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杨信的微信躺在我手机里。
我入睡前动不动就看一眼,他发布的朋友圈不算多,只有历年来发生的重大事情有所记录。
比如四五年前热恋时期和未婚妻的约会,鲜花珠宝各种礼物,周年纪念,后来通通变成CBD高层夜景、蓝色游泳池、酒店顶楼、酒宴聚会商业洽谈吃斋念佛之类,八一、九一八、十一,国家公祭日,他每年都没忘,重要的会议内容也坚持勉励或感谢,人设相当严谨,估计这也是我以后唯一能阴暗窥探这人的地方了,因为我对他确实有些自己不愿意承认的本能性崇拜,好像一条饥饿的狗看到了一只饱食的头狼。
大概一个星期后zoey才重新联系我,她最近和朋友去了韩国旅游,现在住在附近的海岛上,顺带发了一大堆图片和实况让我剪视频。
晚上不上班让我的作息变得很乱,乱到我每次睁眼都像宿醉,实在是我平时没什么正经事干,除了吃饭,就是打篮球、台球,健身房、爬山钓鱼、招猫逗狗、去网吧,偶尔看看新上的电影,大多是一个人的活动,户外居多。
我不喜欢一个人待在家,有很长一段时间我讨厌和自己单独相处。
我从那堆视频里看到个熟悉的人影,瞬间两眼一黑。
我到的时候酒店门是开的,她还知道给我留门,我用鞋尖踢开弄出动静。
zoey穿着件很轻薄的睡衣在梳头,梳子从蓬松的高颅顶一路捋下来也没掉几根,她从镜子里看到我站在房间门口,关键是我脸色很差。
“阿全。”她在镜子里看我:“你头发怎么跟被炮轰了一样。”
我不仅头没梳,我这身衣服也没换,穿着睡觉的黑T和短裤,就在外头套了件牛仔服防风,手上袋子里装的是杨信那天给我穿的外套。
“他人呢?”质问的话显得我像来捉奸,我坐沙发上去,看到面前的小圆桌上已经摆着两人份的早餐,正准备动筷子,卫生间突然出来一个人,“呦,模子哥,你来了?”
模子哥。
我听到他张那个逼嘴火冒三丈,然而我还是放下筷子冲他微笑,转而顺了桌上的三明治咬了一口:
“男主播,你也在啊。”
看不见的硝烟弥漫在四周,我看见zoey充耳不闻照完镜子,理着腰带去了卫生间,我站起来跟着她,趁她关门时非从夹缝里侧身挤进去,她吓了一跳,关上门大叫着打我:“阿全,我要上厕所,你干嘛?!”
由于场面像打情骂俏,男主播愣在原地踯躅了片刻。
我把她的嘴用三明治堵住,关上门,马上就跪下来,声音颤抖:“我错了,是我不好我太不懂事了。”
zoey淡然把三明治从唇间拿出来:“只是带他去旅游,他正好有时间,谁让你心情不好呢。”
那晚我摆的脸色让她这趟旅行有男主播参与。
我不该乱摆脸色。
除了反复道歉我还垂着眼皮一分钟之内把我之前做的那些鸡毛蒜皮的坏事再次拎出来继续道歉。
其中包括:帮她拎包掉了两件爱马仕的裙子、帮她处理文件胡乱删改、忘记切号用她个人社交平台评论别人、偷抹她超贵的面霜涂手被闻到味道还死犟嘴不承认、陪她做美甲太饿了出去吃东西直接迷路没接到人,我每次都说对不起,其实下次还敢,这次要是再不老实,那我就只能看着男主播代替我的位置彻底玩完。
zoey脱鞋,光脚踩着我的右脸按摩,扬起下巴貌似在回忆:“好啦好啦,这些小事你怎么还记得,阿全,我记得你以前对自己挺自信的啊。”
我侧头,厚着脸皮吻了她的脚踝和脚背上高跟鞋勒出来的一道印子,看着zoey腰间绸缎的系带,重复说了两次别抛弃我,又担心她厌烦。
zoey弯下腰来,丝滑的发尾垂下来刚好轻拂过我眼睑,她用拇指和食指掐住我下巴捏了几下,就四个字:“不要多想。”
以往她不是惜字如金的人。因为姿势问题,我能轻易看见zoey叉开的浴袍里面,卫生间里的灯光让这个女人的皮肤亮得要命,半露的胸脯看起来也很Q弹,像年糕。
在我们目光交汇超过五秒时,我一把握住这女人腕子从地上起来。
两分钟后我脸上顶着个巴掌印出来,同时余光瞅见男主播在外头听墙角,我强装若无其事:“你也尿急?”
男主播靠在墙边,两手插裤兜里,脸上表情很丰富,已然从刚才卫生间里的动静里联想出了什么。
“我觉得你很没礼貌,不是谁都想和你公用一个卫生间。”
我逼近他,凑在他耳边低声:“那咱俩还公用一个人呢你咋不说?”
作为一个陪玩为了业绩我确实夸大其词了但面对男主播我不会嘴软,“你还年轻,应该好好读书,这种苦让哥受,嗯?”
“你年纪大了,找个正经地方上班,趁早交社保,免得以后失业,我年轻,受得了。”
顺着他的话头我问:“你觉得我多大?”
“你快三十了吧。”男主播轻飘飘看我一眼说。
“哪儿看出来的?”我看似面不改色,实则整个人直接裂开,内心五雷轰顶,正在经历一场大爆炸。
——我的天呐,老子才二十二。
我对他微笑:“我就当你夸我了。”
“气质,还有说话,都在装嫩。”男主播歪头嗤笑我:“实话说,干我们这行的都是吃年轻饭,碰到富婆拉一把就谢天谢地了,也不能真靠女人过一辈子吧,太没出息,男人呢最重要的是有点追求,不能只看眼前,靠女人吃点软饭,不然这辈子也就这样了,王哥你年纪比我大,你说呢?”
我说,我说你个毛,我二话没说把他衣领扯起来:
“谁是你王哥,薛盟,你把嘴巴洗干净再说话?!”
事实证明我运气不好,我就跟电视剧里那个窝囊女主似的,zoey一开门就看到我凶残地扯着薛盟脖子。
薛盟还楚楚可怜地蹙眉:“哥,你今天戾气好重啊,我又没跟你抢什么,我不知道你是敏感肌诶。”
我给气出前列腺炎来了。
他刚刚明明不是这么说的,他说我这辈子完啦。
zoey抱臂看了我们一眼,把沙发边上放的书包提起来,扬声让薛盟先去上课,借此打断我们的争执。
然后我和薛盟互看一眼,同时错开身体,装作刚才的争执没有发生。
其实姓薛的说地很对,我就是靠女人吃软饭的,通常情况下我总是很擅长一条路走到黑,谁叫我都不会回头,我内心极其贫瘠狭隘不大度,更何况,刚才靠近薛盟和他近距离接触时他帅得把我整自卑了,五官和视频特效相差无几,甚至比之前同事时期帅了好几倍,隐隐到来的危机感超过了我对他的嫉妒,让我眉头不自觉皱起来思考当下可行对策。
薛盟离开快两个钟头,zoey抱着手机,在某奢牌官网看新款包包,她坐在我怀里,丝毫不会关心我蛋疼,从我的角度看像个漂亮的洋娃娃。
而我从风卷残云吃完早餐后就一直躺在沙发上望着天花板发呆,有时候我会研究她的表情,一般情况下除了居高临下外没任何真正情绪,她连最明艳的笑容都很迷蒙,看所有人都好像是宠物狗,对我也一样。
半晌,我拨开她纤长柔顺的发露出我能看到的侧脸,“我不是戾气重的人,我是戾气重的狗。”
烟雾从我嘴里缓慢吐出去,然后低下头把额头轻轻贴在zoey肩胛骨上,合上眼皮回忆起杨信的眼睛:
“你别再去找薛盟了好不好?我比他听话多了。”
我最想说的是有他没我,有我没他。但这是杨信的台词。我没资格说,我不能把他的词给抢了。
zoey警告似的揪住我耳垂,那里让我疼痛的一颗星星耳钉:“闭嘴。”
“好,我闭嘴。”我把她的手从我的星星耳钉上挪开。
那五个嵌进肉里的锐角才如同螃蟹一样慢慢松开我。
“你比薛盟听话。”她转身不再看我,嘴上却尤其直白:“可是薛盟嘴巴甜甜的。”
我凑近她:“那我嘴巴不甜吗?”
她没有躲,盯着我靠近的嘴唇十分厌嫌地白了我一眼:
“你嘴巴太大了,难看,比我两个还大。”
于是我不再自取其辱,将过近的距离分开,重新靠到沙发上,“你是不是想逼死我。”
整天攻击我长相,说我嘴巴大,说我长得丑。
到底谁想亲她,别以为我不知道她全脸都整了,原生脸歪鼻斜眼,整容怪还好意思说我。
“薛盟不仅比你嘴巴甜,他皮肤还比你白眼睛比你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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