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一个朋友,少一个敌虫。
追求路的上受挫,没有半点转换为友情上的成功。
埃尔看着自己写在终端备忘录上的话,淡淡一笑。他觉得自己还是把这句话改为,孤独是虫进步的阶梯,看起来会现实一点。
要和他做朋友的蝶族虫估计还没有破壳。
今天下午是体育课。
第一节体育课时两虫一组做柔软操,一年级67个虫里,雄虫就这么18个,刚好两两配对,和他一样被挑剩下的是脸颊红红爱出汗的纳博斯。但第二节体育课,他在走出教室时悄悄看向纳博斯,瞧见他在另外一个雄虫布朗尼几乎是紧贴着一起走时,就知道没戏。从那节课开始,有雄虫请假,埃尔就在一边在机器助教乌犸的帮助下做动作。
乌犸也很好,他能够精确找到动作问题让你纠正,在你改过后,他用那钳子般的手掌轻轻夹一下你的肩膀。这位机器助教在奔跑时身上放出朝晖般暖橙色光辉。在智能机的通用光谱预言学,暖橙色代表着激动和欢乐。
教授历史的凯斯老师一击掌,“现在下课”,这是他结束讲课后的标准动作。教室里也顺之一阵欢呼。两个学生甚至在他步出前门前就从后门冲了出去。
“等下!”站起来喊的是泊里芬,那两个学生早不见了,他只好扭过头朝着凯斯老师小声说:“不好意思,凯斯老师。我们下节是体育,游泳课,他们可能是急着换衣服。”
凯斯老师一笑置之走出教室。
教室声音切切查查,说着“跟屁虫”之类。
埃尔:众星之主,感谢伟大的泊里芬。
如果不是他多一嘴,埃尔还不知道原来今天体育课是上游泳课。
教学楼都是用仿大理石的材料做的旧式建筑风格,一般只有三层楼高,有些区域漂亮恢宏如同城堡的厅堂,一个房间占了三层楼高,拥有极高的穹顶。
但体育馆却是更具科技感的建筑,它是综合性的六层楼,第一层挑高最高就是游泳池和潜水池,第二到五层是各项大小球类的球场、体操室、舞蹈室,第六层是器材室。
为什么他没有收到这节课程是游泳课的通知呢?问题只在埃尔的头脑中一闪而过就被抛到脑后了。
一点也不重要。他可以游泳了!在凉爽的水里穿梭。
哦,做个违背祖先的决定。埃尔现在不是虫了,是鱼。
但体育老师里诺还挺在岸边立规矩,“听清楚了,听指示下水,听指示上岸,严禁跳水。谁不听指挥,那很抱歉,我就只能请他出去,这学期的教学考核中起码游泳这一项直接不及格。”
埃尔正深情望着泳池,水体在顶灯的照耀下就像是块巨大的蓝色薄荷果冻,可以很轻柔把自己托起来。他想要直接扑上去,宽广的水床。
“好了,现在去换衣服!”
自然埃尔是最后一批走进更衣室,他差点就忍不住很不规矩地往前挤。
他进去后,里面还有3个雄虫坐在衣柜前的长椅上,瞥到埃尔后,他们的交谈停了下来。
在一片沉默中,埃尔一眼也不想扫向他们,以免更尴尬,他穿过他们,打开小显示屏标出自己学号的储物柜。学校智能管家已经帮他们准备好了,里面挂着一套崭新的泳衣:上身是一件白色短袖款式,下身是一条及膝的紧身泳裤。
他先换上了泳裤。
这时响起了门开合的声音,那三个雄虫出去了。
埃尔拿起那件上衣,用手指捻了捻面料,
以前公共泳池,无论是雄虫还是雌虫,除非是为了竞技比赛减少阻力,否则日常游泳都只穿一条简单的泳裤。
水是平等的介质,过多的织物只会阻碍皮肤与水的接触。
他犹豫了一下,慢吞吞穿上它,拉上拉链,像是一层不太服帖假皮。
就算在冬天,蚁族雌虫雄虫各个硬汉都是一条裤衩游天下,谁裹得紧紧的像个笨企鹅,保准被笑话。
深色的肌肤在冰冷的、泛着金属光泽的更衣室灯光下,仿佛吸收了所有光线,呈现出一种与周围环境格格不入的暖调。
当他就这样走向泳池边时,发现那里充斥喧闹的、充斥着嬉笑声。
那位严厉的体育老师里诺不在,助教乌犸也不在。
学生们无论是正在水中的,还是在岸上准备的,三两成团地聚在一起。
热身运动,热身运动。
埃尔很轻易把双手掌根压到潮湿地面上,手掌撑住后,他低头慢慢进一步把腿岔开。这时候他看见一个椭圆的阴影朝这边,那团黑影笼罩了他。
太近了。埃尔就势坐到地上,双手一撑往后拉开距离,双腿内合后帅甩腿向下蹬,用一个鲤鱼打挺站了起来。
他的动作实在太快了,幅度也不小。那团黑影毫无预料甚至本能退后,并架起胳膊挡在身前。
是个同级雄虫啊,埃尔看着这个肌肉量明显不足的雄虫,他看起来眼睛瞪得老大,觉得他应该是在表达惊恐。埃尔向他半摊开手。
那个雄虫慢慢放松下来,咧开嘴笑了,露出一排过于洁白的牙齿,笑容里有一种天真的热忱:“天呐,你真厉害,刚刚那个是怎么做到的?我从来没看过谁能这样站起来!”
他热情地介绍自己叫安托卡,然后自然地切入正题,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属于初学者的羞涩和恳求:“看到你身体这么灵活,你一定会游泳吧?我……我有点怕水,但一定要学会。老师和助教刚好送受伤的同学去医务室了,让我们在这个浅池子里自己适应一下。哎你能……教教我吗?就最基本的,让我能浮起来就行。”
他的理由合情合理,眼神恳切。埃尔看着他,那双黑珍珠般的眼眸里平静无波。互相教导互相促进,只有这样,当宇宙间第一个虫会游泳时,之后就会有一个族群会游泳。他点了点头:“可以。”
安托卡脸上瞬间迸发出惊喜的光芒,他几乎是雀跃地率先走向泳池边,回头朝埃尔招手:“太好了!那我们快开始吧!”
他动作略显笨拙地坐在池边,先用脚试了试水,然后像是下定了很大决心,“噗通”一声滑入了浅水区,水花四溅。
他站稳了,水淹到他大概是最下端的肋骨,他抖了一下,抹了一把脸上的水珠,朝着还站在岸上的埃尔伸出双手,笑容在池水的波光映照下显得无比真诚:“下来啊,埃尔!水不冷!快来!”
那一刻,连埃尔都几乎要相信这份突如其来的善意。
他走向池边,准备下水。
然而,就在他的脚尖即将触碰到那蔚蓝的、透明的水面时,安托卡脸上的笑容像退潮一样迅速消失了。他猛地向后缩了一下,仿佛看到了什么极其可怕的东西,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刻意营造的惊恐和尖锐,足以让半个泳池的虫都听见:“等等!你先别下来!”
所有目光瞬间聚焦过来。
安托卡指着埃尔裸露在外的、深棕色的手臂和小腿,脸上满是后知后觉的惊慌和担忧:“那个等一下哎,先别下来,埃尔你的皮肤……你的颜色如果是皮肤病导致的话,不会是有传染性的吧?!”
泳池边的空气仿佛凝固了。安托卡站在水中,脸上挂着精心排练过的忧虑。
一个门牙有些突出、被戏称为“龅牙托布”的雄虫,不知何时站在他身边,用那略带漏风但足够响亮的声音帮腔:
“对啊!我说怎么看你的肤色这么奇怪,跟我们完全不一样!”托布指着埃尔,试图增加指控的可信度。
第一个附和是“焦虑艾迪”,他斯文秀气,老爱拉长着脸看感伤文学,原本他就靠在岸边泡着水看漂在半空的小说。他小声嘀咕:“传染病?!天啊!公共泳池的水是共享的!他要是下水,病菌不就污染整个水池,传染给我们?!”
艾迪看起来是真担心,埃尔甚至不确认他和安托卡是不是一伙。
安托卡在水里,用一种混合着“歉意”和“坚决”的眼神看着埃尔,语气却不容置疑:“埃尔,为了所有同学的健康着想,你不能游泳。你现在应该立刻去医务室做检查,出具健康证明才行。”
这番指控像一块石头投入水中,激起了涟漪。
水池里学生们脸上不再是单纯的看热闹,而是浮现出惊疑不定的神情。他们看看埃尔深色的皮肤,又看看水中“义正辞严”的安托卡。
有些虫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眼神里带着犹豫和一丝恐惧。
另一些则皱起眉头,似乎在权衡这话的真实性,目光在双方之间逡巡。
几乎没有虫立刻相信,但“万一呢?”的种子已经被种下,恐慌和排斥的情绪开始在空气中弥漫。谈论声再次响起,内容变成了对“传染病”的猜测和不安。
埃尔站在泳池边,脚下是那片他渴望已久的、清凉的蓝色水域,却仿佛被一道无形的、由“恶意”和“疑虑”编织的屏障隔绝在外。
他深色的肌肤在灯光下,在那些充满偏见和不确定的目光中,似乎也变得有些刺眼。
他看着水中安托卡那张写满“无辜”和“正义”的脸,又扫过龅牙托布。
他那双眼眸里,最初闪过的一丝讶然迅速沉淀下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冷漠,仿佛暴风雨降临前,瞬间遮蔽所有光线的乌云。
不能愤怒地反驳,也不打算露出一丝委屈的表情。埃尔只是微微抬起下颌,目光平静地落在安托卡身上,用清晰而稳定的声音,提出了一个问题:
“安托卡同学,”他的声音不大,却奇异地穿透了那些嘈杂的低语,“你刚才邀请我下水时,距离我更近,看得也更清楚。如果你当时就怀疑我有‘传染病’,为什么还要让我教你游泳?而且我自认没有说任何一个字,做任何一个动作,向你明示或暗示我的肤色是疾病所致。”
安托卡挂着安抚性的微笑,“那就当作是我的个虫请求吧。为了让大家安心,为了澄清,费用我可以出,还是请你做……”
埃尔不打算让他说下去,黑皮的雄虫将目光投回那片清澈的池水,仿佛在认真端详,然后说
“颜色,确实可以用来辅助判断疾病。”埃尔开口了,声音像在课堂上回答问题没有多余感情,“比如说,从尿液的情况就可以观察到很多健康信息。”
话题的突兀转折让虫都愣住了。
安托卡脸上的“正义”表情僵住了。
埃尔的目光缓缓从水面移开,落回到安托卡一伙身上,眼神里带着一种纯粹的、学术探讨的好奇。
“比如,尿液如果呈现不正常的黄色,有时可能意味着……嗯,肾脏负荷过重,或者,”他微微歪头,语气甚至带上了一丝“关切”,“是不是因为某些事情太过激动,导致内分泌短暂紊乱,甚至影响到……嗯,某些肌群的控制能力?”
“你胡说八道什么!”安托卡的五官微微扭曲,但他还是尝试自控,在水里发抖。
埃尔没理会,继续用他那气死虫的、一本正经的语气推进:“当然,还有一种更糟糕的可能性。”
他停顿了一下,视线意有所指地扫过水下他们腰部以下的位置,黑眸中闪过一丝极淡的、近乎恶劣的笑意:
“还是说,你们认为,作为雄虫独特的生理使命,就是把身体‘下面’产生的脏东西,迫不及待地传播到全世界的水源里?这真是一种……嗯,非常糟糕,既不卫生也缺乏公德心的爱好。”
“你放屁——!”安托卡终于反应过来,气得在水里发抖,声音都变了调。
就在他吼出这句话的同时,异变陡生!
以安托卡为中心,他周围原本清澈蔚蓝的池水,毫无征兆地开始变色!一圈浑浊的、带着不祥意味的暗黄色,如同滴入清水的墨汁般迅速晕染开来,紧紧围绕着安托卡、托布,将他们包裹在一片十分可疑的“污染区”内!
而泳池其他区域的水,依然保持着原本的清澈见底。
“啊——!怎么回事?!”
“水!水变了!”
“好恶心!他们那边……水怎么黄了?!”
“别管了,先上去!”
惊呼声四起。周围的虫清晰地看到了那泾渭分明的颜色对比。视觉冲击力远比任何言语都来得直接。之前那些半信半疑的学生,此刻脸上的疑虑变成了震惊和嫌恶,纷纷远离那片黄色的水域。
安托卡、托布和另一个同伙惊恐地看着环绕自己的浑浊黄色水域,仿佛真的置身于某种污秽之中,吓得拼命扑腾,想逃离那片区域,却感觉那黄色如影随形,甚至随着他们扑腾不断向外扩散。
埃尔依旧平静地站在岸上,深色的脸庞在泳池顶灯的逆光中显得有些模糊,只有那双黑眸亮得惊人。
他运用了自己的精神力,精神力无法直接改变水质,而是巧妙地、细微地干扰了水中安托卡托步和他们周围,那几只特定雄虫的视觉感知。当精神力涟漪般扩散,轻微影响了附近那些听到声响看向他们的学生的视觉,让他们也在瞬间瞥见了那惊悚的黄色。位于远处的虫们在听到这些尖叫后在看不清水里的情况只看特定雄虫的反应,自然也会慌张。
他看着在水中扑腾的安托卡和捂着嘴快要哭出来的托布,以及四周迅速爬上岸的虫们。
上岸的虫急冲冲朝着更衣室跑去,如果他们跑远一些,在恐慌之中回头多看一眼,就会发现水面上一览无余依然是漂亮的蓝色。到底都是雄虫,一瞬间就能反应过来是精神力起作用。
但他们还是年轻,只有13岁的孩子。
埃尔最后看了一眼从天顶玻璃上撒下里的日光,直直穿过水面。
如果没猜错的话,他放在更衣室里的校服常服要么神秘失踪,要么就已经变成碎布条或是涂鸦画布。何况现在更衣室里挤满虫。
埃尔盘算着是去宿舍拿校服更快。
背后一段怨恨的目光像是要洞穿他一般。
这时候反而要感谢蝶族没品的泳衣里,露出的皮肤面积不比田径运动服多。他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虫。埃尔自己安慰了自己,开玩笑,这上衣能把他脖子都包住。
众星之主,你的信徒祈求回宿舍的路上还是尽量少点虫。
这般漫不经心,转身就走的态度也是相当嘲讽。
埃尔是心眼子很坏很坏的雄虫来着。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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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颜色乃“重要”标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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