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村君?!”
“幸村前辈?!”
惊讶的声音此起彼伏。两人都大张嘴巴，彻底抵消了方才还死守的社交界限，迫不及待确认起来。
“所以，森川你也是千叶大学的？园艺学部?”
千叶大学拥有全国唯一的园艺学部，盛誉在外。热爱园艺与绘画的幸村精市在这里找到了他的归属。
“不不不，幸村前辈才是，我是文学部的。”
文学部，文学部，原来如此，很适合她。但他又转念一想，不同学部之间的人究竟是如何认识的，幸村君原来在他之前就认识森川了吗？可恶，如果早点认识森川…
“因为学园祭的事，我们也是阴差阳错找到了幸村前辈帮忙。原来你们两个认识啊!世界也太小了!”
学园祭?有什么被略过的细节正在脑中复苏。他在大三的时候去了同为旧医大的千叶大学观摩，那个时候幸村君似乎确实提到了这个词，一并还有他口中那个“难搞的甲方”。
原来是森川葵。
所以幸村前辈夸赞不已的毒手中二基础流绷带怪人是白石。自己居然在那个时候以为他是残疾人…森川多瞄了几眼白石还缠着绷带的左臂，尴尬地捂住脑袋。
有了共同认识的人，找到了生活的重合点，自然距离也一下子变近了。
“幸村君都说了些什么?”白石突然有些在意幸村给她灌输了什么印象。
“也没什么吧，就是毒手绷带。啊，他当时还想让我试一试灭五感。”
那很大事不妙了，他虽然觉得幸村再怎么不满也不会对女孩子下重手，但还是担心地问，忍不住往她那侧倾身:“你没答应吧？”
“那当然!总感觉会发生很恐怖的事。”
太好了!听到森川逃过一劫，白石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要不要找幸村君打听森川的事呢?如果问了，等于给幸村递了一个打趣的理由，又可以看好戏了。
如果幸村回答得很具体，他又觉得不是滋味，这无疑是在提醒自己错过了很多。一想到这点，他心烦意乱。这时候他才想到，他们似乎都不够了解彼此。出身于何地，大学在哪里，又是什么专业，兴趣爱好，喜欢的食物，常听的音乐，中意的颜色…
是啊，两个世界的联结点还不够丰富。
果然还是别问了。比起从他人嘴中过滤印象，他更喜欢自己的亲身感受和探寻。过往如何都没有关系。现在和未来对他们而言才更重要。
“哟西，绑好了。”森川一边回答白石的问题，一边固定伤肢，大功告成。
白石转转脖子，尽管后颈处的三角巾尖端被妥帖地包裹压塞，还是会有些摩擦感。
“噢，对了，你介意我拍照留念吗，虽然包得很丑，会给你打码的。”
从她口中听到突兀到有些意外的请求，但她亮晶晶的请求的眼神中没有一点让人怀疑的动机，白石没有拒绝的理由，用不受限制的手比了个耶。
啧啧啧，帅哥就是上镜，森川在心里感叹上帝造人的不公，还是当着白石的面把他的脸截掉。
森川:你放心，我很有**意识。
白石:((? x ?))…真希望你不必那么小心谨慎。如果是你的话，不那么有**意识也可以。
森川点击屏幕的手指微微一顿，不着痕迹地抿了抿唇，删掉了原图。
算了，白石藏之介有些挫败，忙着把绷带、三角巾、敷料全部拆下，他还是希望自己以一个正常点的形象留在森川的相册里。
在这一天的结尾，两人一起往车站慢慢走去。延续方才的话题，谈及过往，森川难得积极多话，白石更像是安静的倾听者。
“据说前辈在网球方面很有造诣，可以比肩职业选手。这个果然是真的吗？”
“是啊。幸村君很强哦，而且对胜利格外执着，有‘神之子’的称号。”
“喔——又擅长运动又有艺术细胞，怪不得大家都喜欢他。”
果然，森川虽然表现出一定的积极性，却只是传递着他人的眼光，不夹杂自己的评判。所以她是内敛的。白石想要知道她自己的看法。
“你也很喜欢吗？”
“还行吧。”
可她偏偏有问必答。
白石感觉脸上的肌肉有点僵硬，神色复杂地低下头，和方才相似的情绪又扑了上来，泛起微酸的涟漪。他对幸村没意见，甚至愿意和大家一起盘点幸村的美德，但不是现在。
“我喜欢他的设计，白石你一定也会喜欢的!他的设计是符合人类共同审美的伟大的作品。”
“什么，原来说的是设计吗…”他忍不住吐槽，却真心实意地松了口气，连忙顺着她的话，“我也很喜欢。”
“唉，如果能看到他的其他作品就好了。”
“幸村君会把作品发在ins上。你看。”
森川就着白石的手机看了一眼，就一耸肩，语气轻松地像在谈论一日三餐，看不出遗憾:“原来如此。我都不知道。”
“你们两个…”白石察觉有些不对劲，终于还是试探地问道:“关系不好吗？”
森川心虚地撇开视线，纠结着开口:“呃，一般?只是认识对方。因为千叶祭的事，他应该挺烦我的。”
在新闻稿被多次挑刺后，她也终于明白了幸村面对她的心情。乙方何必为难乙方。如果能重来，或许她会把意见夹在一堆溢美之词中告诉幸村精市。
“哈哈哈，那真是很不容易。但结果很不错吧?”
“成果确实很不错。这样想的话，什么都值得了。”森川想到那天的情景，浮现出满足的笑容。
“哦对了，如果…”森川借着千叶祭，思维又一下子跳跃到福利院的故事会。
要不要试着邀请白石呢？她本该再斟酌是否合适，但嘴比大脑更快作出了判断。
电话铃声却不合时宜地响起。白石藏之介看了一眼来电显示，无奈朝她扬扬手机，接起了电话。
“白石前辈，你前天收治的患者病情恶化了!怎么办啊!”研修医焦急的声音夹在一堆仪器的警报声中。毕竟他只是一个毕业几个月的菜鸟，实在没见过这种场面，情有可原。
方才的轻松氛围一扫而空。
“你先冷静。体征怎么样?”
“体征、体征…”
“别着急，心率、血压、血氧饱和，一个一个来。”
森川看着他越收越紧的表情，知道她该退场了。两个人终究要回归各自的世界。
她什么也没问，拦下出租车，利落地拉开车门。
“阪大附属，尽快，拜托了!”
白石专注着那头的情况，隔着车窗，短短几秒，他只来得及投去混杂着焦急、感激与歉意的目光。
不需要言语也能被理解。
森川只是退后几步，站在路边，带着温和得体的微笑，朝他挥了挥手，宁静而克制。
直到车辆汇入远方的光河，她才缓缓转身，渐渐收起笑容，戴上耳机，隔绝世界，同以往的任何一天一样，混入人潮，独自走入渐深的暮色里。
监护室乱成一团。仪器不知疲倦地作响，毫无感情的机械音在这时最像科技时代的恐怖呢喃，每响一次都是流失一分生的希望，每响一次都是离死亡更近一步。
研修医已经按白石的指示建立静脉通路，高流量给氧，抽血急查血气报告。
“不行!还是上不来!”护士焦急地汇报现状，迫切需要下一步指示。
“怎么办!”
护士的声音也在颤抖。
怎么办？怎么办!
他不知道啊!
他在学生时代也是佼佼者，却在看到监护仪上那显眼刺目的红色数字时脑海一片空白，什么也无法处理。患者急需他的处理，可他就像被洗去了所有记忆，就连最基础的反应也无法实现，手足无措，眼睁睁看着患者痛苦挣扎。
他好想逃，腿却沉重地像灌了铅。喉咙像是被棉花哽住，泛起酸涩，一路从食道往上。
“情况怎么样了!”
和这里的混乱无序格格不入的一道声音，划破了死亡的预感，重建一切秩序。
白石还穿着自己的常服，快步走到床前，护士急忙报给他一串数据。
“呋塞米 40mg 静脉推注。
“硝酸甘油 10μg泵入，视血压调整。”
“多巴胺 5μg，吗啡 3mg 静脉慢推。”
在这种紧急的状况下，白石依旧保持着惊人的冷静，他的语速虽然不可避免地快了些，却还是十分清晰坚定。
“血压85/55，心率125，氧饱和度90%！”
“血气报告呢?”
无人回答。
他抬头看向后辈研修医。
“血气报告。”
语气锋利了几分。
“你还穿着白大褂吧。”
研修医瞳孔一震，如梦初醒。他抬起头，喉咙发紧，可他终于找回了自己的位置，大声通报:“血气结果，严重低氧血症、代谢性酸中毒!”
白石藏之介眼中闪过欣慰。
“做得好。”
所有秩序回归本位，这份无与伦比的安定感终是传达到室内每个人身上。
“别跑啊，接下来可要忙起来了!”
白石扫视了所有人一圈，最终落在患者身上。
“心肌梗死后的泵功能衰竭，心源性休克。立即准备急诊PCI!”
医学情节依旧不保真，就当我是虚构的吧
再啰嗦一下:前期研修医我就简称“研修医”，后期研修医简称“专攻医”。白石和谦也都处在“专攻医”阶段。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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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第 2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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