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临破门而入的瞬间,山风卷着淡淡的草木气息从窗口灌入。他剑锋所指之处,只有微微晃动的纱帘与清冷月色。
“是谁敢擅闯你的房间?”谢临目光掠过窗外的夜色,只看到一缕若有若无的人影消失在夜色里。
身影消失的实在太快,让他来不及看清到底是谁。
他本想追上去,但眼角余光瞥到姜晚,还是停下了脚步。
姜晚赤足站在地板上,月光照在她的脸上,瞳孔边缘泛着不正常的红,她怔怔望着窗口,指尖还维持着想要抓住什么的姿势。
“晚晚,你没事吧?”谢临收剑,扶住她微微发抖的身体。
“好热……”她声音轻得像梦呓,“我觉得身体里在着火……”
谢临心头警铃大作,二指并起点向她颈后昏睡穴。
姜晚身子一软倒在他怀中,眉心却浮现出针尖大小的红点,像被无形的笔蘸着胭脂轻轻一点。
窗外传来极轻极轻的笑声。
谢临将姜晚放在榻上,身形如一缕轻烟,从窗户掠入院中。
院中空空荡荡,只有风吹树叶的簌簌声。
他凭着记忆中笑声传来的方向,追出十余丈外的竹林里,却并没有发现任何异样,让他怀疑刚才的笑声,只是自己产生了幻听。
“在玄真观里装神弄鬼,莫不是真以为我找不到你?”他冷笑一声,桃木剑挥出,剑尖泛起丈许长的金芒,宛如一片金色的瀑布,漫过竹林,竹叶簌簌落下。
“谢临……”
姜晚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谢临转头看见姜晚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过来,脸色苍白如纸。
“你怎么醒了?”他急忙返回搀扶,“我点了你的昏睡穴,你得好好休息……”
姜晚按住太阳穴:“头疼得厉害,睡不安稳,抓到人了吗?”
谢临抿唇摇头:“你看清是谁了吗?”
“记不清了……”姜晚眼神有些茫然,“好像做了个很长的梦,醒来就见你冲进来……”
“你刚才说身体里在着火,现在好些了没?。”
“我……我说过吗?”姜晚困惑地皱眉,“我现在只感觉有点冷……”
她突然按住心口,一阵剧烈的咳嗽打断话语,咳出的气息带着淡淡的莲香,在空气中凝成微小霜花。
谢临不再追问,扶她回屋,让她重新躺回木榻上,直接微信上找玄灵子说了刚才的情况。
玄灵子秒回“你守着晚丫头,我马上到”。
很快玄灵子赶来,给姜晚把脉后面色凝重,从药囊取出七根银针,分别刺入她七处大穴。
每根针尾都缀着米粒大的玉珠,在烛光下流转着不同色彩。
“七彩定魂针?”谢临倒吸凉气,“师父,师妹她……”
“脉象紊而不乱,气海盈而不溢。”玄灵子示意他把挂在墙上的焦尾琴取下来,“并蒂莲的寒热两种药性,在她的血脉中轮番显现。”
谢临铺开琴案,忍不住问:“晚晚血脉里不是只有热性吗,怎么又出现了寒性?是不是今晚闯入者捣的鬼?”
玄灵子不答,只是从袖中取出一片并蒂莲的花瓣,放在姜晚枕边。
说来也怪,那本已萎靡的花瓣一靠近她,立刻舒展如初绽。
“谢临,弹三遍《清心静神曲》。”玄灵子又叮嘱姜晚,“凝神守息,跟着曲子引导经络中的寒气在周天流转。”
琴音如水漫过静室。
姜晚盘坐在木榻上,闭着双眼,把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曲子上,强迫自己忘掉经络里的异样感觉。
谢临修长的手指拨动着琴弦,体内灵气流转,透过指尖融入到曲中,渐渐进入到一种人琴合一的状态里。
他用琴音感应着姜晚的气息流转,当琴音和姜晚的气息渐渐融合时,在慢慢洗炼她体内并蒂莲的药力,把药力化为助益她修行的灵气。
第一遍《清心静神曲》弹完,谢临和姜晚的呼吸节奏,渐渐开始一致,甚至两个人体内的灵气,都隐隐有相互呼应的状态,彼此互为助益。
盘坐在一边的玄灵子松了口气。
谢临开始弹第二遍《清心静神曲》,弹着弹着,他发现自己体内的灵气开始波动,手指触动琴弦时,琴音渐渐改变——曲子里的缠绵之意越来越浓。
盘腿静坐的姜晚,呼吸突然开始紊乱。
“师父!”谢临拨动琴弦的手指微顿,“这……”
“继续弹,”玄灵子声音异常平静,“指随心动,跟随你的心意弹下去,不用刻意矫正。”
琴音继续如水流淌,谢临索性放开心神,由着灵气随曲声流转。
姜晚的呼吸越来越急促,眉心红点渐渐扩散成莲花形状,枕边的那片并蒂莲的花瓣突然碎裂。
第三遍《清心静神曲》结束的瞬间,玄灵子突然出手,快如闪电,拔下姜晚身上的银针,针尖全部变成了金红色。
“去寒潭取一壶水来,”玄灵子收起银针,吩咐谢临,“要子时正刻的活水。”
谢临领命而去,路过那片竹林时,鼻端突然闻到淡淡血腥气。
他急着去寒潭取水,来不及细查,迅速穿林而过。
沈一舟已经回到了住处,他没有开灯,站在窗边,借着月色解开衣衫,露出右肩一道伤口,正是被谢临先前在竹林里挥出的那一剑的剑气所伤。
以他的身体,本可瞬间愈合,却因强行压制魔气而迟迟不能复原。
“清霄啊清霄……”他开始给自己处理伤口,眼底露出一丝微涩笑意,“你的剑法真是越来越辛辣了……”
……
子时三刻的寒潭水盛在青玉壶中,表面浮着淡淡白雾。
玄灵子将壶水倒入白玉碗,又加入七粒冰晶状的药丸,药丸遇水即化,碗中液体泛出珍珠般的光泽。
“扶她起来。”
谢临坐在榻边,伸臂托住姜晚后背,隔着衣衫,也能感觉到她身体滚烫。
她眉心莲纹已经重新缩回为小红点,颜色极淡,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不小心撞到哪里留下的红痕。
“把碗里的药喂给她,”玄灵子把白玉碗递给谢临,“喝完让她睡一晚就没事了。”
谢临接过玉碗,把碗沿送到姜晚嘴边,一点一点喂她喝下去。
姜晚喝完之后沉沉睡去。
“你在这里守着她,我先回去了。”玄灵子伸了个懒腰,打了个哈欠,“你放宽心,晚丫头的来历,你又不是不知道,一点并蒂莲的药性,顶多让她难受几天罢了,不会有什么大碍。”
谢临欲言又止,最终却只是摇头笑了笑,是啊,她和他之间有共生契,只要有他在,肯定能保她一生顺遂喜乐。
……
第一缕晨光透过窗户照进来时,姜晚醒了。
她撑着昏沉的头坐起,发现谢临正在案前擦拭桃木剑,眼下挂着两团青黑。
“谢临,你在这守了一夜?”
谢临闻声抬头:“醒了?感觉有没有好点?”
“睡的很好,闭眼再睁眼,天就亮了。”姜晚笑笑,“倒是你,好大的黑眼圈,赶紧回去补觉吧,我已经没事了。”
“不想睡,”谢临摇头,收回桃木剑,“玄真观除了沈一舟外,都是久居在此的弟子,昨晚闯入你房间的人,我总觉得和他脱不了干系。”
姜晚有些矛盾,从理智上来说,她觉得谢临说的有道理,但是不管怎样,沈一舟总是救过自己,而且一直对她很好,从感情上来说,她不愿意怀疑沈一舟。
姜晚:“无凭无据的,更何况沈一舟现在算是咱们的师弟,就算你怀疑他有问题,也得先找到证据。”
“我想了一个办法,”谢临若有所思,“就借着你这次生病的由头,我告诉他,你因为并蒂莲引发旧疾,需要湘城深山里独有的‘月光草’,让他带我去采‘月光草’。”
“月光草生长在……”
“阴山派老巢的后山禁地附近。”谢临嘴角勾起冷笑,“到时我有办法试探他,若他心怀叵测,必然会露出破绽。”
“若他真有问题,你岂不危险?”姜晚有些迟疑。
谢临心中一暖:“放心,我不会让他发现试探他一事。他如果真有问题,拜入玄真观必然有不可告人的目的,如今目的还没达成,不会轻易鱼死网破。”
姜晚:“玄灵子师父知道你的计划吗?”
谢临:“我现在就去见他,跟他商量此事。”
……
晨课刚结束,沈一舟就被唤到姜晚的住处,推门就见姜晚虚弱地靠在榻上,面色苍白如纸。
他心中漏跳一拍,怎么回事?并蒂莲的药性只是让气血难受,对身体却是有益无害,怎么她会虚弱至此?
玄灵子和谢临坐在桌边,神色凝重。
“一舟啊,”玄灵子清咳一声,“你是湘城人,还在湘城外的深山里待过,现在有件事要麻烦你。”
“师父只管吩咐,说什么麻烦不麻烦的。”
玄灵子捋须道:“晚丫头旧疾复发,需月光草入药。此物唯湘城深山里的断魂渊附近可得,你可愿带谢临前往?”
沈一舟:“弟子义不容辞。”
心中却在思忖,断魂渊是阴山派的一处禁地,那里确实生长着月光草,只是姜晚的旧疾到底是真是假?
他们到底是在试探自己,还是真需要采摘月光草?
他抬眼看向姜晚,见她面色苍白如纸,唇色泛着不自然的青紫,就连眼底都浮着淡淡青灰色。
“师姐的旧疾是?”他直截了当问起,脸上全是担忧之色。
“曾被奸人暗算,中了寒蛛之毒,”谢临道,“本来已经调理的差不多了,偏偏又中了并蒂莲的药性,激发了残余的一点寒蛛毒。”
沈一舟眼底担忧之色越发浓郁。
“你回去收拾一下,午饭后就出发,”玄灵子,“越快越好,晚丫头的身体禁不起耽搁。”
沈一舟心想,不管是真是假,他都不能让姜晚出纰漏,毕竟只有健康的姜晚,才能复活谢七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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