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许，周子纪，你们怎么也来了？”方才的疑云被抛之脑后，顾曦欣喜地朝着两人奔去。
凉亭下，一白一紫两个身影正并肩而来，像两朵并肩的莲。
“家父和周伯伯进宫有要事相谈，我和子纪便跟来了。”柳轻许抓着顾曦的手，细细打量着许久未见的少女。
“你没事吧？”周子纪抱着胳膊，斜倚在栏上，装作不在意地问道。
“嗯？”顾曦抽空望了紫衣青年一眼，一时间分不出他是不是在骂人。
“不是都在传你们从皇陵回来受伤不轻吗？我想起来了，就随口一问，你不想回答就算了。”青年梗着脖子，头偏向一侧，不看两人。
顾曦不禁翻了个白眼，关心就关心，还搞得这么别扭。
柳轻许以袖掩唇，笑得眉眼弯弯。
“对了，刚才你在和谁说话？”周子纪无视两人偷偷摸摸的动作，重新侧过头，下巴微微上扬。
“我认错人了，不认识。”顾曦收回白眼，无比真诚地看着周子纪，“你知道那是谁吗？”
“呵”，周子纪不屑地冷哼一声，“程家二少爷，满京城谁不认识啊。”
果然，周子纪认识那人，而且，看样子两人某种程度上可能还挺熟。
“这是……”顾曦疑惑地投向柳轻许，小步向前，附在少女耳畔，从余光偷瞄青年，“他俩有过节？”
柳轻许却是缓缓放下衣袖，上扬唇角一点点抹平，声音没有什么起伏：“户部尚书程榭独子。幼时我们一同玩耍，算是旧时。”
“那……”还没等顾曦说完，柳轻许便强硬地打断了她，“都是些陈年旧事了，不值得一提罢了。”
话音刚落，周子纪便立刻接上了话头，他斜过眼，语气中多一些许淡淡的嘲讽，“可不是嘛，鸟择良木而栖，咱们这种不知变通的老顽固怎么配和审时度势的人家相提并论。”
顾曦在两人的对话中忽然意识到一件事，“等等，你们说，程尚书家只有一个独子？”
“哦，那倒不是。”周子纪捋了一下被风吹到鼻尖的发丝，“他还有个双胞胎姐姐，只不过程大小姐近几年很少出府，淡出京城视野了。”
姐姐？双胞胎？
“他们姐弟俩是不是长得极为相似？”顾曦好像想到了什么，迫不及待地发问道。
“几年前我们还能说上几句话的时候，他俩人确实长得蛮像的，我有时看他二人对坐，感觉就像是在看镜中的另一个他（她）。”柳轻许目光看向远方，像是在回忆过去。
姐弟，镜中的另一个自己，程子阳，这其中究竟有什么秘密？
直觉告诉她，方才所见的青衣公子并非程子阳，而是另一个人。
但俩人实在过于相似，若说俩人没有关系，实在是令人难以信服，但根据周子纪两人的说法，程尚书只有一对儿女，既然不是程家二公子，那剩下的，便只剩下那个程家大小姐了。
但……
程子阳，确确实实是个男儿身，不存在女扮男装的情况。
况且两人同姓程，这世上，真有这般巧合的事情吗？
“你怎么突然对这个感兴趣了？”周子纪拖着声调，懒洋洋地说道：“别怪我没告诉你，程二公子，可不是什么省油的灯。你最好眼睛擦亮点，别着了某些人的道。”
顾曦强忍着翻白眼的念头，客客气气地回怼道：“是是是，谁都比不上周大公子你。”
“好了，时间差不多了，我们也该走了，你多多保重，有事记得来找我们。”周子纪终于直起身子，牵着柳轻许的手，准备告辞。
“好，下次见。”顾曦虽有不舍，但也只能期盼着下次再见。
临别前，周子纪递来一个檀木小盒，“我爹说友人难得久别重逢，不好空手而来，我和轻许挑了许久，觉得你应该不讨厌这个。”他将“我爹”这两个字咬得极重，顾曦瞬间就明白过来。
她扫过盒子，放入袖中，“此次来得匆忙，空手而来。下次定个你们补上。”
“好，我们等着。”周子纪知道她明白了自己的意思。
三人告辞分别。
眼见着周子纪两人退出眼帘，顾曦刚想拿出盒子研究一番，身后便传来低沉的声音。
“等久了吧。”赶忙将盒子塞回袖中，她一转身，正好看到大祭司从一旁的假山后大步向她走来。
心猛地揪起，顾曦忍不住在想刚才他们的谈话大祭司究竟听到了多少。
但随即，她又忽然意识到，其他人不清楚，大祭司却是对于自己是如何进入祭司盎这件事再清楚不过了。
想清楚这点，她慢慢放松紧绷着的身子，走向大祭司的方向，“您终于来了。”
“嗯”大祭司微微颔首，“周家那小子还有柳家那丫头，你觉得怎么样？”
“这……”顾曦被这突如其来的问题打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大祭司这话，是什么意思？
“顾曦入京城不过一年，与周公子和柳小姐交情算不上深，不好评判两人。”她顿了顿，“不过，两人看上去并非难以相处之人。”
她不知道大祭司想得到一个怎样的答案，只得尽量撇清三人关系，含糊回答，免得有朝一日自己连累他们二人。
“不必紧张，老夫只是随口一问而已。”大祭司掸了掸衣袍上不存在的灰，“知道今日为何要你留下吗？”
顾曦缓缓点了下头，她大概猜到了大祭司找她的缘由。
“既然如此，老夫就直说了，你要找的人，我也不知他如今身在何处。”
大祭司轻描淡写，身侧地少女却已经炸起了全身的毛。
“别急，继续听我说。”大祭司一边慢悠悠地朝着宫门踱步，一边示意顾曦跟上。
“一年前，他带一队人马秘密前往离虚之地，奈何有人提前泄密，整队人马遭到追杀，此后不知所踪。”
“你们既然知晓得这么清楚，那一定有人活着回来了对不对？”顾曦脑子“嗡”地一声，言辞瞬间都有些混乱。
“恰恰相反，截杀的人做得很干净，前去的人连人带马无一生还。”听着身侧逐渐急促的呼吸声，大祭司停住脚步，注视着少女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道：“除了你要找的那个人。”
悬着的心放下来一些，顾曦稍稍平复一下心情，“那你们知道是谁制造了这场劫杀吗？”
大祭司忽然哼笑一声，“眼见为实，耳听为虚。有时间你可以亲自去查一下，老夫就不告诉你了。”
顾曦思索片刻，觉得有道理，这种事情，只有自己亲眼见到才会完全信服。
“既然爷爷还活着，又遭遇了这样的事，那一定会和人联系，那为何……”
大祭司打断她的话，继续向前大步迈步，“这也是我们想不通的，同行的一批人中，其余人的命灯全部熄灭，只有他的还燃着，足以说明他还活着，但时至今日，我们仍未收到他的任何消息。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顾曦略一沉思，“爷爷被人控制住了。所以导致他传不出消息。”
“不排除这个可能，但他毕竟是“他”教出来的，不会连这点小事都做不到。”
“那是什么意思？”
“还有一种可能，他的意识被困在了另一方天地中，在此期间，他一直处于昏迷状态。”话说着，大祭司从袖中取出一个黑色的圆子，捏在指尖摩挲着。
“是，归墟吗？”顾曦沉默半晌，缓缓吐出一个地名。
大祭司惊讶地侧过头看着少女，“可以啊，连归墟都知道。”
顾曦没有告诉他，刚来祭司盎时她翻遍了盎中大大小小所有书籍，恰好有一页上提到过“归墟”。
“我应该怎么做？”
大祭司停下手中动作，那枚黑色圆子停在指尖，顾曦这才注意到，那是一枚缺角墨玉棋子。
“当初他携半枚玄圭离开，我们的人赶到时，那里除了满地血迹，便剩这枚玄圭，而很不巧的是，这半枚玄圭很明显被使用过了。”
“所以，我要替爷爷解开这局棋局，才能知道他的下落？”传说五个玄圭可以改龙脉，单个玄圭可藏万物。
“是”大祭司用孺子可教也的眼神欣慰地看着她。
“那我具体应该怎么做？”
“你现在的当务之急就是尽快让这块玄圭认你为主。”大祭司神秘地说道：“至于让它认你为主的方法，需要你自己去找。”
在这一问一答中，两人已经到了宫门前。
临别前，顾曦问出了最后一个问题：“爷爷是你们这边的，对吗？”
大祭司不动声色地抬眼，缓缓勾起唇角，“他做这一切，可都是自愿的，从未有人逼迫于他。”
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顾曦松了口气，但转而瞳孔又猛地一缩。
如果说爷爷属于大祭司这边，而大祭司又属于连大人这一派，而连大人又和周大人是敌对关系。
那劫杀的人，有没有可能和周大人一派有关？
顾曦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这下麻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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