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这么想姐姐去享福啊，要是姐姐享福了太孤单，那也会不开心的。你看看，你现在就是因为太孤单才不开心，你说姐姐会不会也这样？”
审讯室监控视频前，几个人站着死死盯着监控画面，在宋岭何说出那句话的时候，万科将画面暂停，看向李温。
“看出什么问题了吗？”
李温有点犹疑，“像是心理暗示。”
画面中，苍白的光线打在青年俊美的脸上，额上的发丝、深邃的五官下落出大片阴影，他的神情几乎都掩藏在了阴影中，辨不清意味情绪。
像个隔绝了外人的孤立体，明明还在和外人交涉偏生保持着令对方看不清自己的距离。
孤立体，站着别人看不透，无所顾忌。
万科沉着眼眸，心上火气渐涌但无从发泄。
“那家伙还真是接了活就有事。”
老王对宋岭何印象不错，他面色难看，有点不太相信，默默举手，“也不一定，最近小河事务所接了个给小姑娘找狗的活，不仅没事还促成了一对姻缘。”
万科声音有点凉，“那又不是他做出的。”
“不过，如果他确实有意暗示白柯去死，那原因还有待考究。”当时宋岭何和白柯就在一个空间，还是公安局审讯室，有监控的，在那种情况下他竟然还要动手，一定是有什么必须要白柯死的理由。
究竟是什么理由?
小李稍作思考，作恍然大悟状：“难道说……宋岭何也跟上善教有关!”
确实有很大的可能。之前和他有关系的那些人死于各种原因最方便的方法就是他向他们灌输上善教教义，并且，要是他真和上善教有关，那同时和两者有关系的白柯一定知道些什么，如果公安往深里调查白柯，肯定能找出蛛丝马迹。
就之前各种信息而言，宋岭何和白楠的死也脱不了干系。
“老大，方青瓷带来了。”
曾魏走进办公室，他后面跟着位长相俊美的混血帅哥。
帅哥气质很独特，有种萨摩耶的感觉，一路进来笑眯眯的，看着很好相处。
“和资料里不太一样。”万科凑近老王耳边低声说了句，然后走近方青瓷，伸出右手，“你好，万科。”
“方青瓷。”
“麻烦你过来一趟，想必曾魏也说了请您过来的原因。”万科将人引到了简陋的会客室，开始和方青瓷攀谈。
“我去给你们弄点茶水。”老王退出会客室。
“虽然很抱歉，但我还是要说，白楠遇害的前因后果我不是很清楚，而在那之前我已经很少和白楠联系。”
他语气平淡，说出白楠两个字的时候不带丝毫感情。
万科暂时避开白楠的问题，“听说您之前一直生活在国外?”
“是的。”眼见话题和缓，方青瓷眉眼柔和，“我的母亲是西方人，父亲很早的时候就出国和母亲生活在一起，我几乎是在国外长大的。”
虽说在国外长大，但他的中文很好，完全听不出口音。
“我听别人说您在国外发展的不错，那您为什么会选择回国?”
“我的父亲很怀念他的祖国，于是我就回来看看了。”
“听起来您和您的父亲关系很好。”
“谢谢。”
方青瓷空出来的时间有限，万科最好能在短时间内问出有用的东西。
在绕过一个大圈后，话题转到了宗教。
“现在流行宗教自由，不知道您听没听说过上善教?”
“上善教?听起来是个很好的宗教，他们的教徒是不是很喜欢做好事。”答非所问。
“他们对别人不错，但对自己不太友好。”
“真是个善心的宗教!”方青瓷的惊叹似乎完全发自肺腑。
接着万科又问了点了东西，准确来说毫无收获。
“一问到关键信息那家伙就答非所问，别说，表现的还挺真。”万科扯了下嘴角，视线越过老王看向前不久和方青瓷回来的曾魏，他正坐在电脑桌前不知道正在捣鼓什么。
“你找到什么别的消息了吗？”
曾魏紧紧盯着电脑屏幕毫无回应。
万科走到曾魏身边，看向显示屏，一只脚碾过雨地上带血的脸，画面上移，是宋岭何。
……
“我找到了上善教论坛，这是上面的视频，热度第一。”
“谁发的?”
画面中地上的人双目无神面色死白，看着已经没了生息。
“对面是个技术咖，IP找不到。”
“知道了，出警。”
……
宋岭何很好奇事件是怎么变成这样的，不过他庆幸父母那个时间点竟然都不在家。昨天刚和他们闹过变扭，要是这个时候他们在现场就糟糕了。
周围邻居都知道宋岭何和警方有点关系，加上没见到他被烤住的双手，没有人怀疑。
万科将被铐住手腕的宋岭何粗暴推上警车，面色不善地上车坐到他身边，“宋岭何，见到你的第一面我着实没想到会有现在这个局面。”
宋岭何还沉静在自己被“逮捕”的那一幕中，他知道自己什么都没做，清楚不会有什么后果，于是将自己全部心思都放在了刺激中。
利索的抓捕，确定的判罪目光，一切都令人不禁想象之后会发生什么。
审讯室、看守所、监狱，那时之前见过的艺术作品涌上脑子，那些地方的场景在脑中具现，宋岭何身体在细细颤抖。
他承认，他有病，同时还是个胆小鬼。
过了会，他疑惑地皱起眉，不解地看向万科，“你在开什么玩笑?”
万科给带上警车，囡囡也被紧张的老王送上了副驾驶的儿童椅。加上开车的小李，三个人态度都不好，对宋岭何的态度像是对待一个纯粹的罪犯。
宋岭何猜到了一星半点，但他装作不知，顺着旁人板上钉钉将他看做坏人的态度送到公安局，然后粗鲁的一阵推搡弄到审讯室。
去审讯室的路上宋岭何见到了之前跟在万科身边的小孩，他还是沉默模样，并从宋岭何进来开始就一直盯着他，盯着他一路被送进审讯室。
那眼神实在冷淡，半点都不像个普通小孩。
宋岭何被万科一个用力推到了审讯椅上，接着双手给换成了扶手上的镣铐。
上回见白柯那家伙的时候也没见着他用。
宋岭何视线从审讯椅和四周清浅扫过，当对上万科冰冷视线的时候惨惨笑了下，疑惑脸：“万警官，你干什么抓我?”
这个问题他从今天刚见到万科的时候就问过，但当时的万科没有回答。
万科看着小李弄好录像机，听见声响转头看向宋岭何，比他还要不解。
“你干了那么多好事现在还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被抓的?”
“不知道。”已经从被抓这个事实中晃过神来的宋岭何很淡定。
“不知道?”万科冷笑，“宋岭何，你杀过人吧?”
审讯室外面，老王和万乐也在注视着审讯，老王紧盯宋岭何面部识图看出破绽，而万乐视线在宋岭何和画纸中反复移动，笔下画面渐显。
“万警官，不要乱开玩笑，这种玩笑并不好好玩。”
“我说的不是玩笑。”他拿出来了今天早上的视频。
那是一个雨夜，雨水哗啦落在地上，打出汪汪波澜，水位已经有了一指高。
地上有个人头部侧着躺在地上，苍白无力已经没了生息。有只脚，穿着意大利手工皮鞋，冰冷无情地踩在那人脸上。
周围都是暗的，只有一束光，那束光似乎正是从拍摄者那传来的，不强，刚刚好能照亮镜头中对象的脸。
镜头保持原来的位置，向上转动，少顷，脚的主人面部出现在镜头中，俯视、表情冰冷、五官平和俊美——是宋岭何。
“看到了吗？这就是我抓你的原因。”
“你说，地上这人还活着吗？”
空气似乎变得冰冷凝滞，就连说话都成了困难。隔了很久，万科都没有听见回应，他神色了然。
“你还真是个乐色。”
宋岭何脸上终于有了鲜活的表情，他挑眉不语。
万科继续问了会，什么都没从这个哑巴口中撬出来，他带着股火气离开，于是也就错过了宋岭何之后嘴角带起的笑容。
宋岭何和外面的老王对视无声打了个招呼，老王匆匆移开视线什么都不敢做，宋岭何倒是随意模样。
“老大，我先走了。”
老王和走近的万科打了招呼快速走开，万科没在意冷面走到万乐身边。他在万乐身边蹲下，冷意驱散脸上带笑，声音柔和：“你画的怎么样了?”
万乐没说话，只是继续低头盯着手上图纸作画。
今天他用的是马克笔，鲜艳的色彩勾勒出具象的场景。
他的画中有两个人，两个人都在雨地，一个站着，一个躺着，站着的脚下都是鲜血，双手干净却有把浮空的匕首稳稳指着他，躺着的周围也是鲜血，面色青白，已然不见生息。
万科看懂了这幅画的含义，“你觉得不是他?”
万乐没说话。
“是不是他都无所谓，目前那些事情和他脱不了关系，先把他抓住再说。”
万乐还在看画纸，但手已经停住动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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