倘若此事能顺利解决,那么......
她来不及细细思量,便见廖珚替梁徵元拉了拉被角,目光始终停留在那张消瘦的脸庞上,她回身对林栩说道:
“粱徵元绝不会做出违背军纪之事,更不可能涉足命案。无论如何,此案一定要水落石出!”
林栩轻声叹道:
“我明白郡主怜惜表兄的心情,但眼下最要紧的是先护住他的性命,再逐步调查真相。也多亏了夫君,我们能先见表兄一面,但此事毕竟牵连甚广,恐怕容不得半点差池......甚至朝堂中的各种关系,我们人微言轻,恐怕还需由郡主您亲自维系周转。”
廖珚缓缓点头,转头看向窦言洵,声音无比坚决:
“窦大人,未查明真相之前,还请您连同下属一并照应好徵元。此事无论如何,我廖珚都不会袖手旁观。”
窦言洵静静注视着她片刻,眼中掠过一丝复杂。他点点头,语气沉稳:
“郡主客气,窦某并不敢当,不过举手之劳而已。不过卑职亦想恳请郡主,无论事情如何发展,都需冷静应对,切莫意气用事。”
情况紧急,廖珚又只小坐了一会儿便要先行离开,去寻得人脉周转此事。她心急如焚,临行前牢牢握紧林栩的双手,似有万千言语不知从何说起,只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便匆匆离去。
林栩看着梁徵元虚弱的模样,心如刀割,又让窦言洵请来的医令认真开了几副疗养的药方,仔细吩咐衙们的丫鬟按药房煮了按时给梁徵元喂药,一并安排妥当后,这才缓缓放下心来。
不过片刻,窦言洵那边也与他的顶头上峰张侍郎细谈一二,也算了解了些来龙去脉。待他又回到里间,轻声对她道:
“我已问过,十四师原本在惠东一带平定流寇颇有成效,领队的贺其绛贺将军更是前日刚呈了折子,准备请奏陛下班师回朝。按理说今日或最迟明日,皇帝便能收到那封折子,也是一众将领论功行赏的大好时机,可在此关头,窦兄却忽然独自出现在千里之外,且昏迷不醒,确实十分可疑。”
林栩点点头,问道:“那可有查明那具无名男尸的身份?”
窦言洵握着茶杯,顿了顿道:
“此处便是难解之处。那名尸体仵作已反复查验过,验尸报告我还没看,但同僚说是几处致命剑伤所致。而查了沐京户籍,此人却并非为沐京人士,也非发现他二人的那处京郊村落人士。因梁徵元为此次十四师所属,故而张侍郎已遣了人快马加鞭去送信给贺将军,要求查验军中人员缺漏,待若等到回信,恐怕还得再等一两日。”
她听了亦觉得心中思虑重重,一时混乱无解。
这还是她第一次遇上如此扑朔秘密的案件,甚至卷入其中之人,还是自己的至亲。明明看到他躺在那里,却昏迷不醒饱受折磨,所有的线索也都对梁四不利。
在此情形之下,竟只有窦言洵算得上她身边的唯一依靠了。
她嘲弄的勾起唇角,窦言洵却担忧的看着她,又道:
“我知道你担心你表兄安危,但如今也只能静候了,我会派人好生照料他,等他醒转后,我们再过问其细节也不迟。只是如今天色将晚,还是先回去休息会吧。”
她毕竟只是亲眷,无法长久在衙门重地久待,而窦言洵私下将案情告知于她亦十分不妥。再在这里待下去,恐怕还要给他招惹些麻烦。
眼下恐怕真的除了等待,再别无他法。
于是林栩整理了心绪,便坐上马车,一路慢行回府。
来时还晴朗明媚的晨光,如今竟飘起冰冷的雨丝,扫在脸畔,只觉得沁冷如冰。
她忍不住走马灯地一般在脑海里忆起从前与梁徵元朝夕相处的种种......梁四在一众表兄弟之中素来待她最好,与她又最为亲近。
平常总是各种捉弄她,开她玩笑,可她真正遇上麻烦了,梁四又总是保护在她的身边。他怕她无趣而送的两只鹦鹉,嘲笑她的绣工,又各种袒护与她玩闹......那样鲜活的一个人,如今怎么就奄奄一息,昏迷不醒地躺在床上了呢?
林栩忍不住又想到,从前,正是她想要报仇,拉拢坤柔郡主的一己私心,才在察觉到郡主对梁徵元的在意后一步步将他推到廖珚的身边。
她甚至自私到,从来没有考虑过,问过他想不想,他的心愿。
都怪她,为了给廖珚递交投诚状,而将他逼上了绝境!都怪她!
入军立功征战沙场,再赢得郡主的芳心与青眼这样全天下人都想要的乐事,对他而言,真的重要么?
当她看到梁四如今这副虚弱的模样,却忽然间有了迟疑和害怕。
......若梁四醒来后知道一切,知道自己其实是个自私自利,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之人,会恨她么?
林栩满腹忧思,最后竟满心仓皇,不能再细想下去。
还是竹苓观察入微,轻声道:“到底清风湿冷,仔细迷了眼睛,夫人请擦擦吧。”
她怔然接过手帕,才发觉自己在衙门中一直隐忍的泪水,如今不知何时,竟已沾湿了衣襟。
窦府毕竟不比外面,处处暗藏眼线,消息又传得极快,若被有心人看见她去了一趟衙门便梨花带雨,还不定要再掀出什么风浪来。
于是也只能整整衣衫,深吸一口气,待一切心绪恢复如常后,方盈盈走进院子。
一路回廊曲折,却难得在一片青葱阴郁的翠竹后听见几串妇人的笑声。
林栩看了眼身边的竹苓,二人都刚刚回府,对家中来客一事并不知晓。
她今日也实在没什么心情和白氏虚与委蛇了!
林栩正欲低着头快步绕过,却见前方门前守着一个聘婷身影。
福琏见来人是林栩,福身请安道:“二少夫人安。”
里间方才笑闹不止的声音便随之停滞下来。
林栩柔柔一笑,“今日母亲可是邀了贵客前来?”
福琏客气笑道:“回二少夫人,今日夫人去光佛寺上香,恰巧遇到几位一同进香的夫人,眼下正坐在一处喝茶叙旧呢。”
她点点头,内里却须臾间走出来一位十分恭谨的丫头,亦是平日里伺候在白氏身边的福珍。
福珍向林栩行了礼,轻声道:“二少奶奶可是办事回来了?夫人问您可是得空,若是得空便一同进去给几位世家的夫人请个安吧。”
果然方才不过轻声几句便被坐在里间的白氏听得分明。她只得颔首,便与竹苓随着福珍一路进了里间。
穿过道雕花半月形拱门,便见一贯用作待客的内间如今布置得分外开阔,窗前摆满一盆盆新鲜花卉,自有清香盈来,才走进里间,便有夹杂在花香之中的脂粉香气萦绕不绝。
放眼望去,厅内竟坐了两三位雍容闲雅的美妇人,而在那一圈脂粉艳丽中,却有一位少女格外娇璨,艳丽不输廊下任何盛放的鲜卉,那张脸庞,即便林栩隔了许久未见,却依旧未失往日娇色。
在那年轻女子抬起头之时,林栩的额头不自觉地跳了跳。
白氏看见她进来,笑容亲切地朝她招了招手,“二房,怎么愣在那里,快过来罢。”
林栩曼步上前,向在座的几位妇人一一福身,随即坐到白氏身侧。
白氏笑吟吟地看了她一眼,指着围坐在圆桌前的几位妇人一一向她介绍。
“......这位是蒋夫人,这位是家住城郊的宋夫人,这位,则是姚夫人,你一一见过了罢。”
又指了林栩对其他几位夫人道,“这是我那小儿子弈徊的妻子,性子最是和善温顺,也懂事得很。”
身穿一身紫色丝绣暗纹团花对襟长袍的蒋夫人看着林栩笑了笑:
“还是你窦夫人有福气,有这般出众娇俏的儿媳,难怪这日子愈发顺畅了。听说这门亲事当时可是由咱们皇后娘娘亲自赐婚的,京城更是无人不晓,如今倒也算亲眼得见了,当真是个不俗的。”
宋夫人抿了一口杯中热茶,慈眉善目地笑着,“果然是个可人。”
她许是四五旬的年纪,眼角漫出细微的皱纹,却不失温和,徐徐笑道:
“蒋夫人连声夸赞,看来当真是打心眼里喜欢,你家衡儿亦是个一表人材的,可惜赶不上人家懿旨亲自赐婚的福气,不然,我看你嘴都要笑歪咯。”
林栩闻言,心中一动。
看来这位蒋夫人便是那少年御史蒋衡,蒋梧桥的亲生母亲吧。
先前一直未曾言语的姚夫人身子亦动了动,她偏过头去看了一眼身侧的女儿,随即皱了眉头,轻声道:“你先前不是亦曾在芝琼堂进学么,怎么看见昔日同窗,也不晓得打个招呼?”
原本一半身子躲在姚夫人身后的少女闻言面色闪过一丝尴尬,随即她便抬头看过来,恰好对上林栩探究的目光。
姚素然轻轻颔首,眼底闪过重重阴翳,终究还是开口,柔声道:
“栩儿妹妹,许久不见。”
更新啦更新啦!
话说终于等到收藏破百这一天了,留下了激动的泪水~
耕耘不易,为林栩宝宝和窦言洵宝宝感到开心,也感谢各位看官大人~
爱你们!俺会继续加油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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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7章 月桂(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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