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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共鸣的陌生

午后的阳光,慵懒地斜穿过教室擦拭得不算太干净的玻璃窗,在布满星星点点粉笔灰的讲台上投下长长的、带着毛边的光影。光线中,无数微小的尘埃如同宇宙星尘,在有限的时空里缓慢浮沉、旋转,演绎着无声的芭蕾。

课间的喧嚣,恰似涨潮的海浪,一波接一波地拍打着教室这方不算宽敞的天地。男生们追逐打闹的脚步声沉重而杂乱,伴随着故作凶狠的呼喝与夸张的惨叫;女生们三五一簇,头碰着头,分享着假期趣闻或最新淘到的小饰品,爆发出阵阵清脆如银铃般的笑声;桌椅腿与水泥地面摩擦发出的刺耳声响,偶尔夹杂着书本掉落在地的闷响……所有这些声音交织在一起,形成一股庞大、混沌而充满生命力的声浪,充盈着空间的每一个角落。

然而,在这片声浪的中心,却存在一个绝对的、异样的静默漩涡。

那道试图穿透她无形屏障的、属于南季临的呼唤,如同投入万丈深潭的石子,甚至没能激起一丝可供观测的涟漪。鲸禾对周遭的一切置若罔闻。她的全部感官通道似乎都主动关闭了对外接收,只留下一条高速专线,将所有的生物电流和注意力资源,毫无保留地输送、凝聚在面前摊开的那本厚重竞赛题集上。

那本册子,对她而言,并非简单的习题汇编,而是一个缩微的、逻辑自洽的宇宙。那些蜿蜒曲折的数学符号、复杂抽象的物理公式、严谨嵌套的逻辑链条,才是此刻她世界里唯一真实、值得倾注心神的存在。她的指尖稳定地握着那支普通的中性笔,笔尖在粗糙的纸面上飞速移动,发出一种稳定、细密而富有节奏的“沙沙”声。这声音,在她耳中,远比窗外鸟鸣或室内喧哗更具意义,它像一种白噪音,自成结界,将外界一切光学和声学干扰都冷静地归类为无意义的背景参数,无法在她高度集中、如同精密雷达般扫描题海的大脑皮层上,留下任何有效的干扰信号。

她微低着头,浓密卷翘的睫毛像两把精致的小扇子,在白皙得近乎透明的脸颊上投下两弯淡淡的青色阴影。午后的阳光恰好掠过她的发梢和肩膀,为她专注静止的侧影勾勒出一圈柔和而虚幻的金色轮廓,仿佛她并非真实存在于这个喧闹的教室,而是一尊被偶然投射于此的全息影像,或者一幅被镶嵌在画框里的、描绘“沉思者”的古典油画。她周身散发出的那种“生人勿近”的冰冷气息,比任何语言警告都更具效力,在她座位周围形成了一道肉眼不可见、但每个人都能清晰感知到的绝对领域。

南季临站在几步开外,看着她这副完全沉浸、与世隔绝的模样,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一种混合着挫败感、好奇心和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想要打破这种壁垒的冲动,在他心里搅动。他深吸一口气,胸腔微微扩张,正准备提高音量,用更清晰、或许带点不容置疑的语气再试一次——

忽然,一只手掌带着不算太重、但足够清晰的力道,轻轻拍在了他的右肩上。

他被打断了酝酿,有些不满地转过身。映入眼帘的,是一张带着惊喜笑容、略显圆润的脸庞——徐文,他初中时的跟班之一。徐文个子不高,但身材敦实,皮肤黝黑,笑起来露出一口白牙,总带着点憨直又机灵的兴奋劲儿。他穿着一件洗得有些发白的篮球服,身上还带着运动后的汗味。

“南哥!真是你啊!”徐文的声音瞬间拔高了一个八度,充满了他乡遇故知的毫不掩饰的雀跃,“我刚才在走廊那头瞄了半天,还以为是眼花看错了!你怎么一声不响就转来这儿了?太突然了吧!”

南季临看到是老熟人,脸上那份因被打扰而生的细微不悦迅速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习惯性的、带着些许优越感和被追随感的惬意。他嘴角习惯性地扬起一个略带痞气的弧度,随手亲昵地揽过徐文的肩膀,像是领导者接见下属一般,将他带到靠近窗台、相对僻静一点的角落。窗台上摆着几盆无人打理、有些蔫头耷脑的绿萝。

“家里老爷子生意上的事儿,”南季临用一种世家子弟对家族变迁惯有的、略带漫不经心的口吻解释道,仿佛这只是一次寻常的旅行安排,“公司业务重心挪到这边来了,我妈不放心我一个人在老家,就把我也打包捎过来了呗。没什么大不了的。”他耸耸肩,动作潇洒,试图淡化这件事背后的复杂因素。

“哦!原来是这样!”徐文恍然大悟地点点头,脸上露出“明白了”的表情。随即,他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更重要的事情,眼睛倏地一亮,像发现了新大陆的探险家。他凑近南季临,几乎要贴到他耳边,刻意压低了声音,语气带着夸张的、男人间才懂的赞叹意味,“南哥!先不说这个!我刚可看见你妹了!就那个……南悠妹子?哇塞……真是女大十八变,越变越好看啊!跟咱们初中那会儿印象里的小豆芽菜完全不是一个人了!这颜值,在咱们年级肯定能排上号!”

他的话音未落,后脑勺就结结实实挨了南季临不轻不重、带着玩笑警告意味的一巴掌。“啪”的一声,清脆响亮。

“少在那儿油嘴滑舌,动歪心思!”南季临笑骂着,眼神里却并无多少真正的怒意,反而隐隐闪烁着一丝对妹妹魅力得到认可的、隐秘的自豪感,如同守护着自家珍宝的巨龙,“徐文我警告你啊,敢打我妹主意,皮给你扒了信不信?她可是我们家的重点保护对象,心肝宝贝疙瘩。”

徐文委屈地揉着被打的地方,五官皱在一起,小声嘟囔着辩解:“我就是发自肺腑地、客观公正地夸一句嘛……南哥你也太敏感、太护短了……再说了,悠妹子长得漂亮这是客观事实,还不让人说了……”

与此同时,在教室对角线另一端的角落,南悠正努力平复着初来乍到、置身于完全陌生环境所带来的那种微妙的忐忑与不适感。她的新座位靠墙,让她稍微有了一点安全感。她的目光略带谨慎和好奇,像扫描仪一样,缓缓地、细致地扫过周围的一切:陌生的黑板报、墙上贴着的成绩排名表(她下意识地寻找那个传说中的名字)、还有那些三三两两聚在一起、谈笑风生的新同学们一张张鲜活的面孔。

最终,她的视线落在了身旁那位刚刚主动对她露出友好微笑的同桌身上。那是一个看起来就很开朗的女孩,眼睛亮亮的,像含着星星。

南悠轻轻吸了一口气,像是鼓足了勇气,微微侧过身,面向同桌,用轻柔得几乎要融进背景噪音里的声音,小心翼翼地打破了横亘在两人之间的沉默壁垒:“你好,我叫南悠。今天刚转来的。”她的声音里还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女孩闻声立刻抬起头,脸上瞬间绽放出一个毫无保留的、极具感染力的灿烂笑容,像阴天里突然射进教室的一束阳光。“你好呀!我叫李丽,不过大家都叫我栗子!”她的声音清脆悦耳,像咬下一口多汁的脆梨。她非常自然地伸出右手,动作大方得体:“欢迎你来我们班!以后我们就是同桌啦,请多关照!”

南悠有些腼腆地伸出自己的手,与栗子温暖干燥的手掌轻轻一握,感受到对方传递过来的友好和力量,她也回以一个渐渐放松下来的、真诚的微笑:“嗯,谢谢你,栗子。也请你多关照。”这个活泼热情得像小太阳一样的女孩,有效地驱散了她心头盘踞的几分不安和紧张。

“你怎么会这个时候转学过来呀?高二可是关键时期呢。”栗子歪着头,大眼睛里闪烁着纯粹而友好的好奇光芒,让人生不起反感。

“爸妈工作调动,比较突然,我就跟着一起过来了。”南悠简单地解释,没有透露更多细节。

“这样啊,”栗子理解地点点头,随即又热情地追问,“那你之前的学校肯定也很棒吧?课程进度跟我们一样吗?能适应我们这儿的节奏吗?”她像个尽职尽责的欢迎大使。

“嗯,之前的学校也挺好的。”南悠谦和地回应,随即略带感慨地看向四周那些或埋头看书、或激烈讨论的同学,“不过感觉这里的同学……学习氛围特别浓厚,大家都好厉害、好努力的样子。”

“哎呀,刚开始都这样觉得,慢慢就习惯啦,”栗子爽朗地摆摆手,试图减轻她的压力,“其实大家都差不多的,该玩的时候也疯玩。”但紧接着,她话锋一转,像是要分享一个天大的秘密,神秘兮兮地压低声音,手指悄悄指向教室靠窗的那个方向,“不过,要说真厉害的,天花板级别的、让人只能仰望的存在,那可就在我们班哦!活的传奇!”

“天花板?活的传奇?”南悠的好奇心瞬间被这句话彻底点燃,像被投入火星的干柴,目光不由自主地紧紧追随栗子手指的指引望去。

“喏,就是你哥旁边那个空位的前座,靠窗的那个女生,看见没?鲸禾。”栗子的语气里瞬间充满了毫不掩饰的、近乎崇拜的敬佩,“她可是我们学校公认的学神!从高一入学第一次月考开始,就从来没让年级第一的宝座旁落过!每次考试总分都能把第二名甩开一大截,稳得就像定海神针!老师们提起她,眼神都放光!”

南悠顺着方向仔细看去。只见那个名叫鲸禾的女孩独自坐在窗边,午后的阳光透过明净的玻璃,为她专注的侧影勾勒出一圈柔和而耀眼的光晕。她微低着头,浓密的长睫毛在脸颊上投下浅浅的阴影,仿佛整个世界都浓缩在她笔尖下那片小小的草稿纸上。周围的吵嚷、嬉笑、走动,似乎都被一道无形的屏障隔绝消弭,她周身散发着一种遗世独立的静谧和近乎冷漠的专注。南悠甚至能隐约看到她纸面上密密麻麻写满了自己看不太懂的符号和公式。

“每次都考第一?从来没失手过?”南悠不由地低声惊叹,心底油然生出一种纯粹的、对于绝对智识和强大自律的钦佩,这样的存在,仿佛天生就该站在常人难以企及的顶峰,“那……真的好厉害啊……”她喃喃自语,语气里没有嫉妒,只有真诚的赞叹。

栗子单手托着腮,目光依旧停留在鲸禾那孤高清冷的背影上,先前明亮活泼的语调不知不觉低沉、模糊了几分,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对南悠倾诉:“是啊……这样的天才,脑子到底是怎么长的……谁能不羡慕呢。”那羡慕是真心实意的,可在这份由衷的赞叹之下,似乎还悄然流淌着一丝为自己平凡而生的、淡淡的落寞与无奈。仿佛在鲸禾那种绝对耀眼、如同恒星般的光芒映照下,寻常人的努力、挣扎与存在,都显得如此微不足道,甚至带点徒劳的意味。就在这时,

“叮铃铃——”

上课预备铃清脆而急促地响起,像一道无形的指令,瞬间切断了课间的喧闹洪流。嬉笑声、打闹声、聊天声如同退潮般迅速消散,同学们开始匆忙地回到自己的座位,教室里响起一片桌椅挪动和翻找课本的声音。

南悠也收回追随鲸禾的目光,对栗子笑了笑,开始从书包里拿出下节课的教材。然而,那个沐浴在阳光中、仿佛自带静音力场的孤独身影,已经像一枚独特的印记,深深地烙在了她的脑海里。这个名为鲸禾的少女,连同她身上那种截然不同的气质,为南悠的高二新生活,涂抹上了一层神秘而引人探究的底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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