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哪里？”墨荧惑揉着眉心，恍惚地睁开了双眼，“怎么那么暗？”她刚想坐起来，忽然，头“嘣”地一声，不知撞到了什么硬物。墨荧惑忙四处摸索着，她猛地发现，自己竟然给困在了一个狭小的空间里。
“到底发生了什么？”墨荧惑努力回想着，“我方才与阿舒……”
忽然，她心底猛地一悸，已然意识自己正身在何处？
墨荧惑颤抖着手，不住地细微摸索着附近身旁两侧的图文，越来越熟悉。
这里，是白玉棺椁！
而更让她恐惧的是，这里面的光景与外面不同，说不定外面已然过了几日几月！墨荧惑猛拍打着棺椁盖子，“有人嘛？”
无人应答。
“不好，外面肯定发生了什么？赵澍曾经说过，父皇见过我站在棺椁旁，虽然不知当时发生了什么事，却断定我是未来拯救云岫国的人。”墨荧惑心想道，“所以，既然如此，我肯定会出去。这棺椁盖子压得如此之紧，当初赵澍到底是怎么一手便把它给拍开了。那家伙臂力还真的是惊人……”
皇宫。
“皇上，不好了！”旁总管急急忙忙地跑进书清殿。
昭明帝眉头一锁。
旁总管顾不上察言观色，“皇上，外面天火流星不断坠落，已然造成许多百姓死亡。”
昭明帝猛地拍桌案起身，“长公主和赵主持呢！”他突然想起一件事，立马唤道，“旁总管，立马宣禁卫军。”说完，几步便跨出书清殿大门。
无星无月无风的深空，不断滑落，更像是掉落的流星，瞬间撕破了黑夜的深邃，即使站在皇宫里，昭明帝依然可以听到宫外百姓绝望凄厉的哭喊声。
父皇，这便是你提前看到的景象是吗？你恐惧的是这个，对吗！
“皇上。”禁卫军头领单膝跪地。
昭明帝冷冷道，“马上缉拿大王爷墨启明。”
禁卫军破开了戒台寺的大门，一阵急促的足音火速赶往老兵居住场所。
“大王爷，皇上宣您觐见。”禁卫军统领手握紧腰间刀刃，紧盯着面前大王爷与老兵。
老兵趴在床上，奄奄一息道，“那里，几十年了，只有我一个人，太孤独了。”他双手伸向天空，像是要抓住什么东西般，不断重复道，“对不起，我只想回家，我只想回家……”渐渐地，声音越来越弱，老兵双手还扑在空中，眼睛睁着，嘴里却再也发不出声音了。
大王爷走到他身旁，将他的手从空中拉回，放到床上，合上他的双眼，叹道，“你已然回家了。”
说完，他站了起来，整了整衣袖，又恢复到以往温和模样，“我随你们走。”
墨荧惑忽然听到外面一阵阵爆炸声，似乎有什么巨物坠落，然后又是一阵阵急急忙忙地逃离之声，还有哭泣声。
“发生什么事了。”墨荧惑猛拍了下白玉棺椁，又喊了几声，“谁在外面。”
须臾，墨荧惑发现自己面前出现了一个深邃幽暗的球形物体，她的眼睛已经慢慢适应棺椁里面的黑暗，之所以能够看到眼前这个东西，是因为它比黑暗还黑暗，好像，它竟然能够吞噬黑夜般。
“是虫洞！”墨荧惑恍然大悟，她轻轻唤了声，“赵澍。”
瞬间，赵澍便出现在她面前，像第一次一样，紧撑着双臂。
墨荧惑急道，“赵澍，外面发生了什么事？”
赵澍：“天火流星。”
墨荧惑惊道，“多少？”
赵澍：“会越来越多。”
墨荧惑连忙道，“我们赶紧出去！”
赵澍却是纹丝不动。墨荧惑见状，又是一阵催促，“赵澍，得赶紧召集弓箭手！书容已经在大漠发现了玄石阵，只要找到另外一个玄石阵，我们便可以将天火流星引到大漠去，那里人烟稀少，都是北蛮妖人，一举两得。”
“你……”赵澍突然顿住，语气惊讶，“是怎么知道玄铁箭是用来对付天火流星的？还有，你怎么知道，大漠会有玄石阵。”
墨荧惑挑了挑眉，“猜的。赵澍，不说这些了，我们得赶紧出去。”
赵澍：“惑儿，这里的光景很慢。”
墨荧惑苦笑了下，“再慢，外面也在流逝啊。”
赵澍沉吟有顷，轻声说道，“惑儿，你留在这里可以吗，外面有我。”
墨荧惑突然敛起笑容，她抓住赵澍的衣襟，“赵澍，是不是天火连你都控制不了。”之前她便觉得奇怪，为何赵澍对天火这事一直有所隐瞒。
赵澍侧过脸去，并未回答墨荧惑的话。
墨荧惑忽然明白了一件事，“你之前是骗我的，白玉棺椁能承受天火袭击，里面光景又慢，你……是想让我躲在这里面，保住我的性命。”她颤抖地放开双手，低吼道，“那么多人因我而死，父皇选择让我活下来，是为了让我保护云岫国，拯救云岫国百姓，不是在这里躲起来的！”
赵澍回过脸，认真地盯着墨荧惑看，突然在他额眉间吻了一下，淡淡说道，“惑儿，我在，便不会让这一切发生。”
墨荧惑喜道，“你有办法。”
赵澍颔首道，“嗯。”
墨荧惑：“那我们出去。”
赵澍对着她，笑了笑，“惑儿，身子还冷吗？”
墨荧惑愣了愣，不解问道，“比往常好多了。”
赵澍：“我的虫洞已经没法用了，就用这个棺椁送我们去皇宫，这里一个时辰，外面不过弹指。我们，说说话。”
墨荧惑无奈，随即挑了挑眉，笑吟吟问道，“赵澍，我问你一件事，到底是你先心悦我的，还是我先钟情你的。”
赵澍：“你说呢？”
墨荧惑揉了揉眉心，“是因为你来这里，第一个遇到的人是我，我又不知你们那里习俗……”
赵澍：“惑儿，不是先遇到你，所以是你；而是是你，所以是你。”
墨荧惑用鼻尖蹭了赵澍下颌，继续说道，“有时候我在想，要是我也一不小心和那个老兵一样，给石灵国人不知带到哪个星球上去，要如何……”
赵澍打断她，又在她额眉间吻了一下，轻声说道，“记得，你在那里，等我便好。”
墨荧惑忽然想起一件事，问道，“赵澍，那边境之地的桃花树。”
赵澍缓缓说道，“边关无所有，聊赠一花春。”
墨荧惑忽然深深地将头抵在赵澍喉咙处，低声细语地问道，“赵澍，你本璀璨星空，浩浩绝色，为何要为我，拘这四方天地，趟这人间烟火。”
赵澍：“青青子衿……”【1】
墨荧惑接着笑道，“悠悠我心。”【1】
赵澍温热的双唇落在墨荧惑不再那么冰凉的乌发上，温柔说道，“惑儿，这世上，有很多事身不由己。倘若你觉得问心无愧，便不惧他千夫所指。”
墨荧惑身子猛地一怔，她不确定，声音却是有点哽咽，“你，是说那……”
赵澍：“十万西金折臂将士，那是唯一保住他们性命的方法，我知道。”
墨荧惑一直以为赵澍的心思只放在石灵国人身上，没想到对云岫国发生的事情竟然也那么清楚。当初，皇兄并未明说如何处置那十万降卒，只是特地派了旁总管前来宣令，让自己妥善处置。
只是，如何处置？皇上并未明说。十万降卒，放回去，对云岫国又是一威胁；带回云岫国，西金与东凉铁浮屠不同，并没有共同敌人，根本很难收服。况且，云岫国养着这十万人，本就国库紧缺。放虎归山，养虎为患，终是不妥。
所以，皇兄的意思，她明白，斩草除根。只是，一国之君，怎能干如此之事。
“这是我能想到的最好的方法了。”墨荧惑叹道。
两人各自安静了好一会，墨荧惑忽然“噗嗤”一声笑了下。幽暗中，墨荧惑可以感觉到赵澍的目光正不解地盯着自己，她悠悠说道，“无事，就是觉得有趣，赵澍，你说，这个白玉棺椁是不是就是我们的定情信物。还记得前两次吗……”她刚说到一半，忽然意识到一件事，脸不觉发烫，忙胡言乱语继续说道，“以后，我们就合葬在这里……”
“好。”
墨荧惑还未说完，便听到昏暗中传来赵澍淡淡却又清晰至极的声音。
静寂半晌，墨荧惑笑道，“赵澍，你不是说要说说话吗？怎么你不说。”
赵澍：“我，不擅言语，你说，我听，便好。”
墨荧惑挑了挑眉，“嗯”了一声，忽然问道，“对了，那个，那些梦，是怎么回事，你知道吗？”
赵澍：“什么梦？”
墨荧惑支吾道，“就是，我和你，那些梦。”
赵澍：“我也想过了，为何你每次通过梦进行宙宇穿梭，总是……兴许，是有人故意为之。”
墨荧惑一惊，忙问道，“那，是谁？”
赵澍：“可能，是，是，是……”
墨荧惑躺着，听着身上那人“是”了许久，便无下文了。
……
“王兄。”墨北辰冷冷地看着墨启明。
墨启明也是冷冷地看着他。
墨北辰怒道，“另一个玄石阵在哪里？”
“是她改了父皇的遗书，是吗？”墨启明盯着他。
墨北辰摆了摆手，旁总管与众人均退至远处，他抬眸冷冷地看着满天流星飞火，随即温和说道，“是的。”
墨启明:“我不明白，既然是真的，为什么你从不去阻止。”
墨北辰脸上并无任何神色变化，“让谣言消失最好办法，就是熟视无睹。况且，这，又不是谣言。”
墨启明突然一阵大笑，“哈哈哈哈……我没输。”
墨北辰突然叹道，“功高盖主，谁都和孤挣这江山，除了朕的亲阿姊，长公主。她若要孤这江山社稷，朕便给她。王兄，这江山社稷，别忘了，半壁是长公主殿下打下的。”
墨启明冷笑道，“我就不信，你会无半点私心。别人家的东西，拿久了，慢慢地就觉得是自己的了，就算是亲姊弟，也一样。”
墨北辰脸上突然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杀意，“王兄，玄石阵你还不说出下落吗？”
一阵沉默，唯有飞火轰炸宫殿屋顶的声音，以及四处逃离哭喊的妃嫔下人。
“在戒台寺，对吗，王兄。”墨荧惑与赵澍突然出现。
昭明帝见到二人，神色立马缓和了许多，“赵澍，阿姊，你们找到另外一个玄石阵了。”
墨荧惑：“应该说是两个，就在祭坛上。天圆地方，天为阳，地位阴，天地万物生。”她顿了顿，“刚开始，我就一直好奇为何祭坛上要立一个圆柱子，原来是这般道理。而且，没想到在京城，居然藏了三个石阵，最后一个，与北蛮相对的那个，到底在哪里？”
墨启明脸色一沉，“长公主果然天资聪慧，一点即通，想必这位夜阑星人还没想到吧。”
墨荧惑冷冷地看了他一眼，“谁和你说的？”
墨启明：“老兵说的，原来，殿下身旁这位，竟是如此神通广大。”
赵澍突然开口问道，“你知道用两个叠加石阵，强力招来天火的后果吗？”
墨启明抬头看着天空，如同在欣赏一场药发傀儡般，赞叹道，“壮观。只要皇上和长公主，就此消失，他们便会将引力场减弱。”
赵澍：“他们？石灵国人吗？”
墨启明：“是的。”
赵澍：“你怎么知道他们一定会答应。”
墨启明依旧温文有礼，“他们便捏在我手上，若不答应，便和其他石灵国人一样命运。他们，可好不容易逃到我们这里。”
赵澍忽然叹道，“是的，他们会答应，可你有没有想过，我们几年光景于他们是弹指，就算石灵国人想阻止，他们得多久才能完成阻止这一动作。天火流星坠几年，这里，还有人活着吗？”
墨启明脸色一阵苍白，他目光恐惧地盯着赵澍，又绝望地看着满天飞火。突然，跌坐在台阶上，喃喃道，“不会的，不会的……”
他竟然，漏算了这点。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1】引用《诗经·郑风·子衿》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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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章 第六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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