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彷的动作有些狼狈，反观祝愿，手里握着门把，脑袋靠着墙立在那儿，好整以暇地看着她。
陶彷的第一反应是祝愿生气了。
第二反应是祝愿不愧是祝愿，就连生气都这么优雅从容。
和那些愤怒咆哮摔摔打打脸涨得通红的人完全不一样。
祝愿看她站稳，准备关门送客，却被陶彷一把拦住。
“你什么意思？”陶彷压着声音问。
虽然这层楼没有其他住户，但毕竟是晚上，她不想发出太大的声音惹人注意。
陶彷扒着门框，直直地迎着祝愿有些冒火的眼神。
“没什么意思。”祝愿敛着眉答道。
祝愿开始学着陶彷那样开始打太极，别问，问就是没事儿。
陶彷生病后脾气变了些，很多东西都看淡了，不再像以前那样为些小事生气，因为每次生气都是切切实实折磨自己的身体。但是从校门口到祝愿家门口，不到一个小时的时间，从头到尾都透着大大的“莫名其妙”四个字。莫名其妙承担祝愿的怒火，被她骗来又莫名其妙被推出她家门。
陶彷一下子把雾蒙蒙的眼镜扯掉，视野顿时变得清晰又模糊。她话里含着怒火，语速飞快，“她是喜欢我，你因为这个生气吗？可我实在不知道和你有什么关系，你和我一样吗？就算一样，你不是也要结婚了吗？”
祝愿手攥得发白，面色紧绷，眼睛里兀地多了些隐忍和难过。
可陶彷现在却看不清祝愿的眼神，她说完这句话后等了一会，然而祝愿却什么话都没说。
陶彷见她沉默，火又窜了窜，“你的气到底是冲着谁，冲着什么？”
其实她心里略微有些感觉，祝愿最近对她有些说不清楚的暧昧，但那暧昧只存在于眼神和细微的动作里。只要没有挑明，那就是没有，什么感觉都不作数。
陶彷和祝愿自打认识以来，就没有发过这么大的脾气。她说完了该说的，也问完了想问的，可祝愿依旧没有答复，也毫无反应。
这感觉就像对着空气挥拳头，陶彷感觉头都发晕了，她胸口的憋闷感越来越明显，气也越来越少。她把书包一扔，飞快拉开拉链，掏出氧气瓶大口大口地吸，眼神也逐渐变得凌乱。
祝愿看她这副样子，眼睛里多了些不忍，想要伸手去扶陶彷，却被她一巴掌把手打开。
陶彷蹲在地上，用面罩扣住下半张脸，语气又狠又怨，“我知道你什么意思，你不就是想玩吗，男人玩腻了想换口味，你这种的我也不是没见过，”她手指一下下点着自己的心脏处，“这里发生过什么你也清楚，我经不起那种事情。你要是执意这样，就当我们从没认识过。”
祝愿眼神震动，眼睛蒙上了一层水汽，“我不是……”
陶彷身子没有力气，但眼神可一点不惧，直直地瞪着她。
“当初说喜欢我的，不是你吗？”
祝愿的话像一声炸雷，陶彷一下子就被炸懵了，她突然从质问的一方变成了被质问的一方。
她旋即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原来那天在楼梯间的那场激情告白，祝愿竟然也在场。原来这两天所有的不自然都是因为这件事……
她面罩下的脸变得通红，还有种火辣辣的感觉，好像被人打了一巴掌。
陶彷站起身，拿下氧气瓶扶着门，“对不起。”
祝愿的眼神僵住，缓缓吐出一句话，“对不起是什么意思？”
陶彷觉得要说的每个字都无比艰难，但还是不得不说，“我那天说话没经过思考。”
她这话给自己留了很大的余地，没有直接否认告白的话，也没有肯定那种激烈的感情，她把解读权完全交给祝愿。但是想象空间大的同时，也代表着信息不确定。
她也不想再多说了，全看祝愿怎么理解。
可她没万万没料到祝愿接下来的动作。
祝愿不知怎么的，力气突然变得很大，把陶彷一下子扯进屋里，再把门砰地一声狠狠拉上。
陶彷来不及感叹祝愿爆发的手劲儿，只觉得从楼道的明亮又回到了玄关的黑暗，然后下一秒就被祝愿堵在墙角了。
祝愿的双手很巧地抓着她的肘关节，然后一把按在墙上，陶彷的胳膊立马就动不了了。祝愿向她靠过来，她想推开，但是胳膊只能作出没用的反抗。
陶彷只能努力偏过头，不看她灼热的眼神。
“我不想玩。”祝愿的声音传过来。
“我从来没玩过。”
“在玩的是你。”祝愿说完这话，伸手点了点陶彷的胸口，和陶彷刚才的动作一样。
陶彷听到这话立刻不淡定了，她刚刚踢出去的球又被踢了回来，相当于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她有些羞恼，嘴角一扬，“那你现在是什么意思，要我对你负责吗？”
祝愿和陶彷眼神对撞，谁也不肯相让。
祝愿静静地看着她，双眸亮得吓人，“说话之前，过过脑子。”
陶彷气结，因为祝愿说中了，她说这话确实没过脑子，但主要是和陶枫望抢女人那里，而不是那句我喜欢你。
借着怒气说话和借着酒劲说话一样，平时不敢说的话突然就和泄洪一样一股脑倒了出来。但是说归说，醒来之后可还是要负责的，烂摊子一点不会少。
祝愿和陶彷一边高，平时一直说话做事温温柔柔的，但是现在却像完全换了个人一样，突然爆发出了以前从没有过的气势。
但陶彷又是个不怕激的青春期少女，越激她反倒越上头。
她嘲讽一笑，索性承认，“我不知道过脑子指的是哪里，但我确实喜欢你。”
用告白的方式抬杠，陶彷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
我是挺喜欢你，本来没想让你知道，但是既然你捅破了，我也没什么好藏的。
说完这句话，陶彷觉得脑袋晕乎乎的，都不像自己了，像喝多了一样。
她在生病之前时不时会自己喝一杯，享受那种上头微醺的感觉，在酒精的作用下，她感觉自己做题的思路都变得更清晰。但是面对祝愿，她只觉得越来越晕，脑袋越来越钝，脸也有点热起来。
祝愿双眸一凝，“你是认真的吗？”
陶彷点头，毫不犹豫。
然而下一秒，陶彷整个人都呆住了。
祝愿揪着她的领子，突然吻上了她的嘴唇。
祝愿身上的花果香扑到了她的身前，把她完全笼罩住。她的嘴唇热热的，很软，很润。
唇和唇短暂停留了一会，还没等陶彷反应过来，祝愿便松开了她。
浅尝辄止的一个吻。
陶彷狠狠抹了抹嘴，把唇周一圈擦得通红，瞪了祝愿一眼，也没管她的反应，推开门落荒而逃。
她感觉自己应该生个气，这可是她的初吻，就这么强行被祝愿拿走，所以她把门狠狠一摔，想让祝愿知道自己生气了。
但其实更多的是没反应过来，在没反应过来的时候，被突然吻上来，不管对象是谁都会生气吧。
她走进电梯，按下自家楼层按钮，开门回家。站在黑漆漆的玄关处，在熟悉的位置，她一抬手就摸到了开关，但却没有打开。
她沐浴在黑暗里，站在墙根处，和祝愿家里一模一样的户型，以及一模一样的位置。
陶彷摸了摸自己的嘴唇，顺着墙壁缓缓蹲下。她伸手拍拍自己的脸颊，温度烫得吓人。
她把头埋进膝盖里，和胸腔贴近，心脏在里面砰砰乱跳的声音也更加明显。
她这才反应过来刚才发生了什么，就像酒醒后面对一地狼藉一样。
.
陶彷念着全市统考的卷子，所以赶来上第一节课。老妈给她找的司机已经到位了，从今天早晨开始会照例接送她上学，还会给她带一份早餐。
陶彷拎着没吃完的鸡蛋灌饼走进教室。
正是下了早读后的课间时间，瞿向暖正支着脑袋打瞌睡，看到陶彷进来后，当即起身朝她走过来。
孙嘉逸看着瞿向暖，略有不解，“她是睁眼睡觉的吗？”
陶彷没接话，埋头开吃。
瞿向暖拉开椅子，在她前面的座位坐下。
陶彷看她的动作如此熟稔，顿时有点苦恼，她的前桌为什么每次课间都不在，瞿向暖来找她，这个座位总是空的。
“笔记我等会还给你。”陶彷眼皮都没抬。
“不急，”瞿向暖看着她吃饭的样子，“昨晚睡得还好吗？”
陶彷正在咀嚼的嘴巴顿时不动了，盯着还剩一口的鸡蛋灌饼，突然觉得难以下咽。
这人真邪乎啊。
她昨晚睡得不好，当然是因为那个突然的吻，心像是飘了起来，脚下也是空空的没有着落，心情一会像飞上云端，一会像跌进谷底。
然后祝愿对此事还没有任何解释，陶彷从来没有那么频繁地检查过手机，生怕错过了提示，但是祝愿却什么消息都没发，连个表情包都没有。
“挺好的。”陶彷回答。
瞿向暖盯了她一会，“昨天那个姐姐是不是生气了？”
“我说了，她就是普通的姐姐，一个邻居而已。”陶彷吃完鸡蛋灌饼，把手里的袋子团了团。
“哦——”瞿向暖轻轻一笑，“这样啊，我今天早上还看到她了，应该是我看错了吧。”
陶彷抬起头，眉头皱了起来，“你说什么？”
“什么姐姐？什么姐姐？”孙嘉逸闻到了八卦味，凑上来一通问，但是两个人都默契地没有理她。
瞿向暖抱着胳膊看着陶彷，“我来的时候看到了一辆有点眼熟的车，然后在车上看到了那个有点眼熟的姐姐。”
瞿向暖肯定比陶彷来得早，等到陶彷来的时候，祝愿早就走了。
陶彷听着这话，下意识地从口袋里掏出手机，点亮屏幕一看，除了推送广告没有任何消息。
瞿向暖把她的反应尽收眼底，嘴角扬了扬，眼神却有些发狠。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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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强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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