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已经说得很清楚,我们再没有什么关系了。”白无相努力不去看她。
邬姉真灵机一动说道:“那也不用跑啊,搞得我俩好像是仇人。”
“我想要平静一下。”
“然后躲到深山老林里?”
白无相先是一惊,后是心虚地瞟她一眼,像是在问你怎么知道。
邬姉真笑笑。
人的性格往往有正反两面,那些容易看的开、不想给人惹麻烦的人更容易颠颠屁股躲起来,偷偷抹眼泪。
想到这儿,邬姉真觑向白无相的眼睛,果然眼眶红了一圈,看起来已经在憋眼泪了。
“扑哧!”邬姉真不厚道地笑了场,在对方委屈投来的眼神中,立马找到了台阶下来,“你不能走。我答应过你要帮你化蛟成仙?你走了,我去哪儿践行承诺?”
“那你是要以这种手段留我在身边,我不就成了小三?”白无相急道。
“什么小三?我可是清清白白地想要践诺!”
两人争吵了一会儿,最终以白无相看开了,妥协了,答应留在她身边。但要求邬姉真不准离他太近,要保持五步远的距离。
邬姉真也笑嘻嘻答应了。
正要庆祝风光无限好,邬姉真突然想到某件极重要的事,一拍脑门,拉过白无相匆匆赶向城外山林。
阳光灿烂,却照不进林翳,白无相可怜巴巴地被邬姉真赶去找草药,还美名其曰:“红霜的药还差几味,这附近应该有药材,你拿着画图去找吧。这样有助于积攒功德。”
白无相接过那几张薄纸抖了抖,问她:“你为什么一屁股坐下来,不和我一起去找草药?”
邬姉真已盘膝坐下,闻言,眼皮似乎抬了一抬,煞有其事地说道:“好事当然要让给你做。”
“我信你才是个傻子!”他忿忿不平地转身要走。
邬姉真以为人真气走了,忙睁眼四下观望。不料,白无相早已隐匿了气息,站定在她面前,神态含着玩笑。
邬姉真错开与他交汇的眼神,默默低下头,正好社交养胃属性爆发,又将头埋进胸膛。
“莲花镇的山头竟然有鸵鸟出没。”
白无相蹲下来,用那双水润的桃花眼瞧着邬姉真,神情好像在看某种神奇生物。
“呜呜——”低声的啜泣突然从邬姉真垂落的头发里飘出,将白无相吓了一跳。
他伸手想扒拉开她的手臂,有些不确定地开口:“邬姉真,你怎么了?”
没有回应。
“还在为那个坏狐妖伤心吗?”
忽然白无相眼神一暗,嘟囔道,“果然是喜欢吧。”
突然,白无相伸出双臂,扯过邬姉真的手腕将她拉进了怀里,头枕在她后肩背上。
“没事。要不我帮你打他?”
一瞬心跳骤然失衡,邬姉真差点忘了演戏的事,问道:“真的?”
白无相感觉嗓音有点奇怪,没有哭过的沙哑,十分的清亮,虽然但是相信了邬姉真:“嗯。”
“在这之前,先把眼泪擦擦吧。”白无相抽回自己的双手,一手拿帕子一手去抬她的脸,“如果你想的话,我的衣裳可以任你随意擦眼泪擦鼻涕……”
白无相愣住。
邬姉真的下巴卡在他的手指间,一张俊气的脸干干净净,眼神心虚地闪烁着。
“……”
相望无言。
采完药,邬姉真没打算急着回去,让白无相替她护法,她则拿谢春轻的遗物追踪对方的魂魄。
一场追魂术做完,天都黑了,邬姉真面上都是紧张的热汗。
一张月白色手帕递了过来:“擦擦汗。”
邬姉真逗他:“我看不见自己的脸,无相,你帮我擦吧。”
白无相愣了下,红着脸挪开眼,出声拒绝:“男女授受不亲。”
邬姉真没接话。
等白无相忍不住看过来时,她立马露出了一个委屈巴巴的眼神,伤心欲绝道:“你觉得我应该为叶星花守身如玉,可是他不能做到的事,我为什么一定要做到。如果你讨厌我,我也不逼迫你,我会遵守的。”
说完,渣男式的转身,忧郁地四十五度角望向渐暗的天幕。
正是夜风凄凄,邬姉真恰好伤势还没恢复,唇色寡淡惨白,立在凄风中真像是一个纸片人孤单寂寥。
若是寻常人看着也罢,可白无相本就有喜欢的心思,又被邬姉真暗戳戳用氛围一勾,再管不上那些高尚的节操啊社会原则啊。
渣女贱男真是凑了一个好字!
邬姉真从来不在乎那些社会道德,安于角色本分只是为了减少麻烦,可是当真的有在乎的东西,她就不管手段高尚还是卑劣。
做宠文女主多年,邬姉真执行任务依靠的可不是打感情牌。
哪有那么多人无缘无故对人好,虽然挚爱亲朋对她好,可是邬姉真就算没恢复灵智也能感受到那派和睦融融的光景下,暗潮是如何涌动,差点爆发最终又熄火了。
要想与人打好交道,最要紧的是抽离自己的情绪,在人前暴露出真实的自己,就等于将把柄交给别人。
可是不把把柄交给别人,别人又如何信你呢?
真真假假,假假真真,到最后邬姉真能炉火纯青地把控人心以获取利益,可是她的心却累了。
一重重的面具盖在脸上让她喘不过气。
有时候她不禁会想,当一个讨喜的人和一个讨人厌的人有什么本质区别?
在草芥界、其他世界生活与在拂尘界生活有什么区别?
她总是在追逐着很多东西。
当她是德高望重的修师长老,想要的是飞升成仙;当她是一无所有忍饥挨冻的乞丐,想要的是属于自己的房子和热气腾腾的食物,是富贵名利;当她是夹在活人和死尸之间的怪东西,想要的是平等和自由;当她是拥有一切荣华富贵的公主时,想要的又变成了拥有一段普通真挚的感情……
终其一生,邬姉真在生生死死之间所求的都是这具身躯没有过的东西。那些东西本质上又有什么不同?
邬姉真很清楚,并无不同。但细论到一段人生,这些东西就如天上的月亮照亮了荒废黑暗的前路。
她在每一世追求着还未拥有的东西,就像一棵树苗扎根在土中,不断向上攀伸,延展,去探求更多未知的空间。
这一切符合自然规律。
没什么可再值得探讨的地方,如果她吃撑了可以去思考一二。
邬姉真懒懒打了一个哈欠,表示困了。
招魂仪式失败了,结果反倒令她疲惫中生出一点欣喜。
按理谢春轻的魂魄应该飘荡在这片天地中,可是却招不到他的魂 。
这只有两种可能:一是谢春轻回去拂尘界,反正离开了此界;二是谢春轻的魂魄找到了“房子”——替身躯壳。
邬姉真觉得自己该睡上一觉了。于是喊了声白无相:“我累了,要睡一会儿,你可以守着我吗?”
白无相因为反复被她捉弄可又没办法回击,正有点烦恼,闻言淡漠地应一声。
得到肯定的答案,邬姉真的心立刻定了下来,闭眼就沉入梦乡。
古老的庞大星群缓慢地转动着,无数花瓣似的星舰穿梭于陨石群间,各自沿着轨迹,彼此泾渭分明。
邬姉真觉得奇怪,感觉星舰群之间有一种硝烟的气味。
她像一条游鱼扑入水中,正要游向其中一个最美丽绚烂的红色星球,这时,宇宙中突然爆发出一阵警铃。
附近的星舰收到某条指令,调转航向,冲着她飞驶过来,并且打开了束能炮。
光炮如流星陨落,直冲向她。
邬姉真哑然,暗骂露微这货说话不算数,说好只是意思意思,怎么还来真格?
正要逃跑,突然身后跟着响起了束能炮,越过她身体,和对面的束能光炮撞到一处爆炸。
“跟我走。”
一道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邬姉真想也不想跟着这声音跳入了打开舱门的星舰 ,随后拖出了一把虚拟椅坐住,问:“露微,这是怎么回事?联盟内讧了,还是有外星人入侵?”
露微在对面拉出一把虚拟椅坐下,星舰柔和明亮的光芒照亮了她沉稳内敛的眼睛。
露微摇摇头:“都不算。是因为龟疫的事藏不住了,修师们有部分受到刺激失控伤人,一些邪恶疯子利用这事把矛头对准了高阶修师,弄得人心惶惶。刚才出手的是执行警戒任务的星舰。”
邬姉真了然点点头。
露微又问:“你打算什么时候回来?”
“露微你看不出来吗?我倒是想回来了,可是我飞升能量不够用,要等一段日子。” 邬姉真软在椅子中,神情有点凝重。
主要是拂尘界身为第二级别高的世界牵连甚广,它一旦发生内乱争斗,必然会影响到下面所有世界的秩序稳定。
露微看出她的想法,解释道:“联盟已经下了命令,召回所有在外的修师。不过——”
她的声音顿了下,似乎觉得为难,但很快又继续说道:“她们回不回来其实也没多大用。事情已经显出越来越盛的苗头,估计那事不可避免。还有,我确实看不出来你的修为了。”
邬姉真奇怪地哼了声。
却听露微说:“我感觉自己应该支撑不了多久,那些修为就像坚硬的石块堵在血管中,时不时地硌得疼,而且我没办法控制恶化 。”
邬姉真沉默了,一会儿忽笑道:“露微那你可得多活些日子,不然联盟主席的位子就是我的了!”
露微亦笑:“现在给你也可以,免得我还要收拾乱摊子。”
“行了,行了,现在我想篡位也没空。我来是想问问谢春轻回来没?”
露微怪问:“你问他做什么?他自从下界追捕你后就没有回来过。”
“他和你有过联系吗?”
“我是他上级,当然会有一些联系,但两三个世界前他就不和我报备了。”
“这样啊——”邬姉真又陷入沉默。
露微意识到不寻常之处,打趣问:“你该不会是喜欢他?”
邬姉真的脸色立时像吃了一坨狗屎般难看。
露微自然改了口:“那就是讨厌他。他和你闹了什么嫌隙?”
邬姉真打小报告道:“他把我骗到一个成型的罅隙世界后,就不见了,可能在憋什么坏主意。我是来确认一二。 ”
露微点点头:“这种事我不便插手,你好自为之。但作为朋友,这个给你防身。”
一团金光落到邬姉真手上。
“我累了,先走一步。”随后露微身影和星球群一同消散在眼前。
邬姉真猛地清醒,低头将手举到面前摊开,手里握的是个小小印章。
白无相是个合格的看护法,一直关注着邬姉真和周围,风吹草动都没放过。此时见她手里凭空冒出一只小印章,大为惊奇道:“邬姉真,你还会变戏法!”
“什么呀!这是我做梦,一个神仙送给我的。”
邬姉真将印章收进内衣里的那个暗袋,起身拍拍屁股,招呼白无相背着草药下山。
虽然她直觉露微是知情不报,但既然收了人家的好处,那就也装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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