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柳树下,关萍趁着吴念卿上厕所的空当告诉莫思雨,吴念卿昨天问她如果他追莫思雨成功的概率有多大。关萍摇摇头,说几乎不可能,人家大学生,未来的医生,怎么可能看上你?
关萍侧过来在耳边煞有介事细语:“小雨啊,你可别被骗了哈,听说他高职院校里风流韵事可多着,做朋友可以,别太认真~”
震惊之余,少女尴尬地默不作声。
只是有那么一刻,她想到小学,吴念卿跟其他调皮男生一起戏弄她,拦着她堵着她的画面。
他抽烟的画面。
他打趣揶揄关萍的画面。
……
可是又想到第一次认识的时候后桌那个芝兰玉树的吴念卿,那个写字端正,夸她好看的少年,心里就乱做了一团。
当晚,莫思雨梦见儿时几个伙伴纷纷转头离她而去,神色漠然。惊醒过后,胸口闷闷的,屋外正淅淅沥沥下起雨。
到县城后,吴念卿邀请莫思雨一起出来玩,一开始是大家一起,后来吴念卿大胆单独约她吃饭。
或许是学业压力压得她喘不过气,许久未得到放松,又或许是想验证什么,她鬼使神差赴约了。
莫思雨选了一家当地特色菜馆吃午饭。
饭桌上,吴念卿没有点酒,只要了两瓶温牛奶。他知道莫思雨从不喝酒。
两人互相聊了学习和工作。
吴念卿在一家中小规模的企业做车间工艺工程师,收入还算稳定,就是领导比较严苛,上班时间长,工作负荷较重。
莫思雨则介绍了自己大学学的课程,老师同学的情况。
说到大学,吴念卿眼里的神韵没有平时亮了,甚至有些遗憾挂在眉梢,似懂非懂地点着头。
两人沉默了半分钟,碗筷的声音变得格外入耳。
许久,吴念卿抬眼了。
“你……大学谈过没有?”
短短一句话,像是准备了很久的演讲,临场却又被笨拙怯懦打败。
男生忽然抛出私人问题,这很像约会的初级阶段。
莫思雨如实回答。“没有,第一个是没有中意的,第二个是我爸也不让谈。”
莫思雨倒是没有讲学业压力的事,转而问他谈过没有。
“谈过啊,孩子都有了。”对面的人脱口而出,没有一丝犹豫,好像刚才怯场的人根本不存在。
喉头像是在痉挛,抑制了食欲,莫思雨口中的饭将咽未咽。
少年眼里的少女瞳孔已然惊愕地散开。
对面的薄唇再次露出整齐的牙齿,眼神淡定,斩钉截铁:
“没骗你!”
少女瞳孔依然没有聚拢。
少年在座位上用手比划,手指并拢悬停在髋部前方。“都这么高了。”
瞳孔地震。
莫思雨久久没有缓过来。
她望着少年年轻的面孔,眼睛眨了好几下,脑瓜里嗡嗡作响。
“哈哈哈,骗你的,你真信?”
莫思雨的瞳孔瞬间坍缩,抽抽嘴角,眼珠不禁向上翻去,做了一个OOC的表情,有种想把饭盖到他脸上的冲动。
“小雨还是这么天真这么好骗,这可不行啊,今天是碰到我,要是别人可就不好说了!”!
有人get不到玩笑,有人为了玩笑买单。
“补偿你的精神冲击,我带你逛一圈。”吴念卿手指搭上下巴若有所思,“你还有什么事情没做过?可以试试。”
莫思雨说,放风筝。
吴念卿眼里闪过讶异,不过又很快收敛,她这个选择像意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
来到一片自然的空地,吴念卿手把手教莫思雨。
也许是读书人有种不服输的狠劲,学什么都跟研究原子弹似的,区区风筝能让女大学生紧张到蹙眉,看着少女认真的脸吴念卿忍俊不禁笑起来。
放风筝并不是什么难事,很快吴念卿就脱手让她自己体验。
不枉劳心,少女也很快渐入佳境。
可风逐渐大起来,风筝线绷得笔直,风筝似有千钧力量拖拽着少女。
“手离线远一点。”一旁吴念卿的声音忽然严肃紧张。
莫思雨死死拽住线柄,而眼里都在看风筝。
她看得入迷。
风筝真的很好看,即便那是一个款式再普通不过的风筝。那两条拖尾迎风凛凛飘摇,筝体翻飞,侧转,不畏烈烈劲风,鲜艳的颜色在青空下独树一帜。
“真美,真自由。”她自言自语,抬起脚逐渐跑了起来。”
吴念卿没有跟过来,因为他也看到了最为美丽的东西。
少女久违的自然微笑和轻盈放松的姿态,那狂风中乱作一团的长发也掩不住此刻的笑靥如花。
“啊……嘶。”
莫思雨呻、吟一声停下,抓线的手感到一阵剧痛,放脱了线柄。
远远听到吴念卿喊了一句怎么了。
线柄拖了一阵尾后悬空,高出人三米远。莫思雨还在看天,追寻那片鲜艳的颜色。
吴念卿很快到了身边,很明显就看到她虎口的一条血线。
“割到手了……”吴念卿蹙眉,连忙捧起少女的手。
莫思雨只抬头凝望天空,说,“风筝飞走了。”
吴念卿瞳孔地震,“啊?你不关心关心你的手吗?傻姑娘!”
吴念卿掏出钥匙扣上的小刀,低头就扯下一块衣角,在伤痕上七缠八绕,包得严严实实。
莫思雨低头看扎得丑丑的手,噗嗤一笑。她是学过急救包扎的,但实操向来不是她长处,而且吴念卿比她还火急火燎,就让他上了,没成想比她包的还丑。
少年尴尬,眼里却满是心疼怜惜。
“招待不周,走,给你买药去。”
处理完伤口后,吴念卿和莫思雨坐在公园石阶上看溪流。
话题总有讲完的时候,又或者想不到另一个话题。也可能是莫思雨太呆,不太会聊天,溪流的声音才抢耳起来。
很久,静静的背景忽然叠出了一声轻轻的人声,似乎刻意想浑水摸鱼。
“魔芋丝。”
莫思雨侧头,“你在和我说话吗?”
吴念卿肯定的眼神带着整蛊的坏笑。
“魔芋丝。”
莫思雨像被谁戳中了脊椎骨似的忽然挺了起来。
“还记得我给你起的绰号吗?叫魔芋丝。”
好家伙,原来是你起的,好,好,我这么多年都错怪陶聪了。
身旁的人咯咯笑。
莫思雨,魔芋丝,亏的他想的出来这么OOC的绰号,毫无淑女形象,一度让她烦扰了多时。
那天,吴念卿说,风筝多自由,脱离我们的控制了,在这样的风口上,牵不住的线就放下吧。
很快吴念卿就要回异地工作,临别前一夜,吴念卿问莫思雨,可不可以出来抱抱他。
相处一段时间莫思雨发现,吴念卿还是很正派的,两个人走在一起也不会做逾矩的动作,简单的拥抱就当暂时分别,于情于理,并没有什么不妥。
她答应了。
甚至,是她主动张开双臂,朝他倾来。
她自己也没想到,短短几天后,现在的自己好像就变得很不一样。
少了很多机械感,呆滞感,真真切切地多了点活泼灵动气儿。
她感受到吴念卿的身子忽然变得僵硬,心脏跳地狂而有力,呼吸频率似乎也不在正常范围。
是的,她忙不迭还要测一测呼吸频率,实属学医学出的强迫症。
少年洗衣粉的清香在颈间无声扩散,少女的长发柔柔搭在少年的臂间。少年的手抬了又放,最终虚虚环在少女腰间。
或许自己的心跳也乱了节奏,可对方的心潮远远盖过自己,以至于自己也分辨不清了。
之后一年吴念卿断断续续带莫思雨做了许多第一次,第一次射箭,第一次骑马,第一次爬到山顶看日出,第一次呐喊宣泄……而吴念卿似乎再没有抽过烟,至少没有在她面前抽。即使那两年吴念卿只有过年回家短短十几天,莫思雨觉得那些日子获得了从未有过的放松与快乐。
有一次吴念卿骑车说自己冷,要让坐在后面的莫思雨给他挡挡肚子,莫思雨懵懵懂懂地就环住了他的腰,却在后视镜里看到吴念卿在笑。
她瞬间脸红想要把脸埋进衣领下面。
那是不是心动,莫思雨曾这样想过。但顽固的理智很快又压倒她,告诉她不能这样想。
她有很多书要看,很多考试要考,很长的实习,很久的规培,很长很长的路……她不能停下,父亲也不会让她停下。
因为她是家里唯一一个正常的孩子,唯一一个有出息的孩子啊。
可她却还是会偶尔梦回童年,又忽然梦到熟悉的面孔,转身离他而去,一边是父母,一边是发小们,梦里她竭尽全力左右奔波,却两头都无法触及,最终只有聚光灯打在她孤零零一个人身上,她无力坐在地上,感觉身体空无一物,无力可支撑,随时会化为一团颗粒消散。
莫思雨很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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