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说实话,我想出去了。”
沙发上,宋岭何面无表情盯着刚刚插好的那盆花,在只有自己和柳行墨的空间中有气无力地抱怨。整整过了两个小时,两个小时的时间,他竟然在这里干坐着空熬过去了,真是难以想象。他倒是想上网或者上楼找乐子,但不知道柳行墨今天到底受了什么刺激,就是不给。
宋岭何幽幽看了眼还在那悠哉游哉翻看文件的柳行墨,眼睛里的高光已然消失。
柳行墨没抬眼,冷淡出声:“把眼镜摘了。”
“不行。”
“怎么不行?要是不行你就叫店家把你视力信息发过来。”
宋岭何眼睛重重一闭,生无可恋地仰天长叹一声,然后单手将眼镜摘下丢到桌上自己向后软倒。
“妈,你这样会让我以为这是你晚来的控制欲。”他的声音有气无力,明明脑海中转过的都是前不久看起来还有点兴趣的豪门之争,偏偏现在这个时候一点提兴的用处都没有。
再想下去连想都没什么好想的了,宋岭何怕自己会无聊死。
就算是想让他去公司现在不应该丢给他一份文件吗?像现在这个干坐着是什么意思?还是说其实真正的想法是压着自己去联姻?但这并不符合柳女士几十年来的行动逻辑。
宋岭何在一旁唉声叹气,柳行墨面不改色。
“呵,这就算了?比起控制你,我对控制你爸更有兴趣。”
“……”
是啊,宋岭何忘了,一定要说的话,他的父母也是一对主角,霸道总裁配上善良坚强小白花,这简直就是对再经典不过的cp,怎么这一对主角就生出了自己这个反派呢?
其实很小的时候,宋岭何并不知道自己是反派,一切的起源来自于初中的时候出现在班级中的转校生。
转校生有一双很漂亮的眼睛,左眼浅绿右眼淡紫,头发是淡黄色的,蓬松卷曲,身上总是带着股薰衣草的香味。很漂亮,像只昂贵的鸳鸯眼布偶猫。或许是因为她受欢迎的相貌,又或许是因为她大方的手笔和来时坐的限量版林肯,她在当初很受欢迎。
那个时候的宋岭何已经养成了温润绅士的形象,于是转校生初来校园时,和宋岭何相处得很好,也正是因为这样,一天,宋岭何和对方在紫藤花长廊中散步,听见对方说出了一句话——“虽然宋岭何是个反派,但就这相貌性格,应该是我的男二啊!”
她当时是对自己面前的空气说的,所以宋岭何也不是很清楚她究竟为什么会突然说出这句话,或许,是她的自言自语,但……
宋岭何悟了。
宋岭何开始对自己生活中一切奇奇怪怪的事物有了新认知。
他的生活中时常会出现一些在他看来膛目结舌但在许多人眼中也不过如此的事情,起先的宋岭何一直不能理解,但要是将这个世界拆封成无数个恋爱故事,那些听起来很是奇怪的事情似乎就得到了解释。
原来自己是个反派吗?真是……令人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宋岭何无趣地垂着眸子,指尖两短一长敲打着膝盖。
“父母恋情真是让孩儿羡慕啊……”
“无聊了?”柳行墨撩起眼皮看向宋岭何,语气是和宋岭何一样的平淡轻慢,“你要是觉得无聊,母亲会给你安排一桩和你父母一样的婚姻。”
“是吗?”宋岭何俊美的脸上温和褪去,面容中和柳行墨相似的地方展露无遗。
很多人说宋岭何长得像宋居仁,实则不然,他们以为的基础只是宋岭何保持着和宋居仁一样的温和气质,但只要他冷淡下来,就能发现他简直是柳行墨的翻版。
这是一件在宋岭何看来很神奇的事情。
他冷脸看着柳行墨,和气性正盛的她针锋相对。
“但我可是听说爸妈之前是自由恋爱,怎么,要给我这个未来总裁找一个和父亲一样的小白花以拥有和你们一样的经典爱情故事?”
“啪!”
是柳行墨将文件往宋岭何脸上砸。
宋岭何偏过脸,文件锋利的一角从他脸上划过,划出一道长长的血口子。一滴圆润的血珠从伤口中渗出、滴落。文件飞到了地上,发出一声巨响。
“你的脸皮究竟是薄是厚,母亲真是一点都看不出来。”直到现在,柳行墨表情依旧浅淡,带着宋岭何记恨在心的嘲讽。
“呵。”宋岭何扯了下嘴角,眼神阴鸷,“究竟是我的脸皮厚,还是我们俩的脸皮厚,母亲,你连这都不清楚吗?”
“老婆!小岭!水果来了!”
宋居仁笑容灿烂地端着新鲜的水果走到沙发前,猛地看见了宋岭何脸上的伤,连忙放下水果凑近关照,“小岭,你的脸怎么了?”
他看见被打到地上的文件,接着不满地看向妻子,“行墨,小岭好不容易回一次家,你这是干什么?”
他见柳行墨还是一副浑不在意的模样,便眉头紧锁,不等叫来保姆自己冷着脸上楼拿来了医药箱。
给宋岭何用碘伏消毒的时候,他嘴上还在不停嘟囔:“小岭,爸爸在这代替妈妈对你抱歉啊,妈妈其实很爱你,就是不懂爱你的方式。”
这个时候宋居仁背对着柳行墨,而宋岭何正好可以和柳行墨对上视线。宋岭何盯着柳行墨,缓慢牵起了抹没被宋居仁看见的笑容,放在一旁空出来的手微动,比划了下手势,好像在说:“你瞧,你的伴侣可不仅仅是你的。”
柳行墨神色浅淡地将宋岭何的手势看完,复又和宋岭何对视,她的神情中没有一点被挑衅后常见的反应,像是对这件事情毫不在乎,但宋岭何清楚,他的母亲一定会在自己想不到的地方报复自己。
果然,今天晚上宋岭何的不幸来了,那是被柳行墨专门从隔壁叫过来的贺岁。
作为和宋岭何从小一起长大的死对头,贺岁半点没有辜负自己的名头,他几乎是一听说宋岭何被关起了就来到宋家见他,随后先是在长辈面前演了一出兄友弟恭的戏码,接着在私底下两人丝毫不做演示地尽情释放恶意。
“呦呦,我们温文尔雅的宋好学生怎么伤了啊?这是学坏了去打架刚给抓回来吗?果然,好学生就是和我们有壁,长大了也离不开爸爸妈妈的管束。”
“还是不及贺先生的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你说,要是叔叔阿姨知道你在外面多会交朋友到时候会是什么看法?”宋岭何咧开嘴,朝贺岁狞笑,“我想,应该不会把贺先生的腿打断吧?”
贺岁抖了下身子,悄咪咪咽了口口水。
事实上,他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但要是时候不对指不准家里的老头子还真会把自己腿打断。
宋岭何端详贺岁的神情,诱哄着:“我想,比起贺先生能带给我的,我能带给贺先生的应该会更多,贺先生,你说,是不是?”
“当然……那要不,我们和平相处?”贺岁脸上讪讪笑了下,事实上,他现在有点尴尬。
也没听说谁去落进下石会把自己搭进去啊?
“贺先生,你知道一个说法吗?”
“……什么?”
“听说落井下石是一个最愚蠢的举动,毕竟虎落平阳被犬欺之外还有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而我,现在也算不上是虎落平阳。贺先生,在我们的关系中你终究还是大意了。”
“这样的吗……那真是谢谢你了。”贺岁觉得自己有被恐吓到,但同时还有那么一点尴尬的无语。
宋岭何!这家伙简直有病!有谁吓唬人会用这么令人尴尬的语调!拜托,他们现在不是在拍古早黑片。
简直了!
贺岁回想起自己和宋岭何从小到大的经历,近乎麻木地扯了下嘴角,“那我亲爱的发小,我们现在是要说些什么呢?”
“我想……”宋岭何左右看了看,没看见宋家的其他人,便凑近贺岁耳际,低声说:“我想用你的事情威胁你,威胁你明天之内让我妈放我出去。”
“什么!”贺岁震惊地看着宋岭何,伸手指向自己,“我!帮你克服柳姨的命令带你出去?你在开什么玩笑?你都做不到的事情我怎么可能成?”
“你怎么就不可能?你不是还和我爸聊说你是我妈面前最受欢迎的小辈吗?最受欢迎的,请拿出你巨大的面子。”
宋岭何似笑非笑地看着贺岁,戏谑轻慢,似乎就连他也对贺岁的面子保持怀疑,现在只是表面上做样子看看,不抱希望。
作为被轻视的贺岁,表示他现在要认真了。
“行,我上就我上,等成功了你这家伙可要好好谢谢我!”
“知道,一定一定。”
现在柳行墨正和在厨房做小蛋糕的宋居仁聊天,贺岁压了下狰狞的表情,复又拉出一个灿烂讨喜的笑容,静候目标到来。
过了会,宋家夫妻带着香喷喷的裱花蛋糕出现在了客厅。
“来,小岁!蛋糕好了你多吃点。”
贺岁左右手各举起一个蛋糕,欢快高呼:“好!宋叔真好!”说完他就嗷呜一口将半个蛋糕啃进口中,囫囵发不出声。
宋居仁笑了笑,又冲一直没有动手的宋岭何推了推托盘,“小岭,爸爸记得这是你最喜欢吃的。”
宋岭何从善如流地拿了一个,并没有用这两年他已经不喜欢了反驳。
贺岁从小到大就是几家人中最会讨人喜欢的孩子,除了宋岭何,不论是小孩大人他都能和他们有说不尽的话题,贺岁也很会捧场,时常逗得现场笑声连片。不过这是在别家,可惜,宋家有柳行墨和宋岭何这两个不爱笑的,而宋居仁喜欢微笑。
他们脸上始终温和浅淡,似乎挂不上浓重的神情。
贺岁找准机会,在他们聊到最近一户人家联姻的时候向柳行墨问出声:“柳姨,你们会联姻吗?”
宋岭何嘴角一撇。
这是什么鬼问题?
面对这个今天下午似乎已经有了答案的柳行墨并没有马上承认,她先观察了宋岭何的表情,然后轻扯嘴角,“小岭年纪也上来了,现在这个时候还没谈过,看样子到时候肯定不能指望他自由恋爱,我们打算给他相亲,到时候和门当户对的女孩组成家庭。”
“这样啊……”贺岁幸灾乐祸地觑了眼宋岭何冷淡的脸,自个心情那是越来越愉悦,“柳姨,我这里有个适合宋岭何的姑娘。”
柳行墨反应很淡,倒是宋居仁的表现激烈,他脸上的兴奋简直能跃出屏幕,“小岁说得真的?要不找个良辰吉日让小岭和人家姑娘见见?”
“欸!不能!”贺岁惊恐睁大眼,慌张白手,“我那朋友喜欢自由恋爱,我到时候撮合撮合他们就是了,不过……小岭最近方便吗?”
……
恭喜,在贺岁和宋家父母的一番缠斗中贺岁占取高峰,帮助宋岭何获得了出门权。
贺岁在和宋家夫妻一番沟通完脑门上都是汗,他左思右想也不想不出来柳行墨怎么会有那些言论,莫非宋家已经不行了?
“你说,是不是你现在年纪真太大了?我寻思柳姨也不是什么很应规矩的人,还那什么门当户对,难道说……柳姨年纪大了?”贺岁想到这,一脸惊恐。
要是柳姨都这样他们家不得完蛋。
宋岭何扯了下嘴角,“可能吧。”
柳行墨做这件事情奇怪,但奇怪中又很自然,简直像是做给谁看的。
谁?宋岭何吗?
他觉得没必要。
宋岭何闭上眼打了个哈欠,“今天谢谢你了,行,我困了,睡了。”
“哎!你别走啊!”
宋岭何甩下身后叫唤的贺岁自顾自走进房间反锁,半点不再关注外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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