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组里有人欺负你?”他主动提起,郑逸青便顺口问了句。
“也不算,大家都淡淡的,平时见面机会也不是很多,而且老师…”他顿了顿,并没有说太多,把过去的经历堪堪略过,用了一个婉转的说法,“……控制欲比较强,交流起来有点困难,我自己也有问题。”
“不至于不至于,我看你性格挺好的啊。”郑逸青说。
“那会压力太大了,觉得自己被安排做了好多杂事,没时间做自己的实验,有次在组会上一冲动和他吵了一架,他就说不让我毕业,我们组还真有个延毕的,弄得我也不知道他是认真的,还是在吓唬我。”赵裕苦笑。
他刚才还在打马虎眼,试图用相对婉转的话把事情说出来,可说着说着自己忍不住了,开始大声诉苦:
“我忍了一年半,平时都乖乖的顺着他,没想到吵了一架后会发生这种事……唉,总之你们两个别像我一样冲动。”
“他后续就真的不管你了?”樊玉恩忍不住问。
“是啊,把我当空气,课题组的其他人那会倒对我挺好,还安慰我……但我还是想走。”赵裕摇摇头,重新笑着伸了个懒腰,“当时也年轻,心境不稳,现在心态好多啦,也不想把这事放心上了,之前的项目是研究鸟羽人的,也不是海洋生物,这辈子都遇不到咯。”
“鸟羽人是长的像鸟的人?”郑逸青感兴趣地问。
“差不多,体型比人小,成年体身高在一米左右,就是个性……比较凶残,生活在热带雨林里。”赵裕说,
“这是在新地球发现的物种,挺好看的,你们可以去搜搜照片,传闻中这种动物还有预言能力……我是没发现,多半是谣传,要真有预言能力研究时光机的那帮家伙不就炸锅了,这预言能力有什么用?”
咕咚。
郑逸青吞了口口水,没把小黑点和自己的秘密说出来。
樊玉恩接话道:“研究时间的科学家们觉得预言就是短暂跳跃到未来的时间线,代表时间本身是可以被[观测]的,这可能就是他们痴迷于研究时光机的理由,这样就可以跳到任何时间点去改变当时发生的事。”
“也许吧,我到不是很在意,该死的时候就死,该活的时候就活。”赵裕无所谓地摊手,“我之前那位导师肯定想要这种能力,按他的话说就是他希望他的人生永远没有错误。”
……但这怎么可能呢?
郑逸青无法苟同,他望着樊玉恩,想到他掌控欲极强的父母和与自己有血缘关系的陌生男人,低头没再说话。
而且,到底什么才是[错误]。
我和玉恩的病也是错误的一种吗?
他的父母在看到他变白的头发后把他当成不完美的作品,我妈认识的那个疯子又想把我带去做人体实验。
……扯远了,现在想这些也没什么意义,反而会让我自己难受,何必呢。
回宿舍后他躺着也是无聊,对赵裕口中的鸟羽人很感兴趣,靠在床头去搜鸟羽人的资料。
……这头发,好……前卫,但还挺漂亮的。
郑逸青看着那些动物移不开眼,它们毛色艳丽,四肢与脸都是人类的模样,背部有一对和头发颜色相同的双翼,头部处的毛发从前面看也和人类差不多,后方由翘起的羽毛组成,形成一个小揪揪。
他又多搜了些内容,网站页面自然而然地跳出鸟羽人的论文,郑逸青想到赵裕说的话,下意识的就往作者那栏瞄了一眼,然后看到一个不得了的名字。
袁磊。
他直接从床上跳了起来,头顶砰地撞上上铺的床板,趴在床上捂着脑袋嗷嗷叫。
好晕,我要失忆了吗。
郑逸青此刻脑海中充斥着无数八点档狗血剧的情节,晕晕乎乎地想一定不能把家人和樊玉恩忘了,后面又在心里祈祷如果可以的话千万别把实验方法和论文思路给忘了,从头开始搞一定会崩溃到想再撞次墙。
樊玉恩本来还在上铺小憩,被狂震的床板和巨响吓醒,睡眼惺忪地爬起来摸索着把眼镜带好,连床铺升降板都没用,腿一跨就从上铺飞了下去。
“你怎么了?”他吓了一跳,连忙去看郑逸青的头。
“好疼,你别碰那。”郑逸青眼泪都快下来了,爬起来抱住他的腰,把脑袋顶在他胸口。
肿起来了。
樊玉恩把他的头发拨开,又用手轻轻触碰那里,点了点手环拨打校园电话。
“同学您好。”带有机械感地AI声问,“请问您有什么需要?”
“B9344需要临时治疗仪。”
“好的,B栋9楼的治疗仪现在是空闲状态,坐标已发送。”
樊玉恩上次用过那个治疗仪,都没点开地图看,低头拍了拍郑逸青的后背,“去看看吧,我带你去。”
“……好。”郑逸青一手捂着脑袋,一手拉着他的手腕往那边走。
好在他的脑袋没出什么大问题,头部的淤青过几天也能消下去,郑逸青蔫蔫地躺在床上,拍了拍身边的空位。
“陪我躺会。”
樊玉恩躺在他旁边,手臂小心地绕开他的伤口,用胳膊环抱住他。
郑逸青顶着脑袋上的大包调整姿势,找了个舒服的姿势靠着,心里还是有些忐忑,抿着嘴打开和赵裕的聊天窗口打下一句话,手指顿了顿才点下发送。
【绿松石】:我刚才好奇找了找鸟羽人的资料,想问问你以前上学的时候有没有见过一位叫袁磊的老师啊,在论文上看到他的名字了
【稻草人】:……为什么突然问这个,你认识这位老师
这话问得好,我倒是不认识,但确实有千丝万缕的关系。
郑逸青想了想,还是说了部分事实。
【绿松石】:不算吧,也有位叫袁磊的老师在做拇指蛇人,我就突然想问问
【稻草人】:卧槽,你等下
他回完这句就暂时没下文,郑逸青盯着聊天界面忐忑地等,脑后的头发被轻轻抚摸,头顶处传来没什么情绪的声音。
“你在和谁聊天?”
“赵裕。”郑逸青头也不抬地说。
“……噢。”
这句话倒是有了些情绪,郑逸青回神,笑眯眯地抬头,抱着他的腰:“你吃醋啦。”
“没有吃醋。”樊玉恩说。
“骗人不好。”
“……真的没有。”樊玉恩不太自然,“你已经盯着屏幕看了五分三十五秒,手却一直没动,平时你不会这样,所以问问。”
“我在等他回话。”郑逸青解释,“你还记得袁磊吗?”
“……谁?”
“金蛇岛上那位做拇指蛇人的老师,我刚查鸟羽人的资料时发现也有个叫袁磊的老师在做鸟羽人,想问问赵裕认不认识……等,他回话了。”
郑逸青盯着聊天框,看见赵裕发了无数个问号就觉得事情不太对。
【稻草人】:???????????
【稻草人】:[金沙学院官网关于袁磊的照片和介绍.jpg]
【稻草人】:卧槽不是吧,这就是我上一个导师啊啊啊
孽缘啊!
郑逸青和赵裕同时在心里崩溃呐喊。
怎么阴魂不散的。
【绿松石】:没事,我入学一年了还没见过他
【稻草人】:这次海洋主题的学术会议不就要见了吗?
……对哦。
郑逸青本就在疼的头更痛了,苦着脸抱住樊玉恩,在他的颈窝乱蹭。
“我怎么办?下个月学术会议可能会见到袁磊。”他气都不喘,叭叭出好长一段话,“好烦好烦好烦好烦好烦。”
“袁老师怎么了吗?”樊玉恩不解,搂着他拍了拍。
“他……呃……是和赵裕吵架的那位老师。”郑逸青迟疑,在想合适的描述方式,严谨的表示,“从生物学的角度上来讲,他也是我的亲生父亲。”
但从情感上的角度来讲我希望他马上消失在这个世界。
郑逸青忍了忍,不想表现的太暴躁,没把这句话说出口。
樊玉恩被这个大瓜震的拍着他背的动作都停了下来,转过头嘴张了又合,不知道该说什么。
“我没听你提过你的父亲。”
“他不是,只是我生物学上的父亲而已。”郑逸青强调,“我都没见过他真人,他在我小时候的时候还想把我送去做人体实验呢。”
樊玉恩的表情马上变了,他的眉毛紧紧皱起,眉眼间也充斥着愤怒,侧身紧紧抱住他。
郑逸青拍了拍他,用俏皮的语气缓解气氛:“好啦,反正我也不认识他,又没感情,现在也没什么感觉……见一面就见一面吧,反正他也不知道我是谁。”
“如果真的遇见了,别告诉他你是从黑蝴蝶星来的。”樊玉恩摸了摸他的头发,“你的发色和家乡可能会让他猜到你的身份。”
“……猜到就猜到吧,我直接装什么都不知道好了。”郑逸青闷闷地说,“他也不一定会和我说话。”
嘴上说着不在意,可他心里还是不安定,夜里总忍不住思考面对袁磊的话术,一个月过的飘飘忽忽的,焦虑感在会议前一晚达到顶峰。
睡不着。
郑逸青瞪着眼睛看天花板,绝望地闭眼数羊。
今早五点半就要起床,我该怎么办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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