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无话。
或者说，施琳刻意不说话。
她知道自己不会说话，每次齐今野生气，都是因为她说了些什么。
人很奇怪，无论施琳说真话假话，好像总是惹人生气。
她不知道人们为什么生气，连挽回都不知道该怎么做。
施晚只告诉她，真诚待人，生气是生气人的问题。
施琳拿这句话当自己的信条，从不内耗，直到齐今野生气，才发现这句话也有失灵的时候。
施琳已习惯了住在主卧，但她还是谨慎地带上衣物，想要去次卧。
如果齐今野和施琳可以做同一个屋檐下的陌生人，彼此之间不发一言，那齐今野就不会生气了。
然而齐今野轻易看穿了她的想法。
齐今野强势接过施琳手里的衣物，温吞地笑着说：“施琳，逃避和我的接触，结果就是高三时期的相处翻版而已，有意义吗？”
施琳不是很想说话，她仍拿着衣物，并不让齐今野真的拿走。
无声对峙。
齐今野说：“施琳，你的逃避也让我生气。”
施琳眉毛一拧，有些忿忿：“你怎么总是生气！”
“因为你只在乎我生气的情绪，施琳，只有我生气的时候，我觉得你在乎我。”齐今野拿走了施琳的衣服，轻轻抱住她，一起坐在沙发上，他语调愉悦，“施琳，你可以试试哄我开心，我很好哄的。”
施琳咬了咬唇。
怎样让齐今野高兴？
施琳看向齐今野，有些迟疑地问：“我给你讲个笑话？”
“你可以试试。”齐今野静静地看着她，目光清透如水，不带任何负面情绪。
“我觉得你没有生气。”施琳认真说。
齐今野莫名笑了起来，仍看着施琳的眼睛，他说：“现在呢？”
施琳不确定地说：“我觉得你很开心。”
齐今野凑近施琳，轻轻地蹭着施琳的头发，他说：“是的，我很好哄的。”
施琳拉开距离，看着齐今野的表情，面上确实疑惑，她问：“为什么？”
“我喜欢你这样认真地看着我，让我觉得我很重要。”齐今野努力说着自己的感受，然而剖析自己的心情实在难为情。
施琳看到他耳朵红了，有些新奇。
她伸手碰了碰齐今野的耳朵，微凉的手指触碰到发烫的耳朵，齐今野下意识躲了一下。
施琳觉得好玩，继续触碰齐今野耳朵，甚至捏住他的耳垂，轻轻按揉。
齐今野拉住她作乱的手，严重一片晦暗。
施琳看着他变深的瞳孔，疑惑地问：“你生气了吗？”
齐今野捧着施琳的脸，注视着她好奇的眼睛，喑哑的声音回应她的好奇：“我喜欢你，没有人会对爱人的触碰生气。”
他低下头，唇舌相接。
绵长的一个吻结束，施琳眼睛因沉迷而微微眯起。
齐今野揉弄她通红的嘴唇，低沉的嗓音透露满足，他问：“施琳，我对你这样，你喜欢吗？”
施琳打开齐今野的手，睁大的眼睛里是**的**，她伸手勾住齐今野脖子，不满地说：“不够。”
施琳吻他的嘴唇，咬他的下巴和喉结。
齐今野克制着自己的**，在施琳耳边轻声说：“你这样对我，我只会高兴、满足、喜欢。”
过量运动后，施琳倒头就睡。
本为良夜，竟沉入梦中。
元旦过后，人们在期末考的焦虑中期待寒假。
施琳并不焦虑，她只是按照自己的步调看着大学课本，或者努力背背单词提升英语成绩。
也有旁的人并不焦虑，甚至有心情开展活动。
赵旻悠生日，组织生日活动。
这本与施琳无关，她只是知道班上有这么个人而已。
但赵旻悠竟然主动找到她，问她要不要参加她的生日活动。
施琳定定看着笑得明媚的女孩，偏头问齐今野：“你要去吗？”
大概率会去。
施琳知道赵家和齐家都是A城有名的家族，他们认识，齐今野会去。
但周围诡异地安静了下来。
高中生课间喧闹突兀消失，让角落里无知觉的聊天同学都感觉到不对劲，说话声音渐小，抬头看向周围，怀疑是班主任来了。
施琳对这样突兀的情景无所感，只是专注看着齐今野。
齐今野微微皱眉，正想说什么。
赵旻悠已看向他：“你肯定会来吧。”
“当然。”
施琳看向赵旻悠：“那我也去。”
周围又热闹起来。
赵旻悠是赵家小姐，她真正的生日在赵家，所以提前一天和同学们到KTV唱歌。
施琳五音不全，坐在角落里看着大家，或者说看着齐今野，他在人群中如鱼得水，和每个人都有话聊。
时不时看一眼周围，视线与施琳对上，又移开。
没有人接近施琳，因为就算坐在她身边，也和她无话可说。
直到赵旻悠放下麦克风开始点新歌，众人鼓动齐今野去唱，他接过麦克风。
才有人走到施琳身边坐下。
施琳专注看着齐今野，幽暗的环境里，灯光打在他身上，歌曲是温柔舒缓的类型，流动着深情的情绪。
齐今野目光扫过面前所有人，大多数人玩闹着同周围人说话，只是偶尔看向他。
赵旻悠站在点歌台前，手指动来动去。
只有施琳专注地看着他。
让他忍不住想要停下目光和施琳对视。
心跳太快，音乐流淌，齐今野慢了半拍，注意力又落在音乐上。
旁边的女生叫夏晴，施琳与她从无交集。
夏晴对施琳不带任何修饰的专注眼神感到诧异，感慨：“班长唱歌真好听。”
施琳没有给她任何回应。
夏晴咬了咬唇，接着说，“是吧，施琳。”
施琳这才意识到她在对自己说话，转头看向她，说：“嗯。”
又回头看向齐今野。
夏晴脸色沉了下来，很快又扬起笑容，直白地问：“你喜欢班长吗，施琳？”
施琳莫名地看向她。
喜欢吗？
以常规而言，她在意齐今野，目光总忍不住落在齐今野身上，这是喜欢。
施琳又仔细打量着夏晴。
齐今野是学校风云人物，这说起来有些可笑，因为一个高中能搅动什么风云呢？
但至少在他们班级里，齐今野是最出彩的人，无论容貌还是谈吐。
要说用闪闪发光的眼睛注视着的人便是喜欢的人，那么，眼前的这个女生，也是注视者之一。
施琳懂了，于是她说：“难道你不喜欢吗？”
她平静地看着夏晴，黑沉沉的目光里是洞悉一切的无情。
夏晴虚假的热情消散在纯黑的注视之下，讪讪开口：“我怎么会喜欢他呢？我只是beta……”
她没有说下去，因为就算她移开了自己的视线，施琳纯黑的瞳孔仍注视着她，让她时刻感知着自己的虚假，而这虚假在那双瞳孔之下，无所遁形。
而且，施琳也只是beta，但她问夏晴难道不喜欢吗，实际上已承认了自己的喜欢。
沉默的时间里，夏晴感觉到如芒在背的目光移开了，旁边传来笑声，在嘈杂的环境中仍被她捕捉到，她听见施琳的声音在说：“喜欢与不喜欢只是自己的心情，和自己的社会属性、对方的社会属性无关。”
夏晴走开了。
走到她的小团体中，将她探听到的结果告诉了朋友。
是的，施琳喜欢齐今野。
她听到大家的冷嘲热讽，说施琳阴沉孤僻，这样的人不配喜欢齐今野。
夏晴一言不发。
她在走过来这短短的路程中已明白，施琳不在意她们。
她们这群在背后吐槽的人才是阴沉孤僻、不敢喜欢齐今野的人。
但施琳并不知晓这些。
她只知道在齐今野生气这件事中，夏晴在这个场景中出现过，下一个场景之中，她向齐今野表白。
一个沉闷的冬季结束，春天在雾与雨中降临，玉兰花沾染水汽，楚楚可怜，夏晴迫不及待地找到齐今野，说出了：“我喜欢你。”
施琳上厕所回来经过楼梯，恰好看到这一幕，齐今野微笑着说出拒绝的话：“谢谢你的喜欢，但是，很抱歉，我不能给你期待的回答。”
施琳停住脚步，思索着自己是不是应该转身换条路上去。
夏晴已哭着跑过来看到了她。
她奔跑的脚步停下，顺着楼梯一步步走到施琳面前，眼泪终于被她擦干，她说：“是的，我也喜欢他。”
施琳不懂，看着她通红的眼睛懵懂地回复了一句：“嗯。”
擦肩而过。
施琳不必换一条路，她走了上去，齐今野仍在这里，看到她出现有些惊讶：“你都听到了？”
施琳点了点头，面上只是疑惑。
“怎么了？”齐今野问。
“她为什么要哭呢？”
“什么？”
“表白只会有两种结局，接受或者拒绝，她明明知道，也得到了并不意外的拒绝答案，为什么要哭呢？”
“你喜欢我，如果向我表白被我拒绝，难道你不会难过吗？”
施琳说：“不会啊，因为很明显，无论你喜不喜欢我，我都不可能得到你，齐家只会允许你和omega在一起，这种明知答案的事情，为什么要难过？”
施琳没有否认喜欢的事实。
她只是给出了现实难题。
但就是从这之后，齐今野主动赵老师换了位置，施琳问过他三次：“你生气了吗？”
有一次他置若罔闻。
有两次周围有人，他笑着回答：“没有，只是你的英语成绩已经提升了，我没必要继续做你的同桌。”
施琳知道，他生气了，但她没有办法。
她告诉自己，没有关系，这不会对她未来的打算产生任何阻碍。
然而，她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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