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风雪飘扬,屋内却温暖如春,炙热的炭火在盆里噼啪作响,夏如意顿时脸颊一热,她错愕地看着眼前那双乌黑深邃的眼眸,结结巴巴地说:“萧大哥说笑了,这……这恐怕……”
萧胤见状嗤笑一声,他站直身体摆了摆手:“好了,逗你的!不是我带你回来的,是南风。”
南风?夏如意脑中浮现起了叶南风的模样,原来是他。
萧胤勾了勾唇,转身找了个位置坐了下来。
自那日相识后,萧胤其实早已清楚了她的身份,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何要派人去查她的身份,或许只是出于对她的好奇吧?围在他身边的女子不在少数,但那些女子都如出一辙,甚是无趣。
只是他没想到他们再见面竟然会是这样的场景。
那日,叶南风刚从沧州快马加鞭地赶回京都,就碰巧遇见了倒在雪地里的她,是他将她带回了梅林别院。
次日一早萧胤听说了此事,他只是来远远地看了一眼,心中却竟然莫名地涌上了一股前所未有的情愫?这是……为什么?他也不明白。只是胸口的酸胀,让他觉得这个女子于他而言,似乎……有什么不一样?
他生于皇家,又驰骋沙场五年,并非一个慈善之人,他早已将人的生死看淡,一条人命对他而言算不得什么!这世间受苦受难的人何其多,为何偏偏对她动了恻隐之心?不,他飞快地否认了自己的想法,他绝不能让任何人成为自己的软肋。
“夏姑娘,这些日子你且在这里好生养着,夏府一事朝廷自有主张,圣上已派刑部调查此事,或许不日便会有结果。”
夏如意沉默不语,当真会有结果吗?义父乃是当朝的督察御史,监察百官,肃正朝仪,圣上颇为重用,如今这凶手竟然胆大包天地敢在天子脚下行凶,想必他的身份定不会简单,也不知道这背后的人到底是谁?
她轻声说:“但愿如此吧。”
想到夏府众人的惨状,她垂下了双眸,脸上闪过一丝痛苦。萧胤见状心中似又有什么隐隐作痛,但他的理智告诉他,这些不过是同情罢了。
“夏姑娘还是先好生养伤吧,其余之事待伤好之后再做打算。伤好之后,夏姑娘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子越定当竭力相助。”
“多谢萧大哥。”夏如意浅笑着道谢。
窗外,叶南风紧紧地握着拳头,他的心如同被什么撕裂开来,这么多年,他从未见过如此憔悴无助的夏如意,她明明就应当是一抹骄阳,可现在,因为那些人,她黯然无光了。
那日,他在归京途中便隐隐感到有些不安,沧州之事除了定远侯,或许还与他人有关,那人在朝中举足轻重,行事疯癫毒辣,目中无人,若是察觉到夏御史对他有威胁,必会做点什么,但他没想到,对方竟会如此心狠手辣。
他快马加鞭,累死了好几匹马才赶到了京都,他硬是一刻也没有休息就直接策马去了夏府,谁知在路上就遇见了满身伤痕的她。
她是那么娇小虚弱,一个人形单形只地站在雪地里,一身鲜血深深地刺痛了他的眼睛,她眼角的泪犹如一根尖刺狠狠地扎进了他的心窝,他再也顾不上什么,跳下马就冲了过去,将倒下的夏如意揽在了怀里,他的手颤抖着抚摸上她冰冷的脸颊,声音沙哑地喊道:“如意,如意……”
可寂静的夜里并没有声音回应他,他心急如焚,抱起夏如意翻身上了马,策马之时他看见了夏府方向火光冲天,浓烟滚滚,他知道定是出事了,他遣了身边所有的随从前去查看。
随后,他策马带着夏如意赶回梅林别院,他将她紧紧揽在怀中,却又不敢太过用力,生怕自己动作太过粗鲁会弄疼了她。
他自责万分,为什么他不早点回来,如果早点回来,她或许就不会变成这样了……
“义父,义父……”怀中的夏如意没有意识地呢喃着。
“如意,别怕,我来了,我回来了。”叶南风柔声地安慰着。他日,我定要将那些伤了她的人千刀万剐,以解心头之恨。想到此处他的眼神变得如同寒冰一般冷冽。
很快,他们终于赶到了梅林别院,他抱着夏如意冲了进去,将梅林别院的管事丫鬟碧滢也吓了一大跳。
碧滢就是伺候夏如意的那位姑娘,她在梅林别院多年,却从未见过如此心急火燎的叶南风,他一路狂奔,大声吼着:“快叫大夫!”
碧滢着实吓了一跳,连忙差人去请大夫,自己也赶紧跟上叶南风的脚步,等到叶南风将夏如意放在床上,碧滢这才看清了她的模样,此时她已陷入了昏迷之中,意识不清,浑身是血,叶南风跪在床边,紧紧地握着她的手,声音沙哑地恳求道:“如意,你醒醒,你可千万别睡着,如意……”
碧滢从未见过这样的叶南风,她心中除了惊讶,更多的是酸涩,她与叶南风也算是青梅竹马,可她从未见叶南风如此紧张过谁,她上前一步安抚他,说:“将军,还是让我先将这位姑娘身上的血迹清理干净吧。”
“大夫呢?为何还未到!”他大吼道,夏如意的手愈发地冰凉了,他的心也仿佛沉入了冰窖,他握着她的手揉搓着,希望这样能让她的手稍稍暖和一些。
“已经差人去请了,想必……”
碧滢还未说完,门外就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一个头花花白的老者背着药箱走了进来,这是这里的府医,他常年都过着刀尖上舔血的日子,萧胤便专门为他请了一名府医常驻在梅林别院。
府医毕恭毕敬地向叶南风行礼:“见过南风将……”
“少啰嗦,赶紧来给她看看!”府医的话还没说完,便被叶南风一把给拽了过来。
半个时辰后,府医恭敬地向叶南风说:“将军,这位姑娘的伤暂无性命之忧,只是……”
“只是什么?”叶南风紧张地拉着他的胳膊,那力道,险些把那府医的老胳膊给卸了。
“将军莫急,这位姑娘不仅受了外伤,还受了内伤,那箭上又淬了毒,好在毒素尚未渗入五张六腑,只是恐怕要修养好一段时间才能恢复如初了。”
这老头,说话怎么只说一半?叶南风没好气地松了手,悬着的心总算放下了。
“她之后可能会发高热,需要有人悉心照料。”府医又说道。
“我来吧,我来照顾这位姑娘。”碧滢站了出来,她也想知道这个女子究竟是谁。
“不必了。我来照料。”叶南风断言拒绝。
“将军,你长途跋涉,尚未休息,你还是先去休息一下吧。”碧滢劝说道。
“你们先下去吧,有什么事我自会叫你们。”
叶南风不容拒绝地说,碧滢本还想说些什么,但她十分清楚叶南风素来就是说一不二的性子,于是就跟着府医一同默默地退下了。
“如意,从今以后,我会好好保护你。绝不再让你受伤。”叶南风坐在床榻边,用手轻轻地将她脸上的发丝拨开,看着那苍白如白瓷的小脸,他的心也跟着一阵抽痛……
……
脚步声渐渐靠近,站在窗边的叶南风思绪回笼,他快速调整好了自己的情绪,向来人拱手道:“见过殿下。”
“你回来了?”萧胤勾了勾唇,“走吧,咱们去书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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