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清晨,沈慕言站在车站前不停跺脚。初冬的寒风刮得她鼻尖发红,呼出的白气在空中凝结又消散。距离约定时间已经过了十分钟,站台上依然不见那抹熟悉的白色身影。
"不会临时变卦了吧..."她小声嘀咕着,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运动腕带——自从马拉松比赛后,这对紫色星星腕带就成了她的日常配饰。
"抱歉,电车晚点。"
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江陵星依然是她标志性的打扮,白发整齐地束在脑后,白色高领毛衣外罩着浅蓝色羽绒服,手里提着一个小行李包。唯一不同的是,她今天没戴那副白色耳机,而是把它收在了包里。
"程念卿和阮昭宁呢?"沈慕言接过她的小包。
"下一班车。"江陵星从口袋里掏出一盒草莓牛奶,"暖的。"
沈慕言接过温热的牛奶罐,指尖不小心碰到江陵星的手背——温暖而干燥,不再是记忆中那种冰凉触感。
电车缓缓驶入站台,两人选了靠窗的位置坐下。江陵星从包里拿出素描本,开始勾画窗外的风景。沈慕言注意到她的画风比从前更加放松,线条不再那么精确克制,多了几分随性的笔触。
"新风格?"沈慕言凑过去看。
江陵星轻轻点头:"试着...不那么拘束。"她的铅笔在纸面上留下流畅的轨迹,"阮昭宁说我的画太紧绷了。"
沈慕言忍不住微笑。自从马拉松比赛后,江陵星确实在慢慢改变——她开始尝试新的绘画风格,偶尔会主动参与班级讨论,甚至在上周的美术课上破天荒地展示了自己的速写本。
"对了,"江陵星突然想起什么,从包里拿出一个小盒子,"给你的。"
盒子里是一对精致的发夹,做成小草莓的形状,在阳光下泛着可爱的光泽。
"这是...?"
"看到觉得很适合你。"江陵星的声音很轻,"上次...弄丢了你的发夹。"
沈慕言这才想起——她在马拉松补给站借给江陵星的发夹再也没找回来。没想到这样的小事,江陵星竟然一直记得。
"谢谢!"沈慕言立刻别上发夹,"好看吗?"
江陵星认真打量了一下,点点头:"嗯。"她的嘴角微微上扬,蓝眼睛里映着沈慕言的笑脸。
两小时后,电车到达温泉乡站。程念卿和阮昭宁已经在站台等候,程念卿穿着夸张的粉色羽绒服,远远就能看见;阮昭宁则是一如既往的黑色系,但围了一条深红色的围巾,看起来比平时柔和。
"太慢啦!"程念卿挥舞着手臂,"我都等得冻僵了!"
阮昭宁默默递给她一个暖手宝:"自己不带保暖用品怪谁。"
温泉旅馆是传统的和式建筑,走廊铺着吱呀作响的木质地板。老板娘热情地引他们到房间——宽敞的和室中央已经摆好了矮桌和坐垫,窗外能看到覆盖着薄雪的山景。
"太棒了!"程念卿扑向靠窗的位置,"我要睡这里!"
分配好床位后,四人换上浴衣准备去泡温泉。沈慕言注意到江陵星的动作有些迟疑,手指在浴衣带子上反复调整。
"第一次穿浴衣?"沈慕言小声问。
江陵星点点头:"以前都是私人温泉。"她的声音很轻,"没试过公共浴场。"
沈慕言帮她整理好腰带:"放松点,就当是普通泳池。"
女汤更衣室里雾气缭绕。江陵星小心翼翼地跟在沈慕言身后,动作略显僵硬。当褪下浴衣时,她下意识地用手臂遮挡胸口,尽管更衣室里全是女性。
"你的皮肤好白啊!"程念卿突然凑过来,"像雪一样!"
江陵星的身体明显紧绷了一下,但程念卿已经转向阮昭宁:"昭宁你背上怎么有块淤青?"
"剑道部训练。"阮昭宁简短地回答,把程念卿推向淋浴区,"先冲澡。"
温泉水呈现出梦幻的乳蓝色,散发着淡淡的硫磺味。沈慕言小心地试了试水温,慢慢浸入池中。江陵星学着她的样子,先浸到腰部,再缓缓让热水漫过肩膀。
"舒服吗?"沈慕言问。
江陵星闭上眼睛,轻轻点头:"嗯。"她的白发被水浸湿,贴在颈后,脸上的表情逐渐放松。
程念卿正在兴奋地描述她最新迷恋的偶像团体,阮昭宁虽然一脸嫌弃但还是时不时应和几句。沈慕言靠在池边,看着热气在面前升腾,忽然发现江陵星正在悄悄观察其他泡汤的客人——有说有笑的闺蜜组,安静享受的老夫妇,还有像他们一样的学生团体。
"和想象中不一样?"沈慕言轻声问。
江陵星摇摇头:"比想象中...热闹。"她的声音里没有不满,反而带着一丝新奇,"但不讨厌。"
泡完温泉,四人穿着浴衣在休息区喝冰镇牛奶。江陵星的脸颊被热气蒸得微微发红,蓝眼睛在灯光下格外明亮。她小口抿着牛奶,目光落在窗外的日式庭院上——积雪覆盖的石灯笼,结了薄冰的池塘,还有几株顽强绽放的冬樱。
"想画下来?"沈慕言问。
江陵星点点头,但没有立刻起身拿素描本,而是继续享受着这片刻的宁静。沈慕言惊讶地发现,那个曾经一刻不离素描本的江陵星,现在学会了先体验,再记录。
晚餐是丰盛的和牛火锅。程念卿抢着下肉片,阮昭宁负责控制火候,沈慕言调配蘸料,江陵星则静静地给大家添饮料。四人配合默契,就像马拉松比赛时那样各司其职。
"干杯!"程念卿高举果汁杯,"为我们彩虹战队第一次合宿!"
玻璃杯在暖黄的灯光下相撞,发出清脆的声响。江陵星的嘴角微微上扬,这是她最接近微笑的表情。
饭后,四人躺在被炉里聊天。程念卿提议玩真心话大冒险,阮昭宁勉强同意,江陵星也没有反对。
"江陵星!"程念卿转动空饮料瓶,瓶口正好指向她,"真心话还是大冒险?"
江陵星思考了一下:"...真心话。"
"你耳机里有什么?"程念卿眼睛闪闪发亮,"我好奇好久了!"
沈慕言和阮昭宁同时瞪了她一眼,但江陵星并没有表现出不适。她平静地回答:"就一下歌曲。”
"哇!什么曲子?"
"德彪西的《月光》。"江陵星的声音很轻,"其实还有程念卿做的应援曲。"
程念卿夸张地捂住胸口:"我感动得要哭了!"
夜深了,程念卿和阮昭宁先后睡去。沈慕言发现江陵星独自坐在走廊上,望着月光下的雪景。她轻手轻脚地走过去,递上一杯热茶。
"睡不着?"
江陵星接过茶杯,热气在她面前氤氲:"在想...以前的事。"她的声音很轻,"贵族班也有合宿,但不一样。"
沈慕言在她身边坐下:"怎么不一样?"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房间。"江陵星的目光落在远处的山影上,"吃饭时要保持安静,泡温泉要预约私人时段。"她停顿了一下,"从来没有这样挤在一起聊天到睡着的时候。"
月光洒在庭院里,积雪反射出银色的光芒。江陵星的白发在月光下几乎透明,侧脸线条柔和了许多。
"喜欢哪种?"沈慕言忍不住问。
江陵星没有立即回答。她低头看着手中的茶杯,茶水倒映着细碎的月光。
"现在这样。"她最终说道,声音轻但坚定。
沈慕言微笑着碰了碰她的茶杯,两个杯子发出轻微的碰撞声。远处传来夜鸟的啼叫,温泉的水汽在寒冷的空气中升腾,像一幅动态的水墨画。
回到房间时,程念卿正四仰八叉地睡着,把阮昭宁挤到了角落。江陵星小心地钻进被窝,把被子拉到下巴处。沈慕言看到她这个样子露出一抹笑。“晚安,小星。”
月光透过纸门照进来,在地板上投下菱形的光斑。沈慕言闭上眼睛,耳边是程念卿轻微的鼾声,阮昭宁规律的呼吸声,还有江陵星翻身时被子摩擦的沙沙声。这些平凡的声音,构成了这个冬夜最温暖的乐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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