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邑城外,雪披千里,迷雾漫天,大宣的兵马以铺天盖地之势席卷而来,青龙和宣明安策马立于中军之所,四周精兵环绕。青龙眼神冷冽,眉宇间一股肃杀之气;宣明安则唇角微勾,眼中尽显得意之色。阵列的最前方是三排平民百姓,看他们的穿着便知是大雍百姓,其中多是老弱妇孺。
“殿下,他们竟然以百姓为人盾!”吴邪咬牙切齿,“真是一群卑劣之人!”
萧胤看着那群被绳索相缚的百姓沉默不语,他的手不自觉地握紧了拳头,一双眸子早已冷若冰霜,他紧蹙眉心,陷入沉思。
一时间城楼上的人都陷入了两难之中,若是救便必定会冒着城门被破的风险;若是不救,今日这些百姓被杀,萧胤便会背上冷血无情,不顾百姓生死的名声!
“殿下,让我带一队人马出去,我定能将他们救下!”吴邪难掩激动。
“不可!”赤焰冷声阻止,“他们来势汹汹,显然是有备而来!此时开城门,说不定就会着了他们的道!”
说着,他看向萧胤劝道:“殿下,这几日下雪,咱们用水浇筑了城墙,如今已经冻成了冰。他们想要强行攻城并不容易!可若是我们打开了城门,便会给他们可乘之机!这里是战场,死几个人算什么?殿下,咱们绝不能因小失大!”
“那可都是些手无缚鸡之力的百姓!那里面甚至还有小孩!”吴邪强烈反对,“殿下,让我带兵出去!我不怕死!”
“我难道是怕死吗?我这是为大局考虑!”赤焰的怒火也被点燃。
“咱们当兵的不就是为了百姓吗?我看你就是……”
“够了!”
萧胤冷声呵斥,两人顿时住了口,还不忘恶狠狠地瞪对方一眼,心中都看不上对方。
“殿下,”一名士兵跑了上来,“有两名姑娘求见!她说是殿下的朋友,特来助殿下一臂之力。”
“姑娘?”萧胤眸子微动,“如意?快让她们上来。”
大宣阵营中,青龙斜睨了宣明安一眼,讽刺地说:“以百姓为盾,这就是你说的好办法?”
“成大事者当不拘小节!若不如此,我们如何能撬开城门!萧胤他今日若是闭门不开,咱们就杀了那些人,那他必定会因此落下一个恶名,即便他今日赢了,日后也必遭天下人谴责!如此,他恐怕就要与那个位置无缘了!”
“哼,陛下真是好心计!”
青龙轻蔑一笑,他跟随曹骥征战数年从未用过这等卑劣的手段,眼前的宣明安,身为一国之君,行径竟然如此卑劣又不折手段,实不堪为大宣之主!若有朝一日,他羽翼丰满,那五殿下……恐怕也不能善终!
宣明安自是听出了他的嘲讽之意,他不屑地勾了勾唇角,不再理会青龙,而是看向了队列的最前面。
阵前,一名三四十岁的将军策马向前几步,他神色嚣张又得意:“三皇子,你若是再不开城门,就别怪我不给这些人活路!”
说着,几个士兵将最前面的一排百姓往前一推,百姓们脚步踉跄,满脸惊恐。其中一名瘦弱的白发老者被身边人及时搀扶住才勉强站稳了脚跟。
“阿爷,你没事吧?”一个七八岁的男童满眼担心地看着他。
“阿爷没事。”
老者低声宽慰,他们原本都是平邑城的百姓,因战事突然,城门封锁,他们许多被关在了城外,无奈只能结伴去附近的山林里避祸,准备等战事结束后再回来,不曾想竟然就被敌军半途截住。他们几十人被关在了牛棚里,整日担惊受怕,食不果腹。今日一早忽然被放了出来,不曾想竟是要他们做这人肉盾牌!
白发老者原本是城中的一名教书先生,他疼惜地搂着男童的肩膀,看着那稚嫩的脸蛋心中一涩,许是预料到今日难逃一死,他的眼中溢满了水雾,随后深深叹息一声,望向了那高耸的城墙:“这平邑城中可都是我们的至亲啊,若今日因我们让这些大宣人踏入城中屠戮百姓,那我们便成了千古罪人。”
身侧的百姓也纷纷侧目,天寒地冻,他们衣衫单薄,满身狼狈,脚下的每一步都显得格外沉重,他们原本对未知的命数充满恐惧,可老者的话就如一抹破晓之光,拨开了他们心间的雾霾,他们脸上的惊恐之色渐渐褪去,眼中满是悲戚。其实从一开始,他们就清楚自己的命运,白刃在喉,他们已无生路!
“阿爷,我们是要回家了吗?”男童不明白为什么每个人的神情都如此消沉。
白发老者摸了摸他的脑袋,心中涌上一丝苦涩:“孩子,回去的路不好走,阿爷牵着你,别怕,阿爷与你一道走。”
百姓们闻言都沉默地低下了头。
“将军!”老者忽然昂头用尽全力冲城楼上喊道,“我等不过沧海一粟,不足以让将士们与城中的百姓冒险,将军不必管我们!”
一些百姓也被他的气节所感,眼中的悲凉幻化成了一股无形之力,撑起了他们心间的堡垒,好些人都热血沸腾起来,纷纷喊道:“将军不必管我们,我等绝不向他们投降!”
“狗东西!”
一名士兵一脚踹翻了那白发老者:“竟敢鼓动他们造反,我看你就是不想活了!”
其余百姓见状想要冲过去阻止,但被绳索缚住,只得在一旁干着急。那男童见自己的阿爷被踹得吐血,急得眼眶一红,哭了起来:“阿爷!”
“老子这就先送你上路!”那士兵扬起手中的刀刃就要砍下去!
“阿爷!”男童见状起身展开双手挡在老者身前,众人顿时大惊失色。
“彦儿!”白发老者悲愤大喊。
千钧一发之际,一支长箭飞驰而来,直击士兵的心口。士兵满脸错愕,手中的刀“哐当”一声落下,缓缓地往后倒了下去。
只见一道身影顺着银色软丝从城楼上飞身而下,蒋暮瑶手持□□飘逸而下,她一袭红衣如烈焰玫瑰赫然出现在了众人的眼前。
与此同时,城门忽然打开了一道口子,一支队伍鱼贯而出,为首的正是夏如意和吴邪!
“杀!”吴邪大喝。
百姓们见状顿时也激动起来,即便他们是沧海一粟,将军也不曾放弃他们!所有人都不顾一切地反抗起来,这是他们唯一的生机!
他们撞翻了押解的士兵,随后纷纷朝平邑城的方向跑去,可他们毕竟只是一群手无寸铁的人,不少百姓都被无情地斩杀了。
“此时便是最好的时机,来人,击鼓攻城!”宣明安一声令下,鼓声顿响,士兵们排山倒海地冲了上来。
城楼下,厮杀声一片,白发老者仓皇地护着男童逃蹿,身后是穷追不舍的大宣士兵,奈何老的老,小的小,哪里能跑得过那些精壮的年轻人?很快,他们就被追上了,眼见长刀又要劈上来了,白发老者奋力一推,男童猛地飞了出去,夏如意眼疾手快地接住了他,再回眸,那老者已经被人一刀砍倒了。
“阿爷!”男童顿时泪如泉涌,撕心裂肺地哭喊起来。
“快……快走……”白发老者用力吐出最后两字,然后就咽了气。
夏如意眼眶微红,对方人多势众,他们此趟本就是为了救这些百姓,不宜纠缠。她顾不上许多,将男童拉着就走,男童依依不舍地回头看了好几眼,头一次明白了战争和仇恨的味道。
“你们赶紧带百姓们进城,我来断后!”吴邪几乎已经杀红了眼,他们给百姓留出了一道通往城内的路,死死地挡住那些凶神恶煞的大宣士兵。
时间紧迫,蒋暮瑶和夏如意也顾不上去纠结谁来断后的问题,她们忙着将逃出来的百姓一一护送进平邑城。
城楼上,赤焰望着那来势汹汹的兵马,劝道:“殿下,不能再等了,大宣的兵马已经朝这边逼近了,青龙正带兵策马而来!”
萧胤望着城楼下那道纤细的身影紧紧地抓住了城墙的边缘,他紧抿薄唇,眼中闪过一丝挣扎:“再等等!”
赤焰心急如焚,若是真让对方攻了进来,胜算还未可知!他不能让殿下冒险!
正在此时,一个士兵匆匆忙忙地跑了上来:“殿下,不好了,那些大宣人竟然不知何时挖通了城内那条荒废已久的地道,此刻已经都冲出来了,还杀了不少城中的百姓!”
萧胤心中一个咯噔,怒道:“什么地道?我为何不知?”
“属下也不知。”
“殿下,那地道位于城中原来的督军衙署,如今官员都迁到了新建的衙署,那里早就已经荒芜,除了历代掌管平邑城城防图的官员,无人知晓!”平邑县丞解释道。
舆图?萧胤的眼眸微动,似乎想到了什么,连忙说:“赤焰,拿图!”
赤焰立马掏出了随身携带的城防舆图,可他们却怎么也没找到那条地道的痕迹,平邑县丞却变了脸色:“殿下,这……这舆图是假的!”
萧胤闻言脸色一变,他握紧了那份假舆图,浑身散发着怒意和冷冽之气,他咬牙道:“陆谦呢?他在何处?为何迟迟没来!”
这条舆图在叶南风出事后,就落在了陆谦的手里!难怪……难怪他给自己舆图时脸色如此怪异!
“陆将军他……他被那些潜入城的大宣兵马缠住了!”那士兵似乎也感受到了萧胤周身的怒火,心中顿时生出了一份惧意。
“废物!”萧胤骂道,随后看向赤焰:“你即刻带兵前去剿灭潜入城中的兵马,绝不能让他们成功里应外合,攻破了城门!”萧胤冷冷道,赤焰应了一声,即刻便领命前去。至于陆谦,竟敢欺上瞒下,他自会秋后算账!
“殿下,眼下内忧外患,事关城中百姓安危,赶紧关城门吧!”平邑县丞着急劝道。
萧胤看向城楼下,大宣的人马已经逼近了城楼下,他们死死纠缠,吴邪几乎脱不开身。他与几名将士奋力搏杀,想要找准时机回去。可时间却不等人,萧胤权衡利弊后不得不做出了选择,他深吸一口气,瞳孔微缩:“关城门!”
这几字如千金般沉重,可他不得不如此!平邑县丞得令,连忙俯身对下来的人喊道:“殿下有令,关城门!”
城楼下,蒋暮瑶和夏如意脸色一变,她们已然进城,可吴邪还在外面殊死抵抗,夏如意喊道:“吴大哥,赶快进来!城门要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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