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林别院,白雪将整座别院铺上了一层薄薄的绒毯,一股股冷冽的梅香充斥在空气里,沁人心脾。
萧胤脱下了狐皮大氅,他斜靠在塌上,一旁的婢女立刻端上了热茶,又将屋内的炭火添了一些,这才毕恭毕敬地退了下去。
“殿下,现如今只差曹文初和他手中的证词了。只是在京都寻了两日,还未找到他。”叶南风说道。
夏府上上下下十九口人,除了活着的夏如意,其余人的尸体都在。想必那曹文初还活着,只是不知道他是落在了谁的手中。
萧胤端起热茶饮了一口,漫不经心地说:“或许夏姑娘会知道点什么,如今她已经醒了,找个时间你去问问她。”
“是。”叶南风应道。
“我那大哥,贪恋财色,心狠手辣,这些年屈居于父王之下,行事处处受限,心中早已不满,奈何父王身强体壮,他这太子也不知还要当到几时。”
萧胤笑了笑,“他呀,恐怕早已按耐不住了。”
“定远侯是太子的岳丈,又是他的左膀右臂,现如今所有证据都指向他,即使太子能将沧州之事撇干净,想来也会大伤元气。”
“呵~这只是个开始。”萧胤说着又倒了一杯热茶,一饮而尽,“太子这些年在京都费心经营,可花费了不少功夫,你遣人再去仔细查查,不要放过一丝一毫。”
“是。”
萧胤不再言语,他站了起来,推开了屋内一侧的格子门,里面赫然出现一个宽敞的亭台,里面设有桌椅暖蹋,四周都是靠背栏杆,几只鹦鹉正在笼中雀跃,亭台外便是一个池塘,里面正有几只锦鲤在懒洋洋地游着,他随手抓起一旁的饵料扔了进去,锦鲤便从水中窜了出来,争相抢夺那些食物。
看着那些为了饵料争得你死我活的锦鲤,他不禁想到了白日里在宫中唱的那出戏……
重华殿内,丝竹管乐之声回荡在大殿之内,悠扬动听,令人沉醉。
老皇帝萧恒与皇后正满面春光地端坐在上方欣赏表演,下面的皇子公主们则觥筹交错,相谈甚欢,好一派兄友弟恭的景象。
三皇子萧胤看着这一切忍不住弯了弯嘴角,只有他最清楚这里的人城府有多深沉,又有多么虚情假意,他抿了抿唇,端起一杯酒饮了下去。
“三弟,你的腿疾可好了?”太子萧宏关心地看向萧胤。
“已无大碍,多谢大哥关心。”萧胤笑着道了谢。
前些日子他回京都的途中奉命剿匪,不料却遭人埋伏,幸而性命无碍,只是摔断了腿,可这也让他足足躺了三个月。
事后再想那群刺杀之人却并不像山中的莽匪,他们突然出现,井然有序,没有一丝慌乱,像是早就计划好了一般,他们将萧胤一群人引入了一处丛林中围杀,若不是叶南风及时赶到,恐怕他如今也没命坐在这里!只可惜那些刺客全部服毒而亡,没有留下一个活口。
“过些日子宣国使臣就要到了,朕已差礼部的人着手准备接待事宜,只是宣王还遣了五皇子宣明朗与七公主宣敏敏前来,孤有意让你们其中一人和礼部的人一同接待,以彰显我大雍的诚意。不知你们何人愿去?”
坐在下方的宣明安连着打了几个喷嚏,他日盼夜盼,他总算要结束这种寄人篱下的日子了!只是五哥来了,他当真会让自己回去吗?
“父王,儿臣愿意前往。”太子萧宏站了起来。
萧恒却并未回应,他那双苍老混浊却透着精明的眼睛将几个儿子通通扫了一遍,他笑着说:“太子,你事务繁忙,还是先把手上的事情处理好了再说吧。”
随后他将目光停留在了萧胤的身上:“老三,如今你腿疾已好,便由你来吧。”
萧胤听见后,起了身,拱手答道:“儿臣遵旨。”
“宣世子,你也许久未与他们见面了,届时你也一同前去吧!”萧恒说道。
“谢圣上。”宣明安急忙起身。
太子萧宏淡笑着坐了下来,他看了一眼萧胤,端起桌上的酒杯放在了唇边,袖子遮挡下的双眼变得阴暗狠厉,他唇角向上,轻哼了一声,抬起头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再放下杯来,已经又是一副和善的面孔。
……
想到这儿,萧胤冷哼一声,他似在发泄一般,又抛下了一大把鱼饵,锦鲤一拥而上,争抢之感让萧胤感到有一些莫名地兴奋。
太子素来争强好胜,父王却偏偏将这样一个拉拢势力的好机会给了他,太子定然不会轻易咽下这口气。他好笑地勾了勾唇,他这个傻大哥,还是看不明白父王的苦心,父王不过是在用自己这块磨刀石来打磨他罢了!父王的心思,从来都在太子的身上!
可太子这么多年处处与他针锋相对,从前他步步退让,可他们却变本加厉,步步紧逼。
他曾几次试图反击,可太子三番四次的犯错,父王却总是因为顾念皇后一族的旧情,一再纵容,最后总是大惩小戒,不了了之。
后面他不得不远离了京都,驰骋沙场五年,可太子依旧不愿放过他,屡次派人来刺杀。如今他回来了,他绝不能像从前一样轻易地放过他,他要让父王看看他最心疼的儿子到底存着什么样的心思!到底配不配做这东宫之主!
想到这,萧胤将碗中的饵料通通撒进了池塘,水底的锦鲤一拥而上,很快便将饵料抢食了干净。
“南风,你说这雪还要下多久,这水才能结成冰呢?”
“只要这天不变,这水迟早会成结成冰。”叶南风看着水里,淡淡地说。那些伤了她的人,他也绝不会放过。有朝一日,那些人都会如这水里的鱼,被彻彻底底地冻住!
定远候府
“没用的东西!竟然连个女人都没抓到!”
定远侯陈忠祥一把将桌上的瓷瓶扔了出去,跪在地上的吴权被吓得连忙匍倒在地,求饶道:“侯爷息怒,属下定会将功补过,将曹文初和那名女子抓回侯府。”
“哼,那名女子的身份可查清楚了?曹文初定与她在一起。”定远侯气恼地掀开衣袍,坐在了塌上。
“夏府的尸体中少了一人,夏仁泽和他的女儿都在里面,唯独一名叫如意的丫鬟不见了。想必正是此人。”
夏如意的身份尚未公之于众,故而只有夏府的人才知晓她与夏家父女的关系,这吴权也并不知情。
“一个小丫头,本事倒是不小,三日内你们务必要找到她,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一旁的婢女小心翼翼地奉上了热茶,定远侯刚饮一口就将茶杯摔到了地上,他一脚将那个婢女踹翻在地,啐道:“呸,你个贱婢,是想要烫死本侯吗?来人,给我拖下去杖毙!”
“侯爷饶命,侯爷饶命啊……”
婢女被吓得连连求饶,可话还未说完就被几个仆从捂着嘴拖了下去,庭院中很快就响起了那个婢女的惨叫声,没过多久就没了声音,定远侯这才平息了心中的怒火。
他似笑非笑地端起下人重新递上的热茶,满意地喝了一口。
屋内弥漫着一股沉重的气息,吴权等人的额头上都浸出了一层薄汗,就连呼吸也不敢太重,生怕一不小心又成为下一个被杖毙的人。
“那日赶到夏府的那些人的身份可查出来了?”
“回侯爷,是叶南风的人!”
“叶南风?”
定远侯心中一顿,那人与三皇子交情匪浅,不知此事三皇子是否也参与了进来?若是如此,事情恐怕就不简单了。
叶南风这些年一直跟随三皇子在边关,听说此人行事雷厉风行,杀伐果断。若是能将他收入太子的麾下,想必能成为一个有用的助力,也能少了一个麻烦。
想到此处,定远侯摩挲着手上的玉扳指,心中开始盘算起来。
又过了两日,夏如意实在没办法继续这样呆下去,她趁着碧滢出去的空隙,拖着虚弱的身子走出了院子,她走在这别院中才发现这梅林别院简直大得出奇,院中皆是红墙金瓦,雕梁画栋,其间假山奇石错落有致,园中遍布梅树,此时开得正盛,空气中充盈着一股清冽的梅香。
之前听府中的下人说过这梅林别院方圆几里都栽种了梅树,想来这里的主人定是十分喜爱这梅花。
夏如意想到了南风的模样,感觉似乎有些不大相称,倒是那萧胤,那清冷之气倒与这梅花有几分相似。
想到这儿,夏如意决定先去给南风道个别再离开,毕竟那是她的救命恩人,这复仇一事凶险万分,若是不辞而别,也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见面!
绕了好几个圈子,夏如意也没有找到南风在何处,她干脆找了个地方坐了下来歇息,胸口的剧烈喘息让她有些烦躁,这才走多远她就已经累得上气不接下气了,这要是在从前,她气恼地捂了捂肩膀上的伤,她就算围着这梅林别院跑个十几圈也不在话下。
“哎,你,”
夏如意叫住了不远处一个正在撒扫的婢女,她向她招了招手,“你,就是你,过来一下。”
那名婢女听话地放下了手中的扫帚,小跑了过来,行礼后她低着头小声地问道:“不知姑娘找奴婢有何事?”
“南风住在何处?”
小丫头有些犹豫,突然又想起之前叶南风吩咐过,不管这位姑娘有任何要求,都不得忤逆她。
她在心中掂了掂,答道:“南风将军住在东边的墨韵轩,此刻他正在厅堂内见客,姑娘一直往前走,穿过游廊便能找到南风将军。”
南风将军?他还是个将军?夏如意想了想,那气质的确是有几分肃杀之气,只有常年舔舐刀血之人才会有那样强大的气场。可她属实没想到,这就是她要找的叶将军——叶南风!
夏如意按照婢女说的一路走去,远远地就看见一个人坐在正厅里椅子上,那人满面胡须,身形粗犷,似乎正在说些什么,夏如意见状并没有再继续往前走,门框挡住了她的视线,故而她并没有看见叶南风的身影,她准备在一旁等那人离开后再去找叶南风,索性就在廊柱下坐了下来。
没过多久,只见那人突然站了起来,向前走了几步,右手上的黑灰色月牙形印记立刻吸引了她的视线,夏如意仿佛感受到了一股电流瞬间席卷了全身,那……那是那晚的那个凶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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