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丰田停在酒店车库，罗毅下车，借着车库灰暗的的灯光看车被撞的地方，后面的凹槽不小。
罗毅没怎么惦记着车，开始担心徐元嘉那会儿摔在地上，到底有没有摔出个什么来。
他这么想着，恨不得开车回去找徐元嘉才好，但好歹被理智拉了回来。
徐元嘉是一个成年男人，不想要他那股子毫无道理的保护欲。
“高中同学，普通朋友，关系一般。”
十二个字，原话，字字诛心。
罗毅上了酒店电梯，良心发现先去看了眼苏侑。
苏侑开了房门，脸上敷着面膜，看见罗毅第一句话就是：“你怎么一副见了鬼的表情？”
罗毅的心情的确和见了鬼差不多，“腿怎么样？”
“腿没事儿，就是心有事儿。”苏侑抱怨说：“我在酒店憋了一天了，你们南城有什么好玩的，带我去转转。”
罗毅说：“明天带你去。”
“明天？干嘛要明天？”苏侑转身回房间，扭着他的小腰说：“这才九点，夜生活还没开始呢？走起~~~”
罗毅跟着他进去，双臂抱在胸前，无情地说：“你这腿也蹦跶不了，去酒吧干嘛？就是寻了个一夜情对象，你也....动不了呀。”
苏侑看着自己的伤腿，痛心疾首地说：“罗律....你真是害人不浅。”
罗毅说：“苏律，节制着点。”
苏侑一屁股坐在沙发上，腿高高翘在圆木茶几上，“像你一样，成天克制得跟修道士似的。”
罗毅：“........”
“话说——”苏侑撑着下巴，眼神带着戏谑和探究，“你就没有**吗？大家都是如狼似虎的年纪，光靠手哪里够味道。”
罗毅冷笑一声，说：“苏律，被人压而已，别说得这么带劲儿。”
苏侑吃了一瘪，换往常要跳脚了。
两人常年斗嘴，苏侑从没有赢过。
可今天苏侑发现个秘密，罗毅看徐元嘉的那眼神要多粘有多粘，这么多年了，罗毅贼心不死。
苏侑明白，这是罗毅软肋，于是他眨了眨眼，故作惊讶地说：“罗律这么多年守身如玉，实在难得。不过，我看你也不像个清心寡欲的人，让我猜猜呀，你不肯碰别人，难道是为了小嘉医——”
生字还没出口，罗毅的眼睛已经冷了，枕头砸到了苏侑的面门。
罗毅什么时候这么轻易被人挑起情绪过？
苏侑见罗毅不经试探，哈哈大笑起来，“我的天呐，这还是我认识的处变不惊的罗律么？！罗毅，哈哈哈，我跟你讲，你死了，你爱惨人家了。”
罗毅被精准刺中了最不愿提起的秘密，他心里裂开一道叫做慌张的缝隙，那些经累积起来的情绪像是要兜不住了。
他本可以装作若无其事，这么多年他是这么做的，可偏偏，他今晚遇到了徐元嘉本人，心绪早就被搅成了一锅粥。
“你真无聊。”
罗毅说完，关门离开。
而在苏侑看来，这样的行为更像是落荒而逃。
二
罗毅没有回自己房间，而是转身到了电梯，接着回到丰田车里，踩油门，再次上了马路。
他说不清这么做是为什么，他记忆力好，不依靠导航，也记得怎么回电力局宿舍大楼，他一路开过去，内心的焦躁都变成了无可名状的冲动。
没有原因，没有理智，没有思考，罗毅单纯很想见他而已。
八年了，相思入骨。
徐元嘉要是还在原地，罗毅不知道自己会说什么，会做什么，他控制不了。
好在到了地方，徐元嘉早就不在了。
罗毅松了口气，他本来也不指望大冷天里徐元嘉一直呆在原地。
这个世界上没有人会一直呆在原地，大家都要往前走。
三
罗毅下了车，在冷寂无人的街上站了会儿，他习惯了这个场景，一个人清清冷冷的，脑子里是徐元嘉，过去的事情按说已经过去了，罗毅也往前走了，只是，他仍旧忍不住回头看。
爱一个人有时候就是周而复始的犯贱。
罗毅告诉自己，没关系，忘不掉就忘不掉了好了，他习惯了带着痛楚生活。
冷静了会儿，罗毅掏出手机，低着头在马路上仔细搜寻他曾经送给徐元嘉的路飞。
这个路飞并不是什么特别日子的什么特别纪念品。
有一次，罗毅和徐元嘉在城南一中对面文具店里买本子，徐元嘉说他的钥匙扣坏了，罗毅就顺手在本子旁边的挂件那里扯了个小玩偶下来。
徐元嘉一看挺喜欢，说他喜欢看海贼王。
罗毅买了单，说：“送你了。”
就这么一个简单的插曲。
那会儿罗毅还没对徐元嘉动心，送他东西跟送张胖子东西一样，纯粹是因为自己大方。
后来他喜欢上徐元嘉了，看看徐元嘉书包上挂着他无意间送的玩偶，少年心性，觉得满足感爆棚，占有欲就在那会儿小露苗头。仿佛是动物在领地上留下了自己的味道，罗毅十七岁那年在徐元嘉的书包上挂上了自己送的玩偶。
但在多年后，徐元嘉还是把它弄丢了，几分钟的时间，他说：“不找了。”
就好像说普通朋友，高中同学，关系一般那样随意。
罗毅不知道自己找了多久，手机都快没电了时，他终于在路边看到了掩盖在草丛里的路飞玩偶。
罗毅快步过去，把钥匙串捡了起来，路飞除了沾了点水，其他都挺好。
徐元嘉的钥匙串上除了路飞，还有车钥匙和家里的门钥匙。
罗毅回了车内，把钥匙串小心地放进了大衣里面的口袋，忽而心痛得无所适从。
真的好喜欢徐元嘉呀，真的好想看着他，和他在一起。
罗毅的快乐就好像停在了那年暑假，八年，他不知道怎么去笑。
在没有他的每分每秒里，生命就好像是无尽的重复往前，罗毅有时候不知道活着的意义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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