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哥早就撇了亲爱的表弟,从殳鸽手里取了地图,与那女孩子肩并肩,规划着适宜的路线。曹恪励注视着两人,觉得表哥简直换了一个人。
这山高度适中,一上一下,总共两个小时。现在是上午九点钟,漫步而上,拍照谈天,晃晃悠悠爬上去,还可以做个游戏吃个午餐。敏珁发觉头一次组织这种活动的殳鸽着实发窘,提着嗓子喊了好几个“来来来”,也不见他说出什么下文,那些人自拍的也有,相互搭讪的也有,自顾翻包找东西的也有,就是没有理会殳鸽的。敏珁定了定神,清了清嗓子,拍了拍手掌,挺身而出。
“来,我们不必拘束,随意而行,一路向上。沿途看到好看的风景,可以拍拍照、歇歇脚,正好可以观察心中的那个人。遇到心仪的,就走上前去帮个手、搭个话;没有相中的,就独自前行,赏个春景,说不定会有意外惊喜呢。走,出发!”敏珁向殳鸽俏皮地眨了眨眼睛,殳鸽不觉得那么紧张了,手臂一挥,率先向前。
谷蜜心里呐喊:“重色轻友!”
汤宇熠已经来到她的身边,眼观六路:“谷大律师,我们也走吧?”他最近对着谷蜜说话,有些阴阳怪气的。谷蜜白了他的背影一眼,嘟囔着:“莫名其妙!”眼边出现了一对佳偶的身影——阚涤和时觅从她身边走了过去,还不忘与谷蜜打招呼:“出发啦,蜜蜜。”
谷蜜听了很想吐:“我们很熟吗?竟然叫我蜜蜜!”
大部队已经走出去一段距离了,谷蜜和麻诗墨被留在了最后,两个人皆是低着头向上走。汤宇熠和曹恪励凑成了一排,却是相隔万里似的,中间保持了五六个人的宽度。两个人不时回头看着落在后方的人,慢慢地向上走着。
两位男士偶尔一个对视,发觉对方似是有满腹的话要说,忙躲闪了眼神,紧走几步。曹恪励垂着头快走了一阵,终于鼓起了勇气,停下脚步拦下了麻诗墨的去路。
麻诗墨的心突突跳得厉害,躲闪着曹恪励递过来的眼神。
“那个……”曹恪励张嘴结舌。
麻诗墨趁机向着这上坡冲出去,大力地挥动着右臂。曹恪励追上去,没头没脑地说道:“我们谈谈好吗?”麻诗墨看着他:“谈什么?”曹恪励被这问题问住了,心内很是紧张,脱口反问道:“谈什么?”麻诗墨剜了他一眼:“我怎么知道你要谈什么?我没什么可谈的!”
“你为什么回来参加这个活动?”
麻诗墨定定地看着曹恪励,眼睁睁地看着他的脸一点一点变红,像是被煮熟的螃蟹。
“我……”麻诗墨要怎么说呢?实话实说,那肯定是因为自己是这家婚介所的会员;假言假语,自己要在这一溜的未婚男士中找到一个有缘的人。她实在是说不出口,有一个很大的原因,是因为殳鸽要她务必来充人数。
“你不该不会是想与这些人中的其中一个相亲吧?”
麻诗墨抬头看了看太阳,疑心现在真的是春天吗?骄阳似火,脸颊又热又烫。
“其实,我,那个,就是。唉!”
麻诗墨眉毛一挑:“你看上谁了?姐帮你问问?”这话一说出口,麻诗墨的心像是被剜了一半,整个人失去了力气。
“我们还是聊聊吧!”
谷蜜从两人的身边走过去,满眼狐疑地看着这两人,一步三回头地打量着他俩。汤宇熠站在前方的阴凉地下,假装看着远处的风景,实则等待着谷蜜。
麻诗墨抬手指了指前面的人群:“哎,咱俩可落后了,再不走的话,就追不上了。”
曹恪励很有把握:“这是一条直道,没有弯弯绕。除了时间的问题,不会追不上的。”
“我们已经落后一大截了。”
“可是又不晚,照样能够走得到。”曹恪励说着,迈步走了出去,又不等麻诗墨了。
汤宇熠与谷蜜保持了适当的距离,只要看着谷蜜快要跟上来了,他便抬脚向前。阚涤和时觅走得不慌不忙,一会儿对着路边的小野花对焦拍照,一会儿两人找了风景合影留念。两人一路上窃窃私语,不太留意殳鸽他们的进程。
麻诗墨成了这最后一名,她不打算上去了——那所谓的终点站,据说可以看到更好看的景色。一个破败的小亭子成了她歇脚的好位置。裂纹的石凳、腐朽的木柱、掉漆的顶盖,不妨碍它遮风雨、挡烈日。曹恪励眼瞅着麻诗墨进了那小亭子,毫不犹豫地撇了这喧嚣的气氛,小跑着溜了下去——斜坡的好处就是这样,不需要费力就能滑到好地方。
这吓了麻诗墨一大跳:“你下来干什么?”
“你不上去啊?大家都在上面呢!”曹恪励热情地邀请着。经过这一段“跋涉”,大家的拘束感少了一些,相互搭言聊天。
麻诗墨摇摇头,喝了一口水,才说:“我听见了,很热闹啊。我敢保证一会儿肯定又是联谊的那一套。我没兴趣,不上去了。”
“大家都在上面吃午饭、聊天,我们在这里,是不是不太好啊?婚介所的人会不会说我们不合群?”
麻诗墨笑道:“不用‘我们’!你可以和他们在一起啊,反正我是不上去了。”她从包里取出一张干净的纸,垫在石凳上,舒舒服服地坐了上去。“我上去才是不合群呢!看看人家小伙子大姑娘,平均年龄不超过三十岁,我一个奔四的大姐在他们中间不伦不类的,不去碍人家眼喽。”
“你真的三十五岁了?”
麻诗墨拦下正要坐下来的曹恪励,在石凳上铺了一张干净的纸,与自己保持了两个人的距离,指挥道:“别靠得太近,坐吧,垫张纸还干净点儿。”又从包里拿出一个果子面包,“你带饭了吗?”
曹恪励点点头,又问了一遍:“你真的三十五岁了?”
麻诗墨咬了一口面包,突然笑了:“干嘛要骗你?三十五岁怎么了?你怕你活不到啊?”
曹恪励皱了眉头。
“对不起,这个问法不对,不应该这样说。我向你道歉,对不起!”麻诗墨欠身道歉,“但是,现在这个社会,三十五岁就好像人生要完蛋了一样,尤其是三十五岁的女性,人生好像要结束了。”
从上面的人群中传来一阵欢呼声,好像是在起哄某个话题。这打断了曹恪励想要说的话。麻诗墨笑道:“还是年轻好啊,有活力。你真的不打算加入他们吗?”
曹恪励却问道:“你不打算结婚了吗?”
麻诗墨注视着曹恪励的脸,良久得注视着。短短的几秒钟,曹恪励就失掉了耐力,率先垂下了头,小口地咬着手里的面包。麻诗墨的眼神也落到了那面包上,发现那包装与自己的面包包装一模一样。
“喂,你是不是喜欢我啊?”麻诗墨早就想问了。
曹恪励咳了一声,挺直了腰板,目光看向远处的景,那是一片海,像是静止的画。
“我不知道你为什么喜欢我,但我觉得很开心。谢谢!”
曹恪励又咳了一声。
麻诗墨看了他一会儿,将眼神转移到了远处的海,那静止的画作一般。曹恪励偷偷看向麻诗墨,只见她脸上铺满了笑意,自在地啃食着手里的面包。
“也不知道我是不是姻缘比较薄,感情总是不顺。没人主动来找我,我就主动去相亲,一晃就剩到了现在。有人说我挑,把自己挑剩了;有人说我懒,不愿意承担家庭责任;有人说我自私,不愿意被另一半负累。反正都是我的错。我单身、我被剩,我就是一个罪人。幸好我爸妈开明,要不然啊,我还活不活了。”麻诗墨并不惆怅,脸上一直挂着笑。
曹恪励打断道:“挑不是错,随便找一个人才是婚姻态度出现了问题;懒也不是错,如果婚姻是在消耗自己的话,那不是正常的关系;自私也不能说一定就是错,结了婚失去了自我,这说明这段婚姻有很大的问题。”
麻诗墨笑了笑:“一个人对另一个人的评价,取决于这两个人的关系。”
曹恪励听懂了这话的意思,忽然起了倔劲儿:“我不觉得我的回答有什么问题,如果别人不能接受我的答案,说明他们思想狭隘;如果你不能接受我的回答,那是你对我有偏见。”
麻诗墨嘴角的弧度快要裂到了耳朵根儿:“你不会一直喜欢我。”
“但我现在是喜欢你的啊。”
有人哭哭啼啼地从上面跑了下来,一溜烟儿就没了影。麻诗墨和曹恪励不约而同地看过去,却什么都没有看到。上面一片骚动,听得清殳鸽的喊声:“汤宇熠,汤宇熠,你去看看啊!”等了一会儿,却不见汤宇熠跑下来。
麻诗墨和曹恪励对视了一眼,再次不约而同地选择起身站到小亭子口,这里清楚地看得到上面的人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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