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释归解释了，可桑风北的神情更错愕了一些。
什么叫保命符？什么叫吓唬人用的？
曲无韵无奈地叹了口气，顺着说道：“桑道友或许不知，我们这些小门派在下仙界生存艰难。就像是刚才你们所见的那般，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被设计，很多人连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虽说修行一道，胜者为王，败者为寇。但谁也不想让自己和同门就这么死得莫名其妙。”
“所以，”曲无韵双指并拢，点了点琼月的灵台，“你看。”
随着曲无韵的动作，琼月眉心灵台处如涟漪荡漾，最终浮现出一个精致小巧的灵符。
这灵符约莫只有指盖大小，泛着莹白如玉的光泽，如有灵智一般。
这灵符出现后，周遭的仙尊气息比之前愈发增强——
想必，这就是琼月口中所说的，保命符。
不是真正的仙尊。
“仙尊哪有那么容易得成……”曲无韵收手之后，看着灵符重新没入琼月灵台当中，神情无奈，“也不瞒你们，鹊吟山虽说有一位让人摸不清深浅的师祖，可也未曾得成仙尊之境界，还差上那么一线。虽说我们一直认为，以师祖变幻莫测的本事来说，应该已经与仙尊没什么区别。但是师祖自己却说，自己差的太远了。”
按照师祖的原话，他说，这仙尊之境，难如登天。可若是有朝一日登上，便犹如跃上龙门的鲤鱼，从此天地日月变换，不再与同日而语。
“我们原本是不信的，毕竟从未见过仙尊，并不觉得仙尊就真如师祖所说，有那般无上威能。结果有一天，鹊吟山所辖九冶城被大妖入侵。那妖不知何处而来，却已然半只脚迈入了妖尊之境。鹊吟山阖派上下奈何不得，最终师祖血祭请了门派祖师神降，只用了一招，就将这为祸作乱的大妖斩于无形。”
曲无韵一边说着，一边依稀回忆起昔日场面。
那瞬间让人头皮发麻的灵力激荡，那一剑踏破血光灾祸的蔑视，怕是让人这辈子都忘不掉，也让人此生都想追求那至高之处。
琼月听着曲无韵的讲述，偷偷冲听呆了的柳小树吐了吐舌头，然后视线看着凤晏回和桑风北说道：“这事儿反正我没听说过，我那时候还没出生几天呐。不过我老听这些师兄师姐们换着花样讲，耳朵都要起茧子啦。”
曲无韵好笑地揉了揉琼月的头发，动作之中满是宠溺。
“你虽然未曾得见仙尊降世，但这保命符可是师祖金口玉言给了你的，生怕你出任何意外。有门派先辈保命符在身，你还能有机会装一装仙尊，不也是很有意思？”
听了曲无韵的话，琼月笑得明媚：“那倒是说对啦，每一次仗势欺人的感觉都很棒！当然了，能将大家从危难之中救出来也很好。只可惜这保命符只能用五次，这都已经用掉三次了，以后可得省着点……而且这次我连出手的机会都没有呢，感觉浪费了半次。”
“还能出手？”桑风北问。
“那是自然。”琼月有些自得，“虽然我根骨不够，没办法像师祖一般有那么大威能，可就像是先前樊处机那样的，我一下就能解决。 ”
曲无韵失笑，不想再让她碎碎念，用手指弹了弹琼月的额头，让她噤声。
凤晏回一直没有言语，他看着琼月，眸中有些意味不明的情绪——
他没想到，这灵符最终落到了一个小丫头的身上。
还是个讨喜的小丫头。
当真有些棘手。
·
半月之后，小孤山的惊变已经彻底平息。
在多方确定，小孤山范围内短期之内不会有什么妖魔鬼怪出来作祟之后，前来平乱的仙门也已经逐渐离开。
如曲无韵先前所说，他们比其他仙门做的更多的，就是将附近村落的居民们都一起迁走。
鹊吟山应当是没少干过这种活，动作相当麻利。
部分弟子四散游说村民 ，部分弟子帮忙收拾打包，部分弟子驾驭法器将村民带走，分工精细。
当然，这个过程也没有受到任何阻碍。
毕竟现在还生活在山野里的人，绝大多数都是没能力迁移走的。但凡有些能力的，那早就去了粼照城。
如今有和蔼的仙君带他们去更安全的地方，还承诺能让他们吃饱饭，那哪有不走的道理？
秋阳派离开的时候，刚巧遇到了鹊吟山运送村民启程的队伍。
双方仍旧剑拔弩张，樊处机嘴上虽然不干不净，但能看到他行为上仍旧有些忌惮。
他被仙尊仙域骇到的当天，就传书回了秋阳派问询。
得到的回应却是含糊不清，只说鹊吟山那位说是百年前闭关修行，冲击仙尊之境，而后就再无消息。
可没有消息，就代表有各种可能——
可能还在闭关，可能突破失败而陨落，还可能已经成功。
但无论如何，樊处机惜命极了，他可不想自己像是于秋山一样，死得不明不白。
不过，想到于秋山的死讯……
樊处机冷笑一声，沉声说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鹊吟山看起来道貌岸然，实际上也没几个好东西，净是些手段阴毒之辈。”
“你！”当即就有受不得激的弟子按捺不住，想要与樊处机理论一番，但被方才到来的曲无韵拦下了。
拦下自家弟子之后，曲无韵挡在所有人之前，冷着一张脸说道：“樊道友，饭可以乱吃，话不好乱说。若是你只是因为一己私欲泄愤，冲我来就是了，何必侮我门派声明。”
樊处机翻了个白眼，哑声道：“曲无韵，你别揣着明白装糊涂。我秋阳派跟你鹊吟山之间，兴许还存着血债呢。”
曲无韵冷哼：“是有血债，我师兄和师叔的债，我记得清楚，不需要你提醒。”
“我说的是你们鹊吟山对我秋阳派的血战。”樊处机神情阴郁。
“什么？”曲无韵皱眉。
虽说秋阳派与鹊吟山始终不对付，两方之间多有摩擦，可能被算成血债的，那可着实不多。
“哈哈哈哈，看吧，我秋阳派造的血债，我们可认。但你鹊吟山敢做不敢当，就算是出个仙尊，那也是辱没我修行之人的名声！”樊处机笑得猖狂，引着周围的秋阳派弟子也一齐起哄，“你要装傻，我还偏偏不让你装。我就问你，我派首席弟子于秋山昔日葬身小孤山，你们敢说跟鹊吟山一点关系都没有？”
樊处机虽然看不上这个投机倒把的东西，但这毕竟是了不得的大事，所以他后续也听门派的其他人说过于秋山的死状。
寻常说法是，于秋山志得意满，被派来搜剿小孤山脉的妖魔。可也因得这妖魔抓的太多了，结果被寻仇报复，一副肚肠直接从内化为了毒水，骨肉只堪堪挂了一层在皮内。
这说法还是被大多数人认可的。
毕竟除了于秋山之外，当时来小孤山斩妖除魔的弟子因得妖魔反扑死了绝大多数，连个尸首都寻不得。
只有几个命好的，身上有些保命法宝，这才堪堪躲过一劫，带着于秋山不成样的尸身和搜刮的妖魔战利品回到门派。
但是，父亲看过于秋山的尸首之后，却总觉有些蹊跷。
虽说他看起来是因为惊毋的妖毒入体而被腐蚀致死，但灵台方寸却残存了那么一丝微弱的灵气，有些像是……鹊吟山的飞涧灵诀。
可这灵力消散极快，还不等再多加辨别，就已然无踪迹。
若是继续追寻，倒也不是全无办法，但就是费时费力，为了于秋山也不值当，于是就直接作罢，遣人把于秋山的半个尸首胡乱埋进了后山的墓冢里。
现下樊处机因得鹊吟山心气不顺，想到于秋山，就把这件事翻了出来。
什么狗屁的自诩正道的修仙门派，就是道貌岸然。还不如他们秋阳派，随心所欲，就算是邪性一点又能如何？
曲无韵脸色沉凝：“没做过就是没做过，秋阳派倒也不必胡乱攀咬。”
旁边的琼月心直口快地帮腔：“没错，贵派素来树敌无数，看不惯你们的人多了去了，怎么非把屎盆子往我们身上落？你有证据吗，有证词吗？你要是有证据，大可以在仙门法会上揭示，鹊吟山认罚。不过话说回来，我们可有你们随意动手伤人的证据！”
樊处机想说，你们有证据那又如何，仙门法会不就是谁拳头硬谁有理吗？但想到那还没探清楚的仙尊之气，他还是强行把怒气压了下来。
随后，樊处机阴恻恻地笑了，隐晦不明地回道：“好，那我们到时候再见真章。”
说完，樊处机凌空而去，身后的秋阳派弟子旋即跟上。
“首座，咱们接下来怎么办？”
樊处机阴着一张脸，嘶声回道：“掘坟拆骨。”
·
鹊吟山和秋阳派之间的冲突，始作俑者全不知情。
待得半晌午的时候，凤晏回一行人这才出现在汇合地。
凤晏回还是动弹不得，懒懒散散地躺在化形为马的醉与身上，头上戴了一顶长纱斗笠，看不清模样。
柳小树背着小包袱跟在桑风北身边，还是一副乡野少年的形貌，但细看这眼眸里的灵力浮沉，先前被桑风北强行散掉的灵力又修了回来。
见他们来了，琼月先是打了个招呼，然后就想着摸一摸这漂亮极了的“马儿”，却吃了个钉子，差点没直接被马蹄踢中。
琼月皱了皱鼻子，气鼓鼓地说道：“两个漂亮哥哥脾气都好得很，可你这个漂亮马儿怎么这么暴躁。你若再是这般，我可不带你飞上天。”
醉与的眼眸里掠过一丝看傻子的不屑，打了个响鼻之后退得更远了些。
见状，凤晏回笑道：“小仙子莫怪，我这小马有些桀骜，旁人近身不得。你不用管我们，桑风北还有些事情要办，你们先行，我们随后跟上。”
于秋山之死请参见第十四章，凤哥身残志坚，为小仙君趁夜奔袭找场子。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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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保命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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