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急通道的门刚关闭,水池就炸开了。
谢临听见尖锐的风声的同时,下意识一个侧身,细若柳枝的水柱擦着他的脸颊而过,在结实的水泥墙上凿出蜂窝状的孔洞。
他抹了把脸,手上全是血——那不是普通的水,里面夹杂着细碎的黑色骨刺。
“小心水鬼的毒液!”林默的声音已经完全变了调,带着深海生物特有的回声。
两只灰白的身影从池底裂缝中窜出,速度快得拉出残影。
谢临终于看清了水鬼的真面目——它们形似人类,但全身皮肤像被海水泡胀后又风干的皮革,布满龟裂的纹路。
最骇人的是那张脸,没有鼻子,只有两个黑洞,嘴裂到耳根,露出三排锯齿状的尖牙。
第一只水鬼扑向林默,被他一记尾鳍抽飞,撞在墙上发出令人牙酸的骨裂声。但下一秒,它就以违背物理规律的角度弹了回来,黑色骨爪直掏林默心窝。
谢临的桃木剑如闪电般刺出,挡住骨爪,剑身与骨爪相撞竟迸出火花。
他手腕一翻,剑锋划过水鬼手腕,暗绿色的黏液喷溅而出。
水鬼发出婴儿啼哭般的尖叫,伤口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
“普通攻击没用!”林默从腰间抽出一把由某种海洋生物脊椎制成的骨刀,“它们的弱点是……”
第二只水鬼突然从谢临背后的水洼中钻出,细长的手臂如橡皮般拉伸,缠住他的脖子。谢临感到一阵窒息,那手臂冰凉滑腻,像泡发的海带,却有着钢铁般的力道。
林默的骨刀闪过一道蓝光,将水鬼手臂斩断。断肢落地后仍像活物般扭动,指甲疯狂抓挠地面。
谢临挣脱束缚,发现脖子上残留的黏液正在腐蚀皮肤,火辣辣地疼。
“……弱点是眼睛和心脏!”林默终于说完,同时一个后空翻躲过第一只水鬼的扑击,尾鳍拍打地面溅起水花,那些水珠在空中凝结成冰针,暴雨般射向水鬼。
冰针扎入水鬼身体,冒出嗤嗤白烟。水鬼痛苦地翻滚,但很快又爬了起来,被融化的冰针带着黑色毒液滴落在地。
谢临趁机突袭,桃木剑直刺第二只水鬼的眼睛。
水鬼的头颅突然180度扭转,嘴以不可思议的角度张开,喷出一股黑水。
谢临急退,仍被几滴溅到手臂,顿时皮开肉绽。
“它们变异了,”林默的声音带着震惊,“以前的毒液没这么强!”
地下室的震动越来越剧烈,池底裂缝扩大成蛛网状的沟壑,暗河的水汹涌灌入,水位迅速上涨,已经没过脚踝。
谢临注意到,水鬼在水中的速度更快了,动作几乎无法用肉眼捕捉。
第一只水鬼突然潜入水中,消失不见。下一秒,谢临脚下的水面凸起,水鬼破水而出,骨爪直插他腹部!
千钧一发之际,林默的骨刀横挡,刀身蓝光大盛,形成一道水幕屏障。水鬼撞在屏障上,皮肤发出烤肉般的滋滋声。
“用这个!”林默抛给谢临一枚鳞片,“含在舌下。”
鳞片入口,淡淡海盐味在口腔炸开,清凉的感觉顺着喉咙蔓延进血管,随即流遍全身,被水鬼毒液灼伤的地方,黑血被逼出,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
水鬼再次扑来时,谢临抬手挥剑,剑尖劲风卷起一道水柱,裹住水鬼卷入半空,水柱瞬间冻结,将水鬼封在冰柱中。
“玄真观的凝冰诀……”林默的鲛瞳收缩成一条细线,“果然名不虚传!”
谢临厉喝:“小心!”
第二只水鬼趁机偷袭,骨爪刺入林默后背,蓝色的血液涌出。
林默低喝一声,尾巴重重一顿,溅起的积水形成漩涡,推动他以惊人的速度转身冲向水鬼,骨刀直插其眼眶。
刀尖刺入的瞬间,水鬼整个身体像充气般膨胀,然后“砰”地炸开。
谢临一个不提防,被炸开的气浪掀飞,撞在墙上,他晃了晃头,看到水鬼的残肢碎肉正疯狂蠕动,试图重组。
“彻底烧掉!”林默从鳃缝中吐出一颗珍珠,捏碎后撒向水鬼残骸,“用玄真观的雷火符引燃!”
谢临手指飞速虚画,数点金色火苗凭空生出,与珍珠粉接触的瞬间燃起火焰。
水鬼残骸在火中扭曲尖叫,最终化为一滩黑水。
另一只水鬼已经破冰而出,它似乎意识到谢临的威胁,竟放弃攻击林默,转而扑向谢临。
水位已涨到腰部,谢临行动受阻,眼看骨爪就要刺入胸膛——
“砰!”
一声闷响,水鬼头颅炸开半边。谢临抬头,看到林默的骨刀深深插在水鬼残存的头颅里。
林默手一招,骨刀重新飞回他手中。
水鬼虽然少了半个头,却仍能行动,它狂怒地扑向林默,两人一起跌入水中。
水面剧烈翻腾,蓝色的血与黑色的毒液交织扩散。
谢临正要跳入水中,整个地下室突然剧烈震动,池底彻底崩塌,形成一个漩涡。
暗河的水倒灌而入,水位瞬间涨到胸口。
他拼命游向林默与水鬼搏斗的位置,却被一股暗流卷住双腿。
“谢临,”林默的声音从水下传来,“水鬼不止这两只,剩下的应该是通过暗河去追姜晚了,你从应急通道去截住它们!”
漩涡中,谢临看到林默用尾鳍缠住水鬼,向暗河深处潜去,随即消失在河道中。
“林默!”
回答他的只有汹涌的水声。
水位已经涨到天花板,谢临不得不深吸一口气潜入水中。
应急通道的门被水压冲垮,他顺着水流被冲进通道,在黑暗的甬道中随波逐流奋起前行……
……
姜晚带着三个气泡在应急通道中疾奔。
通道狭窄低矮,她不得不半弯着腰前进,身后的气泡像有生命般漂浮着,里面的孩子仍在沉睡,只是眉头不时皱起,似乎在做噩梦。
通道不断震动,顶部落下细碎的混凝土块,前方出现三条通道,姜晚正在犹豫走哪条,鳞片吊坠突然发出一线细细蓝光,指向右侧通道。
她毫不犹豫拐进右侧通道,这里的墙壁上长满了发光的苔藓,提供了微弱的光源。借着苔藓光,她看到墙上刻着一些古老的符号,像是某种海洋文明的文字。
通道尽头是一扇锈迹斑斑的铁门,门锁是一个复杂的机械装置,中央有一个鳞片形状的凹槽。
姜晚将吊坠按上去,装置发出齿轮转动的声响,门缓缓打开。
潮湿的夜风迎面扑来,眼前是一片芦苇荡,远处洱湖的水面泛着月光。
姜晚环顾四周,看到岸边系着一艘老旧的渔船,船身上用褪色的蓝漆写着“汐语”二字。
她带着三个气泡,无声无息潜游到渔船边上,低声呼唤:“有人吗?”
船篷里钻出一个佝偻的身影,是个六十多岁的老人,皮肤黝黑布满皱纹,眼睛却异常明亮。
老人的目光,从姜晚脖子上的鳞片吊坠,转到她身后的三个气泡上,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精光。
“林小子让你来的?”老人的声音沙哑得像砂纸摩擦,“上船吧,湖心岛那里已经做好准备了。”
姜晚没有动:“您就是船老大?林默说您能带我们去安全的地方,那地方就是湖心岛?”
老人咧嘴一笑,露出几颗发黄的牙齿:“安全?这世上哪有什么绝对安全,只是老头子但凡还有口气,绝对不会让那些水鬼得逞罢了。”
就在这时,穿着蓝色裙子的女孩小荷突然睁开眼睛。
姜晚立刻察觉异常,手按剑柄,但女孩只是茫然地看了看四周,又闭上眼睛,仿佛刚才只是睡梦中的无意识动作。
“别磨蹭了,姑娘。”老人已经解开缆绳,“潮汛要变了,再不走就走不了了。”
姜晚不再迟疑,带着三个气泡登上了船。
老人撑起长篙,小船无声地滑向湖心。
夜色中,洱湖平静得如同一面镜子,只有船尾拖出的涟漪证明他们在移动。
“您认识林默很久了?”姜晚试探地问。
“从他刚被林大夫救回来那会儿就认识了。”老人划船的动作稳定迅捷,“那会儿他半死不活的,林大夫找我讨了几味药,才彻底治好他。”
姜晚注意到老人划桨时,指间有轻微的蹼膜闪动。
她假装没看见,转而检查三个孩子的情况。除了刚才小荷的短暂睁眼,他们看起来一切正常,只是手腕上的黑痕似乎又扩散了一些。
“那些黑印,”老人突然说,“到心脏之前还有救。”
“您知道这是什么?”姜晚试探道。
“不就是水鬼标记嘛,”老人冷笑,“那些水鬼,日思夜想,不就是能到陆地上为非作歹嘛……”
船身突然一震,老人脸色骤变,迅速蹲下将手探入水中,闭眼感受着什么。
“抓紧了!”他猛地抽回手,抓起桨拼命划动。
湖面开始翻涌,船身剧烈摇晃。
姜晚一手抓住船舷,一手护住气泡,水中似乎有什么巨大的黑影在船下游过,带起危险的漩涡。
“那是什么?”姜晚的剑已出鞘三寸。
“水鬼驱使的傀儡,”老人冷笑,“来的还挺快。”
黑影再次掠过,这次更近,几乎擦到船底。
姜晚看到那是一条巨大的、似鱼非鱼的生物,身体两侧长着多节的手臂,头部是一张扭曲的人脸。
老人突然从怀中掏出一个海螺,吹出一段诡异的旋律。
水中的黑影停顿了一下,然后不情愿地潜向深处。湖面渐渐恢复平静,只有老人手中的海螺,证明刚才不是幻觉。
“这么容易就被打发了?”姜晚有些不敢相信。
“傀儡就是傀儡,没有神智。”老人收起海螺,继续划船,“好糊弄。”
前面出现浓雾。
小船划进浓雾中,也不知道划了多久,眼前骤然一亮,已经从雾气中穿出,眼前变得开阔起来。
前方是一个小岛,覆盖着茂密的植被。
靠近了才发现,一幢木屋掩隐在林木之中,窗户透出温暖的黄光,与阴森的湖面形成鲜明对比。
船靠岸后,老人领着姜晚和气泡走向木屋,推开门,里面的摆设简单但整洁,墙上挂满了各种海洋生物的标本和古怪的仪器。
不像船老大的住处,反而像科学家的实验室。
“这是……”
“我的实验室,有些深海里的东西,经过加工,能卖出好价格,”老人点亮实验台上的灯,“林小子采来那些‘海艾’,就送到我这里加工。”
姜晚注意到墙角堆放着大量晒干的特殊海草,散发着与艾灸馆相同的咸涩香气。
三个气泡飘进屋内后自动破裂,孩子们平稳地落在准备好的床上。
“您到底是……”
老人笑了笑,突然挺直了佝偻的背,皮肤开始泛起珍珠般的光泽,耳朵伸长变尖,指间的蹼膜完全展开:“南海鲛人族,林默的远亲,你可以叫我老潮。”
姜晚震惊地看着眼前的“老人”变成中年鲛人模样:“刚才你的样子……”
“陆地上生活的小把戏。”老潮走向一个复杂的仪器,“现在,先看看这些孩子的情况。”
他拿起一个像听诊器般的装置,一端贴在孩子胸口,另一端插入装满液体的玻璃罐,液体立刻变成黑色。
“比想象的严重,”老潮皱眉,“标记已经影响到心脏了。”
姜晚正要询问,三个孩子突然同时睁开了眼睛,他们的瞳孔呈现出完全一致的灰白色,嘴角扬起一模一样的诡异微笑。
“找到……你们了……”三个声音重叠在一起,带着水波般的回声。
老潮的反应快得惊人,一把拉过姜晚后退,在地上狠狠一跺脚。
屋顶突然降下透明玻璃墙,把三个孩子所在的地方完全罩起来。
“它们跟来了,”老潮从墙上取下一把鱼叉状的武器,“老子这次一定要给它们点颜色看看!”
姜晚的剑已经出鞘,剑身泛起淡淡金光。
老潮瞥了一眼姜晚手中的剑,眼中闪过一丝异样:“玄真子那老道如此不靠谱,居然能收到你这般天赋异禀的弟子?”
姜晚自然不会解释自己和玄真观之间的渊源,只是笑了笑,把全部心神都放在玻璃墙里的孩子身上。
那三个孩子仍然保持着诡异的微笑,灰白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老潮和姜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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