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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误差

凌晨四点半,城市还沉在墨一样的夜色里,万籁俱寂。只有远处偶尔传来一两声模糊的车辆驶过的嗡鸣,如同深海鱼类游过时搅动的暗流。

鲸禾猛地从床上坐起,心跳得厉害,额头上渗出细密的冷汗。那个支离破碎的梦境——深海的鲸鸣、奶奶穿透时光的目光、童年自己那双悲悯的眼睛——像冰冷的潮水,在她意识清醒的瞬间迅速退去,却留下了浸透骨髓的凉意和一种难以名状的、心脏被攥紧的闷痛。睡意已被彻底驱逐,大脑异常清醒。

她揉了揉有些发胀的太阳穴,抬手看了眼床头那只走时精准的电子闹钟,幽蓝色的数字清晰地显示着:4:30。时间还早,距离预设的起床时间还有一个半小时。但重新躺下已无意义,那个梦境的余波像幽灵般在脑际盘旋。她掀开薄被,赤脚踩在微凉的地板上,决定用复习来填充这段多出来的、空洞的时间。

房间很小,陈设简单,一张床,一个衣柜,还有靠窗的那张白色的旧木桌,是她最主要的领地。她胡乱套上那件洗得有些发白的蓝白校服,用一根简单的黑色皮筋,三下两下将长发扎成一个利落的马尾。窗外的天空,已不再是沉郁的墨黑,而是透出一种朦胧的、如同稀释过的蓝墨水般的色泽,东方的天际线附近,隐约晕开一层极淡的、鱼肚白的光晕。但室内的光线依然昏暗。

她伸手按下了书桌上那盏旧台灯的开关。“啪嗒”一声轻响,一圈暖黄色的、略显局促的光晕,驱散了书桌周围的黑暗,将她和面前摊开的厚重竞赛题集笼罩在一个温暖而孤独的光圈里。她很快便沉浸了进去,笔尖在草稿纸上划出细密的沙沙声,这声音成了房间里唯一的韵律。

时间在高度集中的思维中悄然流逝。当她终于攻克一道困扰许久的难题,放下笔,轻轻呼出一口气时,才猛然察觉光线已大变。一缕格外刺眼、带着灼热感的金色阳光,如同舞台追光,恰好透过窗户缝隙,直直地打在她的额头和手背上。她被光线晃得眯起了眼,下意识地抬起手臂遮挡。转过头,看向桌上的闹钟。

6:05。

比原计划起床时间晚了五分钟。这微小的偏差,像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在她高度秩序化的大脑中激起了涟漪。

“偏差确认: 5分钟。”大脑如同高速计算机,瞬间启动应急响应程序。她冷静地开始重新规划流程,进行时间压缩与路径优化:

核心任务:抵达学校指定汇合点(假设7:00集合)。

剩余时间:目标时间点减去当前时间(6:05),再减去预估路途时间(10分钟),剩余可用时间为45分钟。

必要子任务与时间重分配:

洗漱清洁:标准时间5分钟,可压缩至3分钟。(加速刷牙、简化洗脸流程)

整理着装校服、整理书包:标准时间2分钟,维持不变。(已穿着校服,需检查物品)

早餐制备与摄入:标准时间10分钟,需压缩至7分钟。(选择最简食物,加快进食速度)

路途行进:标准时间10分钟,需通过提速缩短至8分钟。(小跑前进)

新增未知变量:潜在干扰(如交通灯、熟人打招呼)预留缓冲时间2分钟。

总耗时预估:3 2 7 8 2 = 22分钟。

理论抵达时间:6:05 22分钟 = 6:27。

结论:计划可行,仍有3分钟冗余。执行优先级:洗漱 > 整理 > 早餐 > 路途。

思维闪电般完成演算。她立刻起身,像上了发条的机器人,走向洗手间。冰冷的自来水拍在脸上,瞬间驱散了最后一丝困倦。刷牙动作迅速而有力。三分钟,准时完成。

回到房间,快速检查书包内的文具、准考证、复习资料。两分钟,分秒不差。

厨房里,她从冰箱里拿出牛奶和鸡蛋,准备制作最简单的早餐。计划是煮个水煮蛋,加热牛奶。然而,就在她伸手去拿放在橱柜高处的煮锅时,指尖一滑——或许是刚才洗漱后手未完全擦干,或许是心底那丝因梦境和迟到可能带来的、难以察觉的焦躁作祟——那只圆滚滚的生鸡蛋,从她指间逃脱,“啪嚓”一声,脆弱的蛋壳在冰冷的瓷砖地面上炸开,黏稠透明的蛋清和明黄色的蛋黄溅开,形成一摊狼藉的、不规则的地图。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半秒。

鲸禾的动作顿住了。她看着地上的狼藉,眉头几不可察地蹙紧。意外变量介入。计划出现不可预见的扰动。

但她的反应并非懊恼或沮丧,而是极度的冷静。大脑CPU飞速运转,立刻生成新的应对指令:

首要任务变更:清理地面污染物,防止滑倒和细菌滋生。

清理预估时间:3分钟。(取纸巾、擦拭、消毒)

早餐方案调整:放弃耗时较长的煮蛋,改为即食麦片冲泡牛奶。制备时间从7分钟压缩至2分钟。

总耗时重估:已用时间(洗漱3 整理2)=5分钟。新增清理3分钟 调整后早餐2分钟 路途8分钟 缓冲2分钟 = 15分钟。

新的理论抵达时间:6:05 5(已用) 15 = 6:25。

结论:仍比原计划提前2分钟。执行。

她面无表情地蹲下身,抽出大量厨房纸巾,开始高效地清理地面。动作有条不紊,仿佛在处理一个标准的实验事故。三分钟后,地面恢复光洁。她迅速冲泡好麦片,几乎是以吞咽的速度解决了早餐。然后,背上书包,冲出家门。

清晨的街道已经苏醒,上班上学的人流开始增多。鲸禾几乎是以百米冲刺的速度融入人群。她灵巧地躲闪着慢悠悠散步的老人、匆匆赶路的上班族、以及追逐打闹的小学生。她的身影在人群中快速穿梭,像一尾逆流而上的鱼,马尾辫在脑后飞扬。肺部因为急促的呼吸而有些灼热,但她顾不上了,脑海中只有一个目标:在6:30前抵达汇合点。

最终,在她精确的计算和极限的速度下,她几乎是踩着点,在6:28分,到达了约定的校门口附近。她停下脚步,双手撑着膝盖,微微喘息,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深深地松了一口气,一种计划虽经波折但最终达成的掌控感,暂时压过了清晨以来的所有异样情绪。

她抬起头,正好看见两个熟悉的身影,正以一种极其不优雅的、你追我赶的姿势,从街道的另一头飞奔而来,越来越近。是南悠和南季临。南悠气鼓鼓地追在后面,南季临则一边跑一边回头做着挑衅的鬼脸,显然,这对兄妹的“晨间战争”又一次上演了。

南季临凭借腿长优势,抢先一步冲到鲸禾面前,弯着腰,双手撑膝,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还不忘回头朝同样跑得满脸通红、上气不接下气的南悠,挤出一个得意又欠揍的鬼脸。

“南!季!临!”南悠气得连名带姓地吼了一声,冲上来对着他的后背就是毫不留情的一拳。

“嗷——!”一声夸张的惨叫划破清晨的空气,南季临捂着被打的地方,像只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跳了起来,龇牙咧嘴。

这时,胡晓依也背着书包,小跑着赶到了。她看着眼前这一幕——喘着粗气的南氏兄妹,面无表情的鲸禾,以及南季临那副滑稽的痛苦表情——脸上写满了大大的问号和困惑:“你们……这是怎么了?发生什么大事了吗?”她感觉自己好像错过了一场精彩大戏。

鲸禾平静地看了眼手腕上那只运动手表,数字显示6:29。她抬起头,目光扫过刚刚集合完毕、状态各异的三人,声音清晰平稳,没有一丝波澜,如同设定好程序的语音播报:

“我们还有一分钟冗余。现在出发,预计七分钟到达考场。走。”

说完,她毫不犹豫地转身,迈着精准而快速的步伐,朝着学校教学楼的方向走去。

南悠等人愣了一下,赶紧小跑着跟上。

“鲸禾,不用这么赶吧?不是还有差不多半小时才考试吗?”南悠一边调整呼吸,一边不解地问。她以为时间很充裕。

鲸禾头也不回,言简意赅地投下了一枚“重磅炸弹”:

“今天开学考。昨天是考前最后复习日。”

这句话如同晴天霹雳,瞬间击中了另外三人。

“什么?!开学考?!”南季临的声音瞬间拔高,充满了绝望,“我以为昨天没通知就是不考了!亏我昨晚还跟哥们儿吹牛说这学期要稳了呢!完了完了!”

南悠和胡晓依也瞬间垮下脸,露出了如丧考妣的表情,哀叹声此起彼伏。只有鲸禾,依旧像一潭深不见底的死水,平静无波,仿佛“开学考试”这个消息,与“今天天气晴”没有任何区别。南悠看着她那副雷打不动的样子,心里不禁嘀咕:这个世界上,大概真的没有什么事,能让鲸禾的情绪泛起一丝涟漪了吧?

走着走着,南悠的眼珠滴溜溜地转了几圈,突然,一道狡黠的光闪过她的眼底。一个“绝妙”的主意诞生了。她加快几步,凑到鲸禾身边,脸上堆起一个极其甜美、甚至带着点谄媚的笑容,声音也放得又软又糯:

“鲸禾~”她拖长了尾音,像只撒娇的小猫,“我问你个问题哦……我,是不是你最好的朋友啊?”她眨着大眼睛,眼神里写满了“是的是的你快说是”的期待,以及一丝不易察觉的、带着算计的恳求。

鲸禾的脚步没有停顿,甚至连速度都没有改变。她侧过头,墨蓝色的眼眸平静地扫过南悠的脸,那目光仿佛有穿透力,瞬间就解析了南悠眼底那点小九九。她的大脑快速检索了“朋友”的定义,以及近期与南悠的互动数据。基于逻辑判断(南悠主动示好、分享信息、表达关心),她得出了一个肯定的结论。

于是,她斩钉截铁、毫不拖泥带水地回答:

“是。”

南悠的眼睛瞬间亮得像灯泡,笑容更加灿烂,正准备说出真正的目的——

鲸禾的下一句话,如同西伯利亚的寒流,瞬间将她冻在原地:

“但不可以抄答案。”

“啊——!”南悠脸上的笑容瞬间垮掉,发出一声长长的、充满失望和绝望的哀嚎,像只被抢走了小鱼干的猫。最后一条“生路”,被鲸禾用最直接、最冰冷的方式,彻底堵死了。

很好。路,彻底走绝了。南悠耷拉着脑袋,和同样愁云惨淡的南季临、胡晓依一起,像三只斗败的公鸡,跟在鲸禾身后,走向未知的“审判场”。

教学楼里弥漫着一种特有的、混合着旧书、粉笔灰和紧张情绪的沉闷气息。走廊上,学生们行色匆匆,脸上带着或凝重、或焦虑、或故作轻松的表情。教室门口,监考老师面无表情地核对着准考证,金属探测仪发出单调的“滴滴”声,更添了几分肃杀的氛围。

鲸禾一行人走进指定的考场。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无声的焦灼,仿佛能听到无数颗心脏加速搏动的声音。南悠紧张地攥着笔袋,指节有些发白,不停地做着深呼吸。南季临则试图用满不在乎的表情来掩饰内心的慌乱,但四处乱瞟的眼神出卖了他。胡晓依安静地找到自己的座位,双手合十,嘴唇微动,像是在默默祈祷。

唯有鲸禾,如同步入一个寻常的清晨。她的步伐稳定,目光平静地扫过自己的座位号,走向那个靠窗的位置。坐下,从笔袋里依次取出准考证、2B铅笔、黑色签字笔、橡皮,在桌角摆放得整整齐齐,如同进行一场庄严的仪式。然后,她闭上眼,进行最后的知识点回溯,外界的一切嘈杂似乎都与她无关。

“铃——”

刺耳的开考铃声如同发令枪响,瞬间攫住了每个人的神经。

“现在开始答题。”监考老师冰冷的声音在寂静的教室里回荡。

刹那间,教室里只剩下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如同千万春蚕在啃食桑叶。有人眉头紧锁,有人抓耳挠腮,有人奋笔疾书,有人望着天花板发呆。

南悠翻开试卷,快速浏览了一遍,心头一凉——题目比她预想的要难得多。她偷偷抬眼瞄向前排的鲸禾。只见鲸禾背脊挺直,微微低着头,手中的笔正在以一种稳定得令人难以置信的速度移动着,没有任何停顿或犹豫,仿佛答案早已印刻在她的脑海中,她只是负责誊写下来。那种绝对的专注和从容,让南悠感到一阵绝望的距离感。

南季临的情况更糟。他对着一道复杂的数学题瞪了半天,公式在脑海里打结,最后自暴自弃地开始胡乱填涂选择题答案,心里已经把出题老师骂了无数遍。

胡晓依还算镇定,但速度明显慢于鲸禾,遇到难题时会停顿思考,额头上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阳光透过窗户,在课桌上移动着光斑。监考老师规律的脚步声,偶尔的咳嗽声,都成了加剧紧张感的音符。

第五幕:截然不同的终场与余波

“铃——”

结束的铃声再次响起,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终结意味。

“停笔!全体起立!最后一排同学向前收卷!”监考老师严厉地命令道。

教室里瞬间爆发出各种声音——如释重负的叹息,懊恼的哀嚎,还有答案不一致的争执声。

“完了完了,这次肯定不及格了!”南季临瘫在椅子上,一脸生无可恋。

“最后那道大题你做了吗?我一点思路都没有……”南悠哭丧着脸,转向胡晓依。

胡晓依轻轻叹了口气:“勉强写了一点,不知道对不对。”

而鲸禾,早已安静地收拾好文具,将试卷平整地放在桌角,起身离开了座位。她的脸上依旧没有任何波澜,既没有考完后的放松,也没有对结果的担忧。对她而言,这似乎只是一次完成了的数据输出过程。

南悠看着鲸禾平静离开的背影,忍不住追上去,带着最后一丝侥幸心理,小声问:“鲸禾……你觉得……题难吗?”

鲸禾停下脚步,侧头看了她一眼,墨蓝色的眼睛里没有任何情绪,只是客观地陈述:“题目覆盖了教学大纲百分之九十五的内容,难度系数在预期范围内。有三道题的设计具有迷惑性,但核心考点清晰。”

南悠:“……” 她彻底放弃了交流。

成绩在两天后公布。毫无悬念,鲸禾的名字高悬在年级榜首,总分甩开第二名二十多分,各科成绩近乎完美。她的成绩单像一份冰冷的技术参数表,让人连嫉妒的力气都没有。

南季临低空飞过及格线,被父亲在电话里训斥了半小时。南悠和胡晓依成绩中游,算是松了口气,但看着鲸禾那遥不可及的分数,心里还是有种说不出的滋味。

放学时,南悠挽着胡晓依的手臂,看着走在前面的鲸禾孤独而挺拔的背影,忍不住小声说:“有时候觉得,鲸禾好像活在一个和我们不一样的维度里。”

胡晓依点点头,轻声附和:“是啊,她好像……不需要朋友,也不需要理解。”

而走在前方的鲸禾,对身后的议论毫无所觉。她的脑海里,已经在为下一阶段的竞赛项目构建新的模型。只是,偶尔在极其安静的瞬间,脑海里会闪过奶奶那句如同谶语般的话:

“……真正的孤独,是当你终于想拥抱世界时,却发现双臂早已忘记了如何弯曲。”

她不太明白这句话的具体含义,但那莫名的滞涩感,如同代码中一个无法解析的异常点,留在了她的系统深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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