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大夫指下脉象紊乱,不由得蹙眉。
也不知顾寒声方才喂了她什么药,苏砚当下只觉五脏如焚,浑身颤栗,就是单衣冷汗浸透了。
“奇哉!”孙大夫捻须沉吟,“此脉浮沉不定,似有邪风入体,又似虚损过度……”
曹哲不耐烦道:“究竟有病无病?”
孙大夫拱手回道:“回禀曹老爷,姑娘确染重疾,此脉虚浮无力,气血两亏,非一朝一夕可愈。”
曹哲闻言退后半步,面露嫌恶。他虽然好色,却更加爱惜性命,生怕自己染上病气。当下冷哼一声道:“晦气东西,既是如此,这亲事便就此作罢!”言罢拂袖而去。
陈栀慢追上去,却被曹哲带来的家丁拦下,追曹哲不及,返身回来时已是一张脸铁青,她死死盯着苏砚,眼中几乎喷出火来。
“好你个贱蹄子,赔钱的下贱东西!”陈栀咬牙怒道,说着四顾寻找趁手家伙,忽然抄起门边柴棍。
苏砚此刻当真虚弱难言,当下连抬手都抬不动了,眼看陈栀手里的柴棍就要朝自己打下。
忽然听得一声清喝:“且慢。”
顾寒声疾步上前,挡在苏砚身前,说道:“苏夫人,苏姑娘病体未愈,再受杖责恐有性命之虞。”
陈栀怒极反笑:“顾寒声你给我让开,若不是你医术不精治不好她,曹哲又岂会退亲!”
“在下医术如何,夫人心知肚明。”顾寒声声音冷澈,“若非我连日诊治,苏姑娘早已命丧黄泉,而苏夫人也怕是要落得个杀害女儿的罪名,苏夫人不思报恩,反要伤人么?”
陈栀一时气结得说不出话来,柴棍举在半空,落也不是,不落也不是。顾寒声虽名声受损,到底仍是城中名医,她不敢过分得罪。
“好!且留你几日!”陈栀怒眼瞪向苏砚,当下掷棍于地,恨恨离去。
苏砚松一口气,顿觉浑身脱力,那药性渐渐消退,身上余下阵阵虚软。她抬眼看顾寒声,欲言又止。
顾寒声却不看她,自顾自收拾药箱。临走抛下一句:“方才喂你的是隐脉丸,可以让人一时虚弱无力,用来骗过曹哲再好不过,但是可能会让你虚弱几日,过几日便好,你好自为之。”说罢背着药箱走出屋外。
此后数日,苏砚真个病了一场。那药丸效力惊人,她卧床三日方能下地。期间陈栀再不请医问药,只每日叫人送些残羹冷炙给她,摆明是要任她自生自灭。
这日苏砚觉得身子稍愈,溜出柴房来觅食,途经前院一座茶摊,但见摊前门可罗雀,陈栀正与账房先生抱怨生意惨淡。
“自去年曹家压价,咱们这摊子一日不如一日。”陈栀叹道,“再这般下去,只怕连宅子都要抵押了。”
苏砚心中一动,悄悄绕到茶摊后厨,只见见灶台冷清,唯有半罐粗茶并一些廉价香料。她为穿越前可是亲手经营着一家奶茶店,深知茶饮门道,暗忖这古人虽然喜欢饮茶,却从来不曾喝过奶茶,或许这是个机缘。
正思量间,忽听得前摊有人说话,原来是几个行脚商人路过,欲买茶水解渴。陈栀这时却不知去了何处。客人们连唤数声不见应答,便要离去。
苏砚急中生智,闪身而出:“客官留步!要吃茶么?”
那几人见她面黄肌瘦,不像是做伙计的模样,脸上皆露疑色,为首者道:“小娘子会点茶?”
苏砚笑道:“这茶摊是我家开的,我自然会来,客官稍等便是。”说着转身入了后厨,她手脚麻利地生火煮水,一边思量对策,见厨房有少量牛乳并红糖,忽然灵机一动。
她先将粗茶细细碾碎,以纱布包裹放入沸水冲泡,待茶汤浓酽,又兑入牛乳、红糖。后又寻得些芝麻、花生,炒香碾碎撒其上。不多时,一盏香气独特的奶茶便制成了。
苏砚捧茶出来,满脸堆笑道:“客官尝尝。”
那商人将信将疑,接过茶来浅尝一口,忽然眼睛一亮:“咦?这茶味道竟如此独特!”
同行几人听罢,纷纷接过茶来试饮。茶汤入喉之时,奶香茶香交融,甜而不腻,温润适口,比寻常茶水不知美味多少,当下无人不称奇。
“小娘子好手艺!”商人赞道,“这般滋味,便是京城也未必会有。”几人痛快付完钱,又多要了几盏茶。苏砚一个下午忙得不亦乐乎,直至晚间陈栀回来。
陈栀见茶摊竟如此热闹,先是一愣,待看清是苏砚主事,顿时变脸,但看在她帮自己赚了不少钱的份上,只冷声道:“谁许你出来的?滚回柴房去!”
苏砚也不争辩,暗自记下客人反响,乖乖退回后院。心下却已定计:想不到奶茶放到古代竟如此受欢迎,来日我摆摊卖个奶茶,岂不是要大赚一笔!
是夜,苏砚趁黑溜出宅院,她记得顾寒声医馆在城西,便一路寻去。来到他的医馆外头,但见馆舍清雅,大门之上悬着“回春堂”匾额,窗棂间透出微弱灯光。
“咚咚咚。”她轻叩门扉,良久,只听到“吱呀”一声,顾寒声一身素白常服立在门内,见来哲是苏砚,脸上略露讶色,淡然道:“苏姑娘深夜造访,所为何事?”
苏砚笑嘻嘻递上一包荷叶:“特来谢顾大夫救命之恩。”
“不必了,夜色已深,苏姑娘请回吧。”顾寒声一边说着一边关上门。
“要的要的。”苏砚自顾自挤进门,而后急忙说道:“白日多谢你解围,否则我早被继母打死了。”
顾寒声默然侧身,容她入了医馆。但见馆中药香弥漫,四下整洁非常,架上医书码得齐整,可见他人清冷,又很爱干净。
苏砚打开荷叶,露出几块形貌古怪的糕点,说道:“这是我自制的红糖糍粑,权当谢礼。”
顾寒声抬头撇了一眼,说道:“不必了,睡前进食对胃不好。”而后垂眸继续看着手里的医书,
苏砚却硬将红糖糍粑就这荷叶塞进他手里,说道:“不愧是行医之人,吃个东西也这般讲究。”
“苏姑娘若为谢日间之事,大可不必。我行医救人,本分而已。”顾寒声终是接过,却不入口。
苏砚眨眼道:“那日你塞我吃的隐脉丸,药性但真烈得紧,我好几天都下不了床。”
顾寒声淡淡道:“不过是暂时紊乱脉象的药物,于身体无害。”
“真真是险些要我半条命去。”苏砚想起当日痛苦,仍旧心有余悸。
“若不要真,岂能骗过孙大夫?”顾寒声转身整理药材,“姑娘若无他事,还请回吧。”
苏砚却不走,四下打量,见案上摊着账本,上边密密麻麻地记着药名银钱。她眼尖,当即就瞥见“苏砚”名下竟记着数十两银子。
“这……这都是我的药费?”她吃了一惊。
顾寒声合上账本:“是的,陈夫人拖欠医药钱久久不还,还望你能帮忙催催。”
苏砚细看那些药名:人参、灵芝、麝香...皆是大补之物,价值不菲。想起自己当日吐掉的药丸,不由得汗颜。
“原来你一直用好药救我,我却……”她难得语塞,当下沉默片刻,忽道:“我不能白欠你这个情。”她提起笔,在纸上疾书。
顾寒声欲阻不及,但见苏砚写下一纸文书:承诺三月内还清所有药费,若逾期不还,自愿为奴抵债,并以祖宅地契为押。
“你……”顾寒声蹙眉。
苏砚已按上手印:“我苏砚言出必践!”说罢嫣然一笑,推出医馆翩然而去。
顾寒手持那纸承诺,望她背影,摇首轻叹。
次日,苏砚寻机溜到茶摊,却见陈栀正对着账本发愁。原来昨日苏砚的奶茶颇受好评,今日竟有回头客来寻,陈栀做不出来,白白丢了生意。
苏砚趁机道:“母亲若信我,我能叫茶摊起死回生。”
陈栀冷笑:“你个赔钱的小贱蹄子,懂什么?”
苏砚取出那纸承诺书:“我已欠顾大夫巨债,若不能赚钱偿还,便要为奴抵债。母亲若不信,请看这个。”
陈栀接过一看,顿时眼前一黑——那承诺书上竟将祖宅地契也押上了!
“你、你这败家子!”陈栀恶狠狠指向苏砚,手指因为发怒抖动起来,一时气急攻心,竟然晕厥过去。
苏砚忙唤人将继母抬回房,自个儿趁机接管了茶摊。她早有计较,打算在自家茶摊做起现代最为上手的珍珠奶茶。
她入了茶摊后厨,取出木薯粉揉团,搓成圆润饱满的珠子状,放进沸水煮透,再过一遍冷水,便得一碗Q弹“珍珠”。后又取出红糖熬汁给珍珠上色,最后煮浓茶兑上牛奶,糖渍珍珠滚进奶茶中,一盏朴素的珍珠奶茶便熬制成功。
苏砚取出一盏盏奶茶,摆在茶摊前试卖,客人见状皆是新奇,大多都掏出银子买来尝鲜。那黑珍珠滑糯弹牙,奶茶香浓,客人喝得一个个唇齿留香,很快便将这奶茶一传十十传百。不过三五日,苏记茶摊前就已经排起长队。
苏砚忙得脚不沾地,数着银子眉开眼笑:照这般下去,莫说是还债,发家致富也未可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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