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雾缥缈，电脑屏幕的亮光映照在何徐行的脸上，衬得他的眉眼更加冷峻。他咬着烟，接收了手底下的人给他发来的视频。正要按下播放键，却不慎被吸进肺里的烟呛到了。
撕心裂肺的咳嗽，差点让他把气管给咳出来。何徐行皱起眉，将刚燃尽还没一指宽的香烟掐灭。他拿起宋烟雨随手丢在茶几上的烟盒，不解的看了又看。
怎么和记忆里的味道不一样？
视频开始播放，画面晃动了两下，周成少了半节小指的手从镜头前移开。正前方放着张背椅，一个面色苍白身形消瘦的男人抱头蹲在上面。头顶的白昼灯打在他的身上，刺得男人睁不开眼。
镜头后的人吹了声口哨，那男的闻声瑟缩了下。他快速往镜头这边瞟了一眼，又立刻把头垂下，恨不得把自己蜷进凳子里。一条纹着只狮子的手臂，自男人背后的阴影里伸了出来。
它卡住男人的脖子，强行让他抬起头。男人似是看见了什么可怕的东西，身体开始止不住地发抖。他从凳子上跌了下来，连带着椅子也发出吱呀声。数秒后，在他脚边的地面上汇聚了滩水。
他瞪大凸起的眼球，顾不上流到嘴边的鼻涕，吐沫横飞：“我说，我说！”
这状若疯癫的人正是向何东林告密的刘松凡。
如果不是陆安认出刘松凡是他前不久下调到分公司去的其中一人，他也不会想到这个毫不起眼的男人居然会是白正心的一枚暗棋。
可惜这人对白正心来说没什么分量，也只够用来敲打下那只老狐狸伸得过长的手。
刘松凡接下来的坦白何徐行没兴趣看，他合上电脑答应了周成的提议。鬼使神差的瞥到了那根被他按进烟灰缸的香烟，敲打桌面的手指久久没有落下，他不死心的又从烟盒里掏了一根出来。
何徐行将它放到鼻下嗅了嗅，只有股淡淡的烟草味。他拿过手旁的ROLLAGAS，火苗跳跃：“咳咳咳咳咳……”
“大半夜不开灯坐在那里吓谁呢？”身后忽然响起的声音，吓得何徐行的手一抖，打火机掉到了沙发底下。
宋烟雨打着哈欠从楼梯口走了过来，他摁着沙发靠背向前一跃，整个人滑落进沙发里。瞧见何徐行手里没来的藏起来的东西，微微挑眉：“不睡觉在干什么坏事呢？”
说着，便从何徐行手里接过那支刚点燃的烟，把它放到嘴边。他屈起左腿，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向后靠，轻轻吐出个烟圈来。宋烟雨眼中带着笑意，冲何徐行抬了抬下巴，将其余的全部喷洒到何徐行脸上。
“想学吗？”他侧过脸弯下腰，将地上的打火机拾了起来：“我教你。”
“怎么醒了，做噩梦了吗？”何徐行丝毫没有被抓了个现成的心虚，他伸手把人拉到自己身前，在他胸前蹭了蹭。
“没，睡到一半醒了发现你不在。”宋烟雨怕烫到这人举高了手，睡衣袖子滑落，露出半截满是疤痕的洁白手臂。他把住何徐行的脸低下头，将手中的烟凑到他嘴边：“慢吸慢吐，别过肺。”
指尖的星火闪烁，尼古丁的辛味在嘴里迸开。何徐行呼出缕缕轻烟，一股若有若现的香气残存在唇齿间。
他耷下眼皮，视线黏在眼前张张合合的嘴上，一脸的若有所思。宋烟雨轻笑，抽完最后一口呼出。他支起上半身，把烟蒂摁灭在烟灰缸里后。反手捏了下何徐行的脸，打算上楼睡个回笼觉，却在起身的瞬间又被拽了回去。
握在他腰间的手微微用力向上抬，将人抱到自己的腿上。何徐行捉过宋烟雨的手，放到嘴边轻咬。余光中闪过一抹红，他的视线被宋烟雨后颈上的红云勾了过去。
它仿佛是画布上傲然在枝头的独梅，被雪压弯了枝干，瞧上去有些孤零零的。何徐行垂下头，又在上面为他多添了几份艳丽，这般美景只能被他一个人独赏。
在断断续续的低声哀求下，他终于大发慈悲的松开嘴：“烟雨，转过来。”
被牢牢把控住的人不敢忤逆他，扭过头将自己送到何徐行面前。何徐行勾起笑，抬头堵住微张的嘴。舌尖乍然品尝到花蜜般的甜，正是让他欲罢不能的香味。他伸出空余的手压在宋烟雨的后脑勺上，先一步将他的退路堵死。
空气中黏稠的气味散去，宋烟雨磨着后槽牙，浑身疲累的瘫在沙发上。瞥见收拾完残局站在电脑前的某人，一脚踹了上去。
自知理亏的人老实挨了踹，回完消息后直起腰。像是想到了什么，何徐行的视线从电脑屏幕上挪开。一把攥住宋烟雨即将收回的脚腕，把人往自己身旁拉得更近些。
他在宋烟雨身边坐下，伸出胳膊把宋烟雨整个人揽进怀里。他用手丈量着宋烟雨的腰身，总觉得要比起前阵子要消瘦不少。两人面对面坐着，宋烟雨习惯性的双腿盘在何徐行的腰上，把头抵在他的锁骨处打了个哈欠。
迟来的困意笼罩着他，宋烟雨懒洋洋的催促道：“快点整完回去睡觉。”
“好，你先睡吧。”何徐行低头吻了吻宋烟雨惨不忍睹的后颈，讨好的在他脸侧蹭着。他忽地停了给宋烟雨揉腰的动作，坏心思的把快睡着的人又摇醒了：“烟雨。”
“嗯？什么事……”宋烟雨迷迷糊糊的直起身，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
他迷茫地瞧着突然出现在眼前的手，顺着何徐行意味深长的视线看过去。霎那间瞪大了眼睛，可何徐行压根不给他出招的机会，及时压制住他想要毁尸灭迹的手。
他把宋烟雨转开的脸扳了回来，在他又羞又恼的眼神下，舔掉了指缝上残留下来的浑浊水渍。满脸认真的评价道：“我们烟雨还是蛮健康的。”
“何徐行！！”
“唉~老公在呢。”何徐行诡计得逞，美滋滋的将炸毛的人团吧团吧重新搂进怀里。
他脖侧骤然一疼，可还不等他开口服软，耳边传来声微不可闻的叹息。咬他泄愤的人却是主动松了力气，轻轻啄吻着自己留下来的痕迹。
这让何徐行清楚的再次认知到，宋烟雨对他总是会心软。何徐行埋藏在深处的记忆跃上心头，他紧了紧手臂，将脸埋进宋烟雨颈间。萦绕在心头多日的焦躁不安，终于消散了些。
他绝不会让那些为了争权的蠢货伤到他的烟雨分毫。
昨天半夜闹了那么一出，宋烟雨再次醒来时已经过了中午的饭点。他慢吞吞的下楼吃了路姨给他准备的午饭，漫无目的的在家里闲逛消食。
直到他围着院子要转第三圈时，忽然意识到那个被停职在家的人去哪儿了？！平时还不等他睁开眼，这家伙总是想方设法的把他闹起来。宋烟雨瞥见路姨离开的背影，连忙跑过去截住人。
可大清早便来为午饭做准备的路姨，对何徐行的行踪也是一头雾水。宋烟雨道过谢，把她送到别墅区的门闸外，哄得路姨眉开眼笑的上了车。
等宋烟雨回来后想去楼上冲澡去去汗，走近楼梯下那间半掩着的门，脑子里突然闪过想要进去看看的念头。他站在门前犹豫着，但那股想要进去的莫名冲动越发的清晰。宋烟雨往里轻推，让他一顿好找的人，正蹲在地上背对着门，不知道在捣鼓什么。
他放轻脚步走到何徐行身后，俯下身观察起他手上摆弄的木头。却没看明白他在干嘛，宋烟雨迟疑一瞬开口问道：“做的什么？”
像是早就知道宋烟雨会进来，何徐行在他出声的刹那间，转过身将人拉到自己旁边蹲下。他如同小孩子炫耀新玩具般眼睛亮起：“送给你的乔迁礼物，马上完成了。”
“乔迁？”宋烟雨把锤子递给他，一脸的迷茫：他怎么不知道自己要搬家了？
“对啊。本来是打算在你开学搬进公寓的时候，把这套房子送你。但感觉会被你拒绝，我就想着等你什么时候愿意和我同居再说。”硕大的汗珠顺着何徐行的脸颊滑落，虽说房间里开着冷气，但从何徐行身上是一点也看不出来。他咬着钉子含糊道：“后来又想着你搬来和我住的那天送给你也不迟，结果一直被耽搁到现在。”
他抬起头看向宋烟雨：“现在你愿意收下吗？”
“不要，我又不缺。”宋烟雨挑起眉，撇了撇嘴，他站起身环视起整个房间：“少想点有的没的，你可包养不起我。”
这一打量惊得宋烟雨心都漏跳半拍，这怎么和自己的那间画室一模一样！甚至连他惯于把制作唐卡颜料的破壁机，骑着桌边放的小细节都复制了下来。
更让他感到不敢置信的是墙上挂着的画，那是他在昏迷之前卖出去的，竟然全部都出现在了这里。顿时宋烟雨只觉头皮发麻，他知道何徐行有些不为人知的小癖好，可眼下的这些全都令他感到毛骨悚然。
连和他同住了十几年的宋平生，都没有察觉出来的小细节，何徐行却这么了如指掌。他不自觉后退半步，却被身后的人顺势捞进了怀里。他转过身想要质问，却在近距离看到何徐行眼底不断翻涌的痴迷，什么话也说不出口了。
是的，他怎么会忘了，这人从来没有掩饰过对自己的欲念。只是让他没想到，何徐行竟然在更早的之前便惦记上了自己。
他抬手抚上何徐行的脸侧，轻拍了下：“你还瞒着我多少事？”
何徐行也不闪躲，任由宋烟雨轻掴。直到他感觉宋烟雨气消的差不多了，抬手捉住他的手放到嘴边轻吻。呼出的热意喷洒在宋烟雨的掌心：“烟雨，你别怕我好吗？我会把我的事全都告诉你。”
他将下巴放在宋烟雨头顶，灯光洒下仿佛整个人都能被他包裹住。见宋烟雨没有挣扎，在他看不到的地方，何徐行心满意足的笑弯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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