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是啊！叔叔！就是叔叔把我送到那找爸爸妈妈的！”
“你叔叔竟然把你一个人丢道路中间？”宋岭何惊疑不定，心下思索，发现了这事情的不对劲，他朝囡囡笑着，轻声询问：“你爸爸妈妈都在公安局工作？”
囡囡表情懵懂的顿了下，后知后觉点头应是。
“那囡囡是怎么一眼就瞧中哥哥的？”
“因为哥哥像哥哥！”
小姑娘眼睛干净的不行，没有半点撒谎的味道。也是，就这才几岁大的小娃娃，顶多会乱说话，撒谎倒不一定，不过要是小孩乱说起话来也确实恐怖。
“囡囡还有别的哥哥啊?”
“才不是，哥哥是唯一一个。”
宋岭何眼神柔和，轻抚小姑娘的脑袋，“那哥哥就谢谢囡囡了。”
“嗯！”
等万科带着李温审问完白柯，李温就要离开，万科出来送人。
一来到大厅万科不可避免地看见了在大厅中和小姑娘相处和谐的宋岭何，两人一大一小说说笑笑，周围时不时就凑上个公安作伴逗趣，一伙人笑容灿烂，偶尔传出不顾形象的笑声，看着很是惬意。
李温注意到万科的目光，也向那看去，凑近万科耳边低声问：“那就是白柯口中的大哥哥？”
“嗯。”
“见到人白柯的态度好像也能解释了。”李温垂眸，于脑中细究了两秒宋岭何的模样气质，“我能去见见他吗？”
“可以。”
李温走近一伙人冲大家笑眯眯打招呼，“你们好！”看向他的仅有寥寥几人。
李温并不是第一次被万科带过来帮忙，于是当场就有人认出了他并爽快打招呼：“哎呀！好久不见！李医生风采不减啊！”
“哪里哪里。”李温饶有兴致地将视线投向囡囡。
小孩正和宋岭何聊得开心，半点没注意这新凑近的陌生人。
“这是谁家小孩？”他向身边公安询问。
“穿卫衣那位路上捡的。”公安声音很小，“听说小孩父母是我们公安局的工作人员，但我们公安局哪有一对的，准是弄错了。”
“联系方式问过了吗？”
“旁敲侧击问过，说不出。对了，这小孩说自己是被叔叔丢路中间的。”
被家人丢路中间，很有可能是遗弃小孩，不过鉴于动手的不是直系亲属，一切都不敢断定，也有可能是什么误会。
小女孩看起来很活泼，皮肤白嫩穿着漂亮的公主裙，即便已经很久没见到亲人面上也看不出紧张，一副被养得很好的样子，真想不出有什么人会舍得遗弃她。
囡囡对面，宋岭何已经知道这公安局没有小孩父母，他和来来去去的公安一起不停地做话语输出，安抚囡囡的情绪，并开始有意在对话中避开小孩父母。很成功，很长一段时间内囡囡没有发现不对劲，但这终究不是办法。
宋岭何注意到了询问完白柯的万科，他在忙里偷闲中落下眸子，看向手中黑色的毛绒小狗，想着自己要不要将这东西送回去。
也就是这个时候，第二大队的人传出动静，小李慌张失措地走出来凑到万科耳边低语。
万科眼睛骤然睁大，接着他疾步上前扯住李温将人拉回第二大队办公区。
囡囡对面，宋岭何从小李慌张出来开始就一直关注万科，待万科向李温走进，他就开始观察李温，那是个看起来温柔儒雅的男人。
他在李温离开前和他对视了一眼，李温的眼神沉静得像深潭，黑黢黢的什么都看不见，宋岭何估摸着这也是个不简单的人。
他犹豫地看着依旧粘着自己的囡囡，想着自己要不要过去。
算了，也没意思，还是不凑热闹为好。
审讯室中，李温被一路快步拽到瘫倒在地上的白柯身前，很快，他惊讶地发现刚刚还生龙活虎和他对话的家伙现在已经没了呼吸。
宋岭何知道白柯死亡的时候他正在和囡囡在公安局旁边的饭店吃饭，囡囡的食物是家中养过小孩的公安专门送过来的。
他听完电话中顾星的描述脸色不变，除了暂停对囡囡的逗乐外似乎一切如常。
“□□中毒？”
“是，白柯有个牙是假的，硬度低并且中空，里面藏了高浓度□□，他在万科审讯完没一会就将牙咬碎自杀了。”
“不痛苦啊……”宋岭何慢悠悠舀了勺粥，不喝，只是懒散地看着它们落下，接着重复这个动作。
“哥哥，你的是不是很烫啊？”小小奶音响起，不少客人看向这边，目光是带着善意的好奇，应该是在好奇囡囡怎么这么乖巧可爱。
“是的。”温和语调中藏着漫不经心。
“我的都已经不烫了，下回我吃烫的吧！这样就变成哥哥等我了！”
“那就这样定了，到时候你可要小心点别烫坏了舌头。”
囡囡沉寂，两人中又只剩下宋岭何的声音。
“你知道万科他们问出了什么吗？”
“不清楚，不过，他对你的态度不太好。”
万科对自己态度不好这点宋岭何并不惊讶，他好奇的是为什么，他很想知道骰子究竟是怎么将自己形象引向一个大坏蛋的。
这样想着，宋岭何轻笑，无意识间一口热粥进嘴烫到了舌尖。大庭广众下他只好硬生生将粥咽下去，幸好胃部神经不敏感，要不然就是一长串的折磨了。
舌尖给烫的发疼，食物逐渐变得索然无味。
囡囡最后还是知道了自己父母不在公安局的真相，但她很淡定，在一阵小小的伤心后就没有纠结了，而那个时候囡囡的归属成了个问题。囡囡本人想要跟去宋岭何家，但宋岭何并不想如此，他努力将自己的不愿掩藏将人往顾星身边推，不过在各种因素下后者并没有成功。
晚上，两人到了宋家。
宋家灯火通明，大门一打开宋岭何就见着了自己父亲的脸。宋居仁笑容灿烂，而宋岭何只是略显僵硬地扯了下嘴角，看不出不满，但多多少少带着不想见到柳行墨的勉强。
门一打开宋居仁先是询问昨天宋岭何过得怎么样，再就是发现了小不点囡囡发出惊叹：“你哪抱来个这么可爱的小朋友！”
囡囡不怕生，即便是来到一个很大很陌生的地方见到之前完全不认识的人也不带半点怕的。她大大方方冲宋居仁表示了感谢，然后奶声奶气道：“不是哥哥抱我哦！是我抱哥哥！”
宋居仁给逗得直笑，以至于一时间他竟将自己之前还很是关心的亲生儿子抛掷脑后，反而乐呵呵弯腰牵着小姑娘向客厅里走，一直到将人领到柳行墨面前。
他冲柳行墨描述了刚才的经历，然后直接将小孩推给了还冷着张脸看电脑的她，说道：“多可爱一小朋友，光是看着就开心。”
因为柳行墨实在冷淡，所以囡囡没敢靠近，她只是在离柳行墨有点距离的地方跳着坐到沙发上，然后一双湿漉漉的大眼睛可怜巴巴地盯着正冲她靠近的宋岭何。
宋岭何瞥了眼柳行墨，上前搂过小朋友但没改变她的位置，“囡囡暂时找不到父母，她现在需要一个住的地方。”
宋居仁听见立马开始心疼起小朋友，利索地冲周姨吩咐。
“现在真是一点都不了解你了，我怎么都没想到你会把陌生小孩往家里领。”柳行墨眼睛都没抬一下，红唇微动吐出了零下二十度的话语。
事实上，这确实不是宋岭何会做的事。他会为了小孩的可爱照顾小孩一时，但那个一时绝不包括将小孩带回家，在他看来将小孩带回家这件事本身就是一个麻烦。通常来说，宋岭何要是带孩子回家那个孩子一般是亲戚硬塞进来的小辈。
宋岭何一只手无意识地蹂躏着小孩卷曲凌乱的头发，指尖轻捻发丝，开始发呆。
“之前我就说我不了解你，没想到是真的。”
柳行墨的语气还是那样冰冷，而一旁的宋居仁只是看着，他欲言又止但又没做出半点缓和局面的举动。
在大人的影响下，囡囡也紧闭着嘴。
空气沉闷，几人陷入僵局。
这样的气氛太过令人窒息，宋岭何无时无刻不想着离开，他想不出他们的关系是怎么变成这样的。
宋岭何在周姨路过的时候问了声房间准备的如何。
在得到肯定后宋岭何独自将囡囡带上楼。
宋家的装修很温馨，正如宋岭何几天前和家人的相处氛围，是以，宋岭何不是很担心小孩的心灵因为装修冷淡受到袭击。客房换了被单，图案是五彩斑斓的独角兽，宋岭何看着眼熟，但想了会就是没想起来。
见客房空旷，宋岭何又从自己收藏柜中带来了小时候玩的玩具熊，并用白柯留下的小黑狗顶上玩具熊原来的位置。
“你喜欢吗？”他以一副兴致冲冲的模样向囡囡摆动玩具熊，将一个笨拙的小熊比出了功夫熊猫的架势。
“喜欢！”囡囡开心地接过小熊，“哥哥！他好可爱！”
“这样啊！哥哥替小熊向囡囡说谢谢！”
其实宋岭何不喜欢陪小孩，因为陪小孩的时候他往往需要展示出比平时要多上很多的热情，维持自己细心照顾小孩情绪的形象。他本就不是什么热情的家伙，又对什么事情兴致都不高，于他这热情早就成了负数，现在就是贷款伺候人。
而在这种情况下，他的心情遵从正反馈调节。
那是个糟糕的现象。
两人作伴玩了会，近十点的时候，囡囡使劲揉着眼睛打哈，宋岭何在哄着小姑娘又吃了点东西睡着后关灯悄悄离开了客房。而当回到自己房间之后，宋岭何单手捂脸倒在了沙发上。
累，从心底又揪又爬冒出来的累。
无聊，再不发生什么就要装不下去的无聊。
倏然，宋岭何想起了白柯的死。从小到大生活中发生的凶案太多，以至于他对这类事情已经有了抗性，就像现在。面对白楠的尸体他无动于衷，就算死的是和自己有旧识的白柯，那又算得了什么？
只是，这件事情会不会是将一切引向最坏的契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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