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我心想那是你没看到他爆汗脸上粉底液流白水。
可咱是黑皮肤小眼睛丑男人，不是冷白皮宽双眼皮大帅哥说不了。
云舒泠枕在我肩膀上吸了阵鼻子，过了会儿我感觉裤子有点黏黏的，伸手挤缝隙往下面一摸。
侧漏的经血，流到我裤子上，形成一个一块钱硬币大小的圆点：“……老天奶。”
我面上没显露出任何，甚至皱起的眉头都舒展开了，就怕她不悦再扇我一巴掌。所幸云舒泠已经察觉到什么，慢吞吞站起来：“肚子好痛。”
“我给你揉。”我手刚放在云舒泠腹部，她手机立刻乍然一响。
来电被迅速摁灭，我看见上面显示的备注——冯助。
“这谁？”
“杨信助理。”
“为什么不接。”
“讨厌他。”
“你谁不讨厌，薛盟吗？”我下意识脱口而出。
话已出口无法撤回，我只能硬着头皮顾左言它：“万一有急事。”
她骂了我：“关我什么事，说了讨厌怎么还问。”
“好好好，OK，我闭嘴。”确实是话不投机半句多，我举起双臂朝她投降没再问，然后站起来，把空间留给她，准备去喝点冰的，回头一看，她跟着我。
我和云舒泠身高差十八厘米，此时我费劲低下头把她横打抱起，放进卫生间里，给她关上门才去做自己的事。
过了一会儿，云舒泠冷脸出来，说：“你怎么不问我要礼物。”
我纳闷：“那你给我带了吗？”
“没有。”
“好嘛。”我在桌边把一听雪碧倒进装满冰块的杯子里：“没有就算了。”
“什么叫没有就算了。”电话第二次响彻这个房间。
我瞅见云舒泠猛地摔出手机，冲我扔来，这冲击力会摔到我杯子，万幸的是当她手机屏摔地上稀巴烂时我已经喝上了，不幸的是我只喝了一口云舒泠就抢过杯子泼我，满大杯冰块和雪碧弄湿我衣服，这下好，来的时候好好的，回去衣服全脏了。
我脱下T恤扔地上转头就去翻云舒泠的行李箱。
里头全是各种奇形怪状，一件正经衣服没有，我给自己穿了个带花边的白色蕾丝小背心。
腰露在外头，胸前卡得特别紧，勒得像被人掐住。
我比任何人都知道云舒泠喜怒无常不是长久之计，她会伤害我，她也离不开我，比如现在，她发完脾气就会来抱我，整张脸埋在我身上看不到表情：“阿全，我讨厌他，阿全你帮帮我。”
“怎么帮你？”
“让他滚。”
“杨信的助理，你说滚就滚？”我犹疑：“他听你的吗。”
而且上次我看见的那个助理，好像都四五十岁了吧。
杨信的助理姓冯，单名一个青。
冯青，海外研究生，高学历高情商，智商超群，平时工作上事无巨细待人亲和有礼，今年是他待在杨信身边的第七年，据说杨信非常信任他，从没换人的打算。我记得云舒泠似乎早就和他杠上了，事情源于几个月之前她想要杨信开除某个冯姓员工，当时杨信没同意，说她无理取闹，连我也偷偷翻了好几个白眼。
因为云舒泠这辈子还没上过班呢我怎么跟她讲的通。
我直觉一个能让云舒泠讨厌的人实力可能比她说得还要强，关键是她和杨信结婚也才三年呐，怎么能跟人家的七年比，我耸耸肩无所谓，甚至发笑：“那你去勾引他吧，让杨信发现，他不就滚蛋了，你想去吗，来，我帮你。”
“闭嘴。”云舒泠掐我腰子。
靠，超痛。我微笑拉开她的手，“每年毕业生那么多，难道没一个比他好，杨信用人还真专一呢。”
我想起很久之前云舒泠跟我提起的离婚协议事件。
到底没有问出来，可能现在他们的感情有转圜的余地了，所以我问云舒泠：“他怎么惹你了？”
云舒泠抱着我的手臂说，“他的眼神，经常让我不舒服。”
“故意轻视我。”云舒泠皱眉：“对杨信就不一样，杨信有时候会带他回家，一般是工作上的事情，时不时也会让他回家拿些衣服或者文件，书房钥匙都在他手里，我和他接触不多。”
我拢上她肩，试图逃避帮助她：“接触不多就算了呗，就是个员工，他还敢对老板娘怎么样。”
我还想给云舒泠出点主意，让她多使唤这个姓冯的，不料她突然说：“我觉得他是喜欢杨信。”
“……他喜欢杨信？！”
喜欢，杨信，那个中年人喜欢杨信？！
我一脸莫名地咀嚼了这四个大字，“是崇拜吧。”
“你想多了，我上次看见杨信，他铁直，正常男人都会欣赏他，还有的员工是m呢，慕强，是受虑狂，喜欢崇拜老板，对老板言听计从。”
“我当然知道杨信铁直，我只是不想他待在杨信身边轻视我。”
不过如果真有男人喜欢杨信，也不是件猎奇的事。
我相信云舒泠没那个耐心来骗我，可这件事不是我能参与的，最多也只能给她出主意想想办法，然而云舒泠却有新打算：“你能不能去勾引他试试？”
“老天奶啊，你让我去勾引他？”我几乎双手抱住脑袋，费解：
“我的宝，我他妈不是人民币谁都会捡，他喜欢的是杨信不是我，就算成功了那个姓冯的也不会被开除，那是员工的私生活，杨信管不着。”
“只要他不是基佬就行了，被喜欢也不是多大的事，正好你也对不起他。”想想，我又要发笑。
为了掩饰，我捏拳咳嗽一声，转身还没走两步云舒泠就踮起脚，把我脖子用小臂紧紧缠住，冲我撒娇：“不准。”
为这事，她缠我缠得很紧，一个劲儿撒娇：“阿全，求求你了，你说，我什么时候求过你，你在我这过得怎么样，我有没有好好照顾你，现在上桌都不让你喝酒，之前也带你去旅游啊，在姐妹前面从没让你难看，给你买一大箱衣服鞋子，比我的还多，你身上穿的衣服哪一件不是我挑的，保时捷E300给你随便开，你说你十九岁，我没怀疑你，我还让你去读书，你不去，不想吃苦算了，结果呢，你一点都不讨人喜欢，你再这样我就不会疼你了。”
虽然云舒泠对我挺好的，但说实话她也没有自己说的那样疼我吧？
“宝，谢谢你夸我哈，我确实不擅长处理亲密关系。”
我指着地上被她泼湿的衣服：“这件就不是你挑的。”
我摊着手实话实说：“而且咱俩的关系没那么清白，我怕杨信。”更加不敢跟他的员工接触，再随便动他的人。
我和云舒泠对这事产生的分歧由此引发了我们两人对彼此付出的计较。
很多时候我都在无底线照顾她情绪，不能有任何不满，说出来的每一个字都要让她喜欢听，以前我是个逻辑清晰的人，现在变得敏感，被推开或拥抱我都没选择。
云舒泠丝毫没把我的话放在心上，转而去看我发放在沙发上的包装袋，以为是我给她买的见面礼。
我说那是杨信的衣服，云舒泠拿出来仔细端详：
“我看到你在我们家坐了一个多小时，看来你们聊得还挺高兴。”
我记得这件事没给云舒泠说过，她突然提起让我瞬间哑然：“你怎么知道？”
“我怎么知道？”云舒泠冷笑一声：“登录家里的监控就可以了。”
她看起来是会因为疑心病整天当保安在家里监控面前上班的人。
“我发誓没跟他乱说。那天我在路上碰见杨信，还是他喊我，说他喝酒了开不了车才送他回去，后来晚上下了雨他给我找了件衣服保暖。”
云舒泠面无表情把衣服重新装进袋子，根本不打算帮我，她似乎在回忆，嘴角挂起一丝很冷的笑意：“他没打算要，这是我买的，三年前。”
杨信的确没让我还，是我想借这衣服在我和杨信之间写下句号，至于送狗，我觉得那只是他说说而已，不是真的。此时，云舒泠靠近我，很轻声地喃呢：“比起杨信，我更相信你。”
我陪云舒泠在酒店住了三天两晚，期间她再也没提杨信助理的事，就在我给云舒泠收拾行李离开酒店时，杨信开始联系我，他给我发微信，让我去挑选小狗。
挑选。
我此刻才意识到：他真的要送我狗，他言出必行。
我没跟云舒泠说杨信要送我狗，更没说过我们加上了微信，这件事我刻意隐瞒了她，不想本就复杂的关系再节外生枝，我来到卫生间打开杨信发给我的视频。
三只柔软的小奶狗趴柔软的狗窝里，互相窝在一起，能想象到一股独属于幼犬的暖烘烘的奶腥味。
我能看见杨信的手，也能通过细枝末节看出他的衣着。
他穿着件黑色卫衣，灰色牛仔布休闲裤，好像在家里的后花园里，深蓝色草坪勃勃生机。
烟雾从我嘴里散布出去，我仰头看着天花板想了很久。
我觉得我不能拒绝他，我得先稳住他。于是我迅速回复道：
——最近我暂时没时间。等过几天，我再去，行吗。
说完我就摁灭手机，脑子里却散漫回忆着一件与此无关的小事。是杨信的微信签名：幸福它配不上我。
我确定以及肯定自己在什么地方看到过这句话。
最近三年间我搬过五次家，几乎每次都是城中村租金便宜的单人间，我在上个租间只住了三个月。
刚去的时候房东告诉我上个租客在这儿住了六个月，几乎整整六个月都没出门，她拉开衣柜说，倒是留下很多东西，没来得及清理出去，就是不知道我要不要。我一看，衣柜里堆放着很多书，有些都是新的。
我凭借记忆在浏览器上反复检索关键词，十五分钟后，我居然从茫茫书海中找到了我看过的那本书。
这极其渺小的巧合似乎让我和杨信之间有了一丝微妙的缘分。好笑的是，我不是多爱好文学的人，恰巧因为我没文化，我才看见书就想去翻两页，试图以碎片化的阅读弥补我贫瘠的文化涵养。
刚入行那年我为了当好男模每天一睁眼就是背梗，每晚睡前都在学习如何当上奶狗抱富婆大腿，不知道是谁说看霸总文有用，学到三分就成神，于是我开始拜读霸总文，几天彻夜不眠后还真给我学会了些莫名其妙的东西，比如磁性的低音炮和邪魅一笑。
此刻，手机屏幕上，和消息提示音一同到来的是杨信一句：行，我等你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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