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晚和宋岭何刚到宿舍,向晚就发现自己同伴的心思已经飞走了,她带着疑惑,简单看了眼看不出什么名堂的简陋宿舍,道:“怎么了?”
宋岭何回过神,摇摇头,看向向晚嘴角噙着笑,似乎是不好意思,“我在想早知道我就找员工来了,在查案这方面,我的员工比我厉害得多。”
他笑吟吟看向对方不置可否的面孔,心中慢悠悠思索着对方究竟为什么会如此恰好地遇见自己。夜宵那次或许顺其自然,但这回却定然不是。
就像之前那个同学的,要是出了凶案记者基本都是往公安那边走,哪里有在街上随处乱逛的。宋岭何还清楚地记得今天自己见到这人第一面时的模样,她当时看着很悠闲,漫无目的地顾盼左右,脚步轻松恣意,闲庭信步很是悠哉,更是不见一点想要报道到手的紧张感。
要么,她口中自己是记者这个说法是假的,相机是借来的,要么,她确实是记者,但是记者不是她本次过来的身份。
宋岭何考虑过她是实习生的可能,但在一圈下来的交流中,宋岭何的想法是,要是她真是实习生她会为了自己月光族的身份更加努力的保住这份工作。
比起她说的“工作”这个理由,宋岭何偏向于认为向晚有什么别的理由,例如,向晚和死者认识。
但是怎么会呢?要是两人真认识向晚还会是现在这副轻描淡写的模样?
她刚才看到那滩血迹的时候脸上没有恐惧、伤心、怨憎等等对熟人离世的情感,比起前者,那场景更像是……展现在她眼前的只是一场蒙骗世人的小把戏。
又或许,死者的离开是场算计下来的阴谋,向晚是阴谋中算计并且对死者毫无感情的那方。
纷乱没有根据的猜测太多,宋岭何摇摇头,清出脑中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余光看见向晚已经开始蹲下找东西,宋岭何温顺地垂眼上前,和向晚一起动手寻找。
这是个四人间宿舍,因为发生凶案另外三个人已经在短时间内搬走,如今的宿舍中只剩下零星还没清理干净的东西,至于死者,他的大部分遗物已被亲属托人带走。
他们此时出现在这多多少少抱着侥幸心理。
宋岭何查完抽屉,开始翻找柜子,打开属于死者的柜门,他看见面前的东西动作顿了下,接着嘴角上扬。
呈现在他面前的是一封信,更准确地说是一封装饰漂亮的情书。
女孩的心思被汇聚在青春的绿色上,漂亮的贴纸为素净的外表添装,以至于信封有了浪漫童话一样的色彩。
向晚注意到宋岭何的停顿,向他这走来,看见了情书。
“送给林浪的?”
原主是个很优秀的人,性格也不错,虽然懦弱了点,但加上出众的长相有女孩喜欢他是件很正常的事情。
宋岭何在向晚的注视下打开情书,里面带着精致贴画和可爱颜文字的内容出现在两人眼前。
情书大意很简单,“林浪,我第一次见到你就觉得你很特别,我喜欢你”。
落款人:陈怡嘉。
时间是上周五。
向晚拧眉,表示疑惑,“照理说林浪柜子中的东西会给带走,怎么会就剩下一封信?”
这确实是个疑点,宋岭何视线在另外几个已经空空如也的柜子上徘徊了会,接着轻笑,以一种轻佻随性的语气说道:“可能是之后有人放进来的吧。”
至于是表白人还是其他的,另说。
“看来,我们可以在去林浪家前先找一找这位叫陈怡嘉的姑娘。”
课间时候,两人出现在了死者班级门口,通过同伴人员的传叫找来了那位送出情书的女孩。女孩长相很乖,神情亦是温和乖顺,在两人面前时,她一直低着头,任由额前平直的齐刘海将自己眼睛挡住,两肩发丝柔柔搭在肩上。
她从一出现看见两人之前就不怎么看人,低头含胸,看起来很内向。
对于这种害羞的小姑娘,向晚自动揽下了责任,她神情柔和地看着陈怡嘉,嗓子掐出娇娇柔柔地的声线,轻声询问:“你好,请问你是陈怡嘉同学吗?”
女孩惶然抬头看她,不小心和她对视,脸上忽地掠过一抹红晕,接着迅速低头,字词不清地喃喃,“我是。”
“可真是太好了,我们都没想到这么顺利就能找到你。”向晚和宋岭何相视一笑,紧接着宋岭何悄悄指了下就要上课,已经没什么人的楼梯间,向那走去。
在其他同学好奇的目光中,向晚动作轻柔地揽着女孩的肩膀,将人带到空地,避开其他人的目光在上课铃响起后开始询问。
“我们对你并没有恶意,只是想找你调查一下关于林浪死亡事件的相关事宜。”向晚已经松开手退后一步,和陈怡嘉拉开了距离,并简单说了关于情书的事情。
陈怡嘉看起来有所顾虑,犹豫了好一会但就是没有出声,于是向晚只能在她出声之前一直低声安抚,而这个过程中,陈怡嘉始终在盯着向晚的眼睛。
她或许是接受过听人说话要对着人眼睛才礼貌的说法,故而她看向向晚的视线一直没有移动,简直到了一种执拗的地步,而向晚只当没看见。
过了会,陈怡嘉垂眸,低声开口:“我很林浪算不上很熟,但是……”
就在她低头间,宋岭何注意到了她领口上的红黑墨痕,一道一划,很多,密密麻麻得看着不像是意外。他觉得她身上可能有点故事,于是开始细究其对方现在的状态。
她的眼眶有点红,眼球上带着淡淡的红血丝,腿上有个没拍干净的脚印。宋岭何还注意到,她背后外套衣角有一大块墨渍。
在一番尽量不勾起未成年人敏感自尊心的观察下,宋岭何抬头,看向天边。他基本确认了一件事情,那就是这位和死者之间的感情多多少少带着同病相怜的意思。
陈怡嘉简单描述了下两人认识的过程,然后口中内容很快到达重头戏。
她说:“我……我可以和你们说吗?”
她的声音很小,每个字中都带着颤音,她在害怕,害怕那个已经被隔绝开不能再注意这里的班级中的人,她对某些人的恐惧似乎已经变成了习惯,以至于即便拥有了暂时逃出生天的可能,感受也在恍惚间如影随形。
向晚猜到了在她身上可能发生过的事情,对她的态度不由带上怜悯,她的声音放得更轻了,似乎在她面前的只是一位刚出生的小宝宝。
“当然可以,我们的出现就是为了帮助你和林浪的,你知道什么、有什么需要,都可以和我们说,即便我们无能为力,我们起码不会给你带来别的困扰。”
“林浪一直被我们班几个男生欺负。”陈怡嘉的嘴唇在颤抖,“他们喜欢林浪,觉得林浪是怪胎,也不许其他人和林浪万,就在我认识林浪之后,他们就一直断断续续地欺负我。”
女孩对两人说出了几个男生的名字,宋岭何将名字记下。
“那封情书是上周五的放学的时候我送给他的,我不知道为什么它会在后面出现再他的柜子里。”
……
临走前,向晚提醒,“你记得,这次你可什么都没有对我们说哦。”
她怕女孩回去的时候被欺负的更厉害,虽然可能就算这样说了对女孩也不一定有用。
就在女孩敛去神情安静垂眸时,宋岭何俯身,在女孩耳边轻声说了什么,女孩眼睛一亮,神情语气压抑着激动,“谢谢。”
“不用谢。”
向晚带着疑惑和宋岭何肩并肩离开。
“你和她说了什么?这么小声还要避着我。”
宋岭何只是笑了笑,没坦白自己究竟说了什么,而是随口提起了别的话题。
“林浪死前有说什么吗?”他语气平淡自然,似乎只是不经意间随口说出。
向晚刚想开口,突然反应过来了,表情有点奇怪,她瞅了眼宋岭何,没说话。
宋岭何:“我只是看着你人不错,你们应该是朋友。”
人不错,所以不应当是坏人,也就不会是设计林浪死亡的人。
虽然她的态度有点奇怪,但或许世上就是存在一批人对身边人的死亡毫无感觉。
就像宋岭何自己。
就他自己看来,自己是有问题的,感情过于淡薄,在很多时候看来简直冷血无情,但……他确实无法控制自己变得有情。
不太熟络的朋友、一般亲密的血亲,每一个死了他心中都毫无反应,以至于他在看见身边人为他们哭泣的时候感觉自己是割裂的。一份自己被束缚在伤心的人身边陪伴当作陪衬,一份大点的自己则和众人隔开了情感上的天涯海角,没有一点关系牵扯,每当那种时候他就觉得自己是个怪胎。
世界上独一无二,为什么要存在的怪胎。
很多时候宋岭何情绪是稳定的,也不会因为自己的感情浅淡产生什么负面想法,但有的时候,在一些特定情节造成的宋岭何情绪低落中,他会自遣,自遣自己为什么这么无情、与别人格格不入,自遣自己就是个垃圾,为什么会会活在这个世上,为什么明明活得像是一具行尸走肉还要活着?
当然,他也清楚,“为什么活着”,这个问题本身就很无聊,他思考这个问题将会使自己整个人都变得无聊,所以一般他会控制自己不要想这些。
现在,宋岭何默认了向晚是自己同类这个设定。
勉勉强强,当作多了个和自己一样的人。
宋岭何调查过世上各种病症,这个世界中,这样冷情的之前他只知道自己,现在又多了一个向晚。
两人都停下了脚步,楼梯间,两人对视,向晚的背景是外面青绿的植物和广阔的天空,宋岭何背后是大片色深的阴影和早已斑驳充斥着历史痕迹的白墙。
明明男人的表情温和,偏生他就快要融进阴影分割不出了。
向晚抬头看见了宋岭何眼睛中麻木空洞的情感,她对此感到诧异,今天看见的宋岭何似乎和她认识的那位温和清俊青年有点不太一样。
这种心思在她心中滚了再滚,继而惊奇地染上了层甜美的糖霜。
“你好聪明。”她用聪明遮掩了此时宋岭何身上似乎带着的不对劲。
“我确实是林浪的朋友,不过我也确实是一位记者。我最近在休假,刚好他这里出事了,我很伤心,就过来做调查,你也是林浪朋友吗?”
宋岭何微笑,“我是他朋友找来的。”
“哇哦,那我们还真是有缘,对了,关于你刚才那个问题……他之前确实和我说过一点东西。”
鬼啊,那家伙对身边有什么奇怪的事没有一点感知,什么都没发现,他只知道当时自己上天台的时候脑子已经不清楚了,也不记得自己是怎么上的天台又是怎么跳下去的,说不准还真是自己掉下去的,但奇诺那家伙坚信这件事里有点问题,所以向晚就来调查了。
向晚在做思索状后说道:“他说自己听说有一种药,会让人短暂失去意识,但是还能活动……估摸着就是像梦游那样。”
“你怀疑他是被催眠了?”
“……嗯嗯!”
“嗯,记住了。”宋岭何看向又移动了一点的太阳,向外迈开脚步,“我们先赶到林浪家吧,边走边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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