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邑城内
街头上忽然一片嘈杂,客栈虽然紧闭大门却依旧能听见外面的厮杀声,叶南风坐着轮椅摸索到了房门口,他的软骨散已解,功力已恢复七八成,自行推动轮椅已不成问题,只是腿脚尚需静养,可外面的厮杀声不断,他心神不安,坐卧不宁。
忽地,他抓住了一个仓皇路过的店小二:“外面发生了什么事?”
店小二回头看了他一眼,有些同情地说:“客官,敌军杀进城了!我看你眼睛和腿脚都不方便,还是赶紧回房寻个安全之所躲起来吧!”
说完,他匆忙离去。
叶南风的眉心皱得更紧了,他沉思片刻,喊道:“阿初,阿初?”
曹文初很快跑了过来:“叶大哥,怎么了?”
叶南风拉住他的手臂:“阿初,我有事要和你商议……”
城门处
随着一声令下,厚重的城门缓缓关闭。可城内却不知从哪里冒出了一群群大宣死士,他们直奔城门而来,一个个神色肃穆决绝,大有视死如归的气势,而他们的身后是赤焰在带着人抵死拦截,可总有漏网之鱼,那些大宣死士显然都是精挑细选而来,他们武艺高强,轻功了得,竟然不顾生死,直扑城门处来。
一时间城门处乱成了一团,外有精兵悍将虎视眈眈,内有死士舍命相抗,将整个城门堵得水泄不通,只能见刀光剑影,血肉横飞,而夏如意和蒋暮瑶也被淹没在了人潮之中。
一个小兵跌跌撞撞地跑上了城楼:“殿下,陆谦被杀了,赤焰将军已经带人封死了暗道入口,但已经冲进城的大宣死士已经兵分几路潜入了城中,眼下已经纷纷杀了过来,他们想要助大宣的兵马攻进城!”
平邑县丞闻言神色一慌,急道:“殿下,这可怎么办呀!”
萧胤神色一凛,在心底暗骂了陆谦一句“废物”,随后刻不容缓地点兵点将:“林将军,你速速带人去剿杀城内的死士,一个不留!吴将军,左将军,即刻去清点兵马,时刻准备,若城门不幸被破,便将他们拦截在东市以内,以胧月桥为界,决不能让他们杀进内城屠戮百姓。”
“是。”几位将军领命退下了。
“罗大人,”萧胤神色镇定地看向平邑县丞,“你即刻去疏散城中百姓,让他们全部退至内城。”
闻言,平邑县丞浮动的心似乎忽然有了主心骨,他强作镇定,抹了抹额上的冷汗,随后仓皇地下了楼。萧胤转头看向城外,只见青龙已持长枪踏雪而来,他身形矫健,坐在马上稳如泰山,如一道闪电直扑城门而去。
城门只余下了一道不足两米的口子,因大宣死士的阻挡,关闭城门的速度减缓了许多,吴邪一行人才能趁机返回,他让手下的人先一步进了城,自己留到了最后。待他砍倒最后一个挡在身前的士兵,抬头就看见青龙持枪而来的身影,而青龙的身后则是千军万马,马蹄如雷鸣般轰隆作响,激起了一层层飞雪,让人眼花缭乱!吴邪心下一惊,慌忙转身,拼了老命地往回跑,一边跑一边喊道:“快关城门!”
关闭城门的将士显然也被这阵仗惊住了,他们再也顾不上什么,拼尽所有的力气去推动着厚重的城门。城门眼看就要合拢,望着还在朝这边拼命奔来的吴邪,蒋暮瑶和夏如意的脸色具是一变,她们紧张地心都快蹦出来了:快一点,再快一点!
忽然,一杆长枪飞驰而来,“唰”的一下刺穿了吴邪的胸口,吴邪一个踉跄,眼看就要扑倒在城门的一尺之遥,而这是他最后的进城时机!
“吴邪!”
蒋暮瑶一刀割破了一名死士的喉咙,她想要冲出去将吴邪拉回来。忽地,一人猛地拉住了她的胳膊,她往后一仰,只见一道长鞭飞了出去,千钧一发之际,它卷住了吴邪的腰腹将他往里拽,而他身上的长枪却忽地被追赶而来的青龙一把拽住,随着长鞭的拖拽,长枪硬生生地拔了出来,鲜血顿时飞溅而起,喷洒出一片血雾,吴邪顿时像是被卸去了所有的力气,任由长鞭将自己拉进了城中。
“嘭”的一声,城门关上了。
众人还没来得及高兴,外面已经响起了一声声巨木凿门的声响,大宣的兵马已兵临城下!城门被撞得猛烈晃动,守城的兵将们前仆后继地扑在了城门上,用自己的血肉之躯去阻挡他们的进攻!
城内的大宣死士已所剩无几,不过都只是些强弩之末,不堪一击,赤焰很快就将他们解决了,他手持长剑,轻蔑又冷漠地看了一眼倒在蒋暮瑶怀中的吴邪,随后转身跑上了城楼。
“吴大哥,你忍着,我们这就带你去看大夫。”夏如意扔下长鞭,帮着蒋暮瑶搀扶住他。
青龙这一□□穿了他的胸口,他的伤势很是严重,鲜血不停地从胸口涌出来,蒋暮瑶撕扯下一片衣襟按在他的胸口上止血,但显然是徒劳的,鲜血很快就浸透了衣襟,转眼又从她的指缝里冒了出来。
吴邪猛地吐了好几口血,整张脸一片苍白,他看着蒋暮瑶急红了的眼眶,强撑着挤出了一抹痞笑:“瑶妹妹,你别着急,老子没事,就是有些看着可怕……老子,老子还能战!”
“闭嘴吧你,都什么时候了!”蒋暮瑶一把抹去了眼角的泪珠,骂道:“吴邪,你我的帐还没算清呢!你要是敢死,我就将你挫骨扬飞!”
“你……你可真是心狠手辣,不过老子喜欢……”说着,他又吐了一口鲜血。
“大当家!”追风着急地跑了过来,他打量了一眼吴邪的伤势,眼中满是担忧。
城门被撞得砰砰作响,夏如意心乱如麻,她望了一眼那不堪重负的城门,对追风说:“你快寻几人将吴大哥带去医治,这城门……恐怕撑不了多久了!”
追风也望了一眼城门,随后他点了点头,并未拖延,径直叫上几个人将吴邪抬走了。
蒋暮瑶站在原地,心中满是担忧,往里日那个嬉皮笑脸的人,如今躺在那儿奄奄一息,即使那般模样,走时还不忘逗趣,她心中既不知是该好笑还是生气!
夏如意拍了拍她的肩膀:“瑶姐姐,别担心,追风会照顾好他的。”
若是往日,蒋暮瑶定会反驳她,定会将自己和吴邪的关系撇干净。可这一次,蒋暮瑶没有回答。
两人不再多想,而是回到了城楼上,萧胤依旧在城楼上指挥作战,箭矢如雨般射下,滚石一块一块地往下砸,可那些大宣人倒下一批又很快补上了一批,前仆后继,势要攻破城门!好在城墙因冰雪湿滑,他们的云梯上不来。
但他们的攻势凶猛,破城恐怕也是早晚的事,这一次,注定要正面一战!
宣明安的车马也来到了城门前,他高坐在马上,一副信誓旦旦地模样。忽然,他瞥见了夏如意的身影,他脸上的笑蓦地更加灿烂了,眼中满是作弄和嘲讽之意,他坐直身体喊道:“夏如意,你果然在这儿!今日,我便要与你清算往日的旧账!”
夏如意紧抿薄唇,她看向宣明安的眼神充满厌恶,她没想到此人有朝一日竟会成了大雍的祸患,他折辱叶南风的帐还没算清,今日又带兵攻城,此次遇上,倒也是天随人愿!她握紧了手中的剑,恨不得立刻一刀了结了他!
“如意,不必理会他。”萧胤劝说道。
宣明安瞄了一眼她身侧的蒋暮瑶,眼中闪过一丝狡黠,随后抿唇一笑,像是想到了什么好笑的事:“夏如意,朕的人前些日子抓住了一名男子,他自称是你的故人,不过朕很是怀疑他的身份,不如你来帮朕辨辨真假?”
说着,他手一挥,一个被五花大绑的人被扔到了地上,他的脖子上套有一条绳索,绳索的另一头被士兵递到了宣明安的手中。
蒋暮瑶蓦地瞪大了眼睛,即便那人蓬头垢面,瘦了一大圈,但她还是一眼就认了出来,那不是别人,正是失踪多日的蒋辉!
“阿辉!”
蒋暮瑶心中一个咯噔,她蓦地向前一步,将身体俯在了城墙之上,慌乱之间竟忘了双方此时正在交战。忽地,一支长箭射了过来,夏如意眼明手快地拉开了她,箭矢与她的发丝擦肩而过,随后钉在了一根柱子上。
“当心。”夏如意提醒道。
城楼下的蒋辉也缓缓地从地上爬了起来,他还有些发愣,直到他看清了城楼上的夏如意和蒋暮瑶,他顿时激动起来,奋力往前一跑,哭喊道:“姐姐!姐姐救我!我是阿辉,姐……呃……”
他还没说完,忽然感觉喉头一紧,整个身体如纸片一般向后飞了去,宣明安将他像狗一样地拖了过去,他的一张脸因为忽然的窒息而痛苦扭曲,头上的青筋猛然暴起,像一条条吸附在上面的虫子。
“阿辉……”蒋暮瑶不忍直视,心中更是无比懊悔自己为何没有看紧他!
“朕让你过去了吗?”宣明安嘴角满是嘲讽。
蒋辉好半响才缓过气来,他匍匐在地,卑躬屈膝地磕着头:“陛下恕罪,陛下恕罪。我不敢了,不敢了……”
“哼,这才是朕听话的狗!”宣明安脸上满是得意。
“宣明安,你想干什么?”夏如意强忍怒火。
“哼,没想到还真是你的故人,夏如意,朕今日心情好,若你真想救他,那你就……杀了萧胤!”宣明安的眸子瞟向萧胤,赤焰立马警惕地挡在了夏如意和萧胤的中间。
“让开!”萧胤却并不在意,他的眼中满是信任,“她不会对我动手。”
宣明安轻轻拽了一下绳索,蒋辉就趴到了他的脚下,他轻笑一声:“看样子,你的两个姐姐似乎并不是很想救你?”
“不,不,姐姐她一定会救我的!陛下,姐姐最疼我了,她一定会救我的!”蒋辉像是被吓破了胆,整个人神志都有些恍惚。
“是吗?可我看她们并不想为你动手,既然如此,那你的命可就不值钱了……”宣明安轻描淡写的话却把蒋辉吓得脸色惨白。
“陛下,陛下,”蒋辉艰难地用被束缚的双手抱住了他的脚,哀求道,“陛下,你不是说过,只要我把平邑城的城防舆图交给你,你就不杀我吗?陛下,我给你了,你的人也成功潜入城了,陛下,这平邑城若是破了也有我的一份功劳阿,陛下,饶我一命吧!奴日后定为陛下赴汤蹈火!”
蒋暮瑶整个人都呆愣在了原地,她万万没想到,蒋辉居然是如此奴颜媚骨之人!他竟然将城防舆图交给了敌军,这与叛国何异样?叶南风因他而伤,如今平邑城不少的百姓和将士也因他而死,他……是个彻头彻尾的叛徒!她气得浑身颤抖,更多的却是自责和心痛,她当初就应该好好地看着他,也不至于让他犯下如此大错!
“就凭你?你这个废物,也有和我讨价还价的资格?”
宣明安轻蔑一笑,一脚将他踹开了,随后挑衅地看向夏如意:“夏如意,我迟早会攻进城取了萧胤的首级,如今他已失去了叶南风这条臂膀,还有谁能与青龙匹敌!夏如意,机会我可只给你一次,我数到三,你若是再不动手,我现在就要了他的命!”
说着,他收拢绳索,用力提起了蒋辉,蒋辉的双脚离地,顿时被勒得脸色涨红,宣明安得意一笑,他本就没指望夏如意会做些什么,他不过是想要趁机折辱她而已,他要让她亲眼看着她至亲之人怎么痛苦地死去!
只见他阴损地勾了勾唇,大声喊道:“一、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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