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姨娘屋内,她殷勤地服伺二老爷更完衣,坐到梳妆镜前往脸上抹着香脂,这是往宫里进贡的东西,她却毫不吝惜的在身上四处抹着,顿时一股甜腻的气息在屋内散开。
望着镜中的人,她眼波流转,眉眼间颇有得色。夫人又如何?能把男人拢在身边才是本事,现如今她吃的用的哪一样都不比人差,还有儿子傍身。
原还担忧瑞哥儿的前程,毕竟他是庶出,上面还有个嫡出的哥哥处处压他一头,啥好事都轮不上他。
没想到瑞哥儿真是好命,天大的机缘就这样落在他头上,大老爷父子一死,大房那边将来肯定要过继一个过去支撑门户。
慕云功是嫡子,不可能过继,她们不过继瑞哥儿过继谁?还能从族里其他人家那里挑人?旁的不说,二老爷第一个就不答应。肥水不流外人田,还能让白花花的银子落到外人手里不成?
瑞哥儿从小长在身边,就是过继过去,也照样和她亲。再说,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瑞哥儿大一大自然会明白她的苦心。到时东边那孤儿寡母,还不是任她搓圆搓扁,秋后的蚂蚱还能蹦跶几天?
那死丫头还敢在她面前那么嚣张,真是到时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她抹完了香脂,只着妃色小衣媚眼如丝地躺到了二老爷怀里:“老爷,瑞哥儿过继的事儿可得抓紧了!”
“你当我不着急啊!”二老爷皱着眉,云昭的事还得私下运作一番,要照朝廷那边的拖拉速度,还不何知时才能有个定论。而且在大哥孝期,还不能走露一丝风声,不然谋夺兄长家产的大帽子扣下来,他的官也做到头了。
“咝”,二老爷思忖间无意识的捏疼了柳姨娘。
柳姨娘娇慎他一眼:“老爷,蘅姐儿领回的那孩子,我瞧着穿待用物比我们瑞哥儿都好呢!”
“嗯?”二老爷不解其意。
柳姨娘便挑挑捡捡的把那日在东府的事儿说给他听,二老爷听完面露不虞。
他膝下这三个孩子,他最疼的还是瑞哥儿,大的那两个随了他们母亲性子,待他并不亲近,打出生起,除了偶尔问问慕云功的学业,其他事情他并不怎么管。
反而最小的瑞哥儿,因了柳姨娘的关系,几乎就是在身边长大,感情自是大的那两个无法比的,不然他也不会这么为瑞哥儿谋划。
嫡子功课好,又有岳家支持,将来的出路不会差。如果瑞哥儿爱读书的话以后能走科举,他也不用犯愁,但三岁看到老,瑞哥儿也不是这块料。
而他经营这许多年,只混到工部郎中,也不是什么肥差,将来即便是分家产,瑞哥儿也分不到多少。所以他思量许久,还是决定让瑞哥儿走武道,至少他看着还有着股蛮力。
没想到大哥那边出事,正好瑞哥儿过继过去成了军户,到他成年即便做不出什么成绩,也可向朝廷求个恩典,领个一官半职,再加上大哥的家产,自可保一辈子无忧。
东府那两人,连个依仗都没有便如此行事,恐怕是还没认清形势!蘅姐儿也到了嫁人的年龄,等孝期一过,给她找个人远远发嫁了,到时手伸得再长也管不到这京城的事儿。就剩赵意如一个老女人,东府还不就是自己说了算?
*
自那日之后,慕青蘅和她详谈了一次,慕夫人大抵明白了她现在能依仗的人只有女儿一人了。之前之所以那样,不过是死了夫君和儿子,觉得天都塌下来了,女儿终究是要外嫁,这种景况下唯有黄白之物可信。
且她一直秉承着男尊女卑的思想,对这个女儿本来也没有多喜欢,在牧云关的时候慕青蘅之所以受宠,完全是因为父子俩的宠溺,作为母亲她也不能表现得太过明显。
直到女儿和她谈及过继之事,她才幡然醒悟只凭她自己根本没能力处理好这样的事情。她也知道二老爷的为人,一向是急功近利之人,两兄弟也不是一母所出,自来就隔着一层,况还有之前的恩恩怨怨,有这等好事怎可能放过?
“我们就等上三年,如果哥哥到时还未归来,母亲便过继一个吧!”
“但过继一个也得在族里找个父母老实本分年纪小的孩子,绝不能是瑞哥儿!”
“从小养着,和母亲也亲厚,这样母亲的晚年也能有个保障!”
毕竟是母女,女儿能这样为她着想,她再把女儿往外推就是傻子了。而且张妈妈也在旁劝说,她的某些想法终于被扭转过来一些。
所以慕青蘅再要干什么事她也没太阻拦,慕青蘅便趁此机会请回了自己的乳娘李妈妈。之前因家里出事,李妈妈便没跟着她们去牧云关。
两个人多年未见,李妈妈喜极而泣,唯一的儿子经营一家店铺,且娶妻生子,无需她多费心,加上慕青蘅是她自小带大的,她待慕青蘅自然是一心一意。况李妈妈性格爽利,办事能力极强,于慕青蘅而言简直是如虎添翼。
慕青蘅因了瑞哥儿之事还是不放心岁锦,就是平日再小心谨慎,也不能时时刻刻都盯着,肯定还有力有不逮的时候,便让李妈妈在外头给他找了个伶俐的叫庆良的小厮跟着,而且这样从小跟到大的感情自然深厚,将来岁锦身旁也能有个得力的人。
解决完几件大事,慕青蘅也恢复如初,可以在府内随意走动了。
一日,她过了晌午便扎进厨房,待到日落之前才出来,摘下沾满面粉的围裳,回房换了身素色衣裙出来。
一份食盒让李妈妈拿给了青石先生,海棠拎着另一份珐琅食盒,跟着她过了后院角门往西府走去。
到了正厅,东府正要摆饭,除了二老爷夫妇,长子慕云功、长女慕青芷、幼子瑞哥儿、还有柳姨娘都在。只不过柳姨娘是需站着在旁边侍膳的。
柳姨娘见慕青蘅进来,隐有一丝恨色转瞬即逝。
慕青蘅行过礼之后,转头问柳姨娘:“姨娘怎地脸色如此难看,可是身体不适?”
众人皆往柳姨娘脸上瞧去,见她并无异样。
“既如此,便下去好好休息,何苦硬撑着?没得叫人知晓,我还得捞个苛待人的名声!”二太太瞅了眼二老爷,意有所指。
二老爷微皱了眉:“刚刚不还好好的?”柳姨娘病没病他又怎会不知。
慕青蘅见状笑着说:“许是我看错了,姨娘既无事,也赏脸尝尝我做的桃花烧卖和果馅顶皮酥。”然后亲自打开食盒端了出来。
玉珠在八仙桌上挪了个位置放了上去,只见那烧卖颜色粉嫩,顶皮酥金灿灿的,看起来颇为诱人。
“这次侄女儿的病多亏婶娘,若没有婶娘那些珍贵的药材,侄女儿也不会好的这么利索。”
“侄女儿别的本事没有,就想着做点儿什么向婶娘表表心意。这两样是我在北地的时候偶然学来的,父亲在的时候也很得意。”
“就不知合不合大家的口味!”说着她取了双筷子各夹了一块儿放进了二太太的青花瓷盘里。
她有此心意,二太太自是高兴。
“这里也要谢谢柳姨娘才对,拿自已都舍不得吃的人参过来。姨娘好不容易攒下的东西我哪能舔脸收?”
“何况婶娘之前送的老参还没吃完,我哪能再收姨娘的?”
“舍不得吃?”一直未出声的慕青芷出声质问,亏她昧着良心说得出口,有多少母亲不知道的进项被父亲偷偷给了柳姨娘?也就是母亲不想和父亲撕破脸,维持表面的安宁,不予追究罢了。
“母亲待人一向宽厚,也就是姐姐,若是外人,还不知怎么说母亲呢……”慕青芷替母亲委屈,双眸带着怒意看着柳姨娘。
柳姨娘又无法争辩,只咬着唇泫然欲泣地看着二老爷。
慕青蘅适时退了出来,回去的路上海棠瞧着她们家姑娘的脚步竟异常轻快。
“姑娘,北地哪来的桃花啊?”
*
掌灯时分,慕青蘅叫了青石先生去了外书房秘谈。
之后,青石先生白日就教教岁锦拳脚功夫和慕青蘅医理,为避人耳目,晚上再到慕青蘅的院子里教她练武。
虽然青石先生耳力过人,但张妈妈还是不放心,她和海棠两个轮班守着院门口。
青石先生逮着闲功夫就出去消散,时常还带着岁锦,头几日慕青蘅还过问过问,次数多了,她也懒怠问了。只看着岁锦在她们几个亲近人跟前性子越来越放得开,她心里很是宽慰。
“不知姑娘可有听闻一个有关侯爷的趣闻?”一日青石先生闲来无事,举着茶杯看着在旁潜心读书的慕青蘅问。
“侯爷?”慕青蘅从书中抬头,日光透过树叶的缝隙落在眸中,眼中晴光流转却透着迷茫。
半晌过后,她才想起这个侯爷说的是容霁。
“侯爷回京以来,这京城里的豪门贵胄快把侯府的门槛踏平了!”青石先生笑眯眯地卖着关子。
“求亲的吧?”慕青蘅神色笃定,青石先生却笑容一僵。
“你个女娃,这么聪明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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