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早上刺眼的光线中,余知洱嘤咛着半睁开眼睛,逆着光线,他看到一个模糊的人影,坐在靠窗那边的单人沙发里,腿张开着伸在地板上。
裴度川一手拄着头,嘴里叼了一根没点燃的香烟,余知洱醒来时发出了一点轻微的声响,但是他出神地望着虚空,并没有注意到。
衬衫已经发皱了,黑发凌乱,不知道经历过多少次手指反复的插入揪起,裴度川像在思索着什么难题似的紧紧皱着眉头。
余知洱看清了那个人,心里泛起诧异:裴度川为什么会在自己房间里?起身的时候身体摩擦了床单,这时他才注意到自己只穿了一条短裤。
他昨天晚上喝了酒,裴度川带了床伴回来,然后他又喝了酒,再然后……好像出门了,再之后的事情就记不太清楚了:典型的喝酒喝断片了的情况。
直到余知洱坐起来,裴度川才慢慢抬起头看向余知洱,在裴度川的注视下,余知洱向后撑着身体,朝他略有些尴尬地笑了一下。
“……你说你有话想对我说,”,毫无征兆的,裴度川开口,声音很低哑,没什么情绪起伏。
余知洱为难地眨了下眼睛,就算自己说过这样的话……他索性诚实地回应了:“抱歉,昨晚的事我想不太起来了。”
听到这句话,裴度川的眸子轻微缩小了一瞬:“是么。”
为了等那一句话,他在余知洱房间的沙发上片刻没阖眼地坐了一个晚上,不过既然对方说不记得了那也没办法。
又自言自语似的重复了一遍“是么”,他强迫自己站起来,身体在起立的最初摇晃了一下,不过很快站稳了,他挑了下眉,活动着酸痛的面部肌肉,转身倒了杯温水送到余知洱手里:“你昨天晚上喝醉了,还发了低烧,现在身体还有不舒服的感觉吗?”
“嗯……”,余知洱沉吟了片刻,“好像没有了,”,这么说着的时候,他感觉肩膀处传来了擦伤的灼痛感,低头看过去时,确实那里有一块红了。
不过这种级别的伤痛显然算不上不舒服,他看向裴度川,后者的视线也刚从他裸.露的肩膀抬起:“麻烦你昨天晚上照顾我了。”
裴度川静静地笑起来:“没什么,也不是第一次了。”
这倒确实,余知洱歉意地笑笑,靠在床头,又闭上眼睛缓解眼睛的酸涩。自己昨晚其实是有点不理智,明明清楚自己的酒量,却还是不计后果地喝多了,然后就给裴度川添了麻烦:“抱歉,我不应该干预你和谁交往的。”
裴度川轻轻摇头,露出了些不愿多说的态度。
于是余知洱更加觉得是自己昨天晚上扰了裴度川的好事,裴度川是那种从来不压抑自己**的人,游戏人间,会在自己有生理需求的时候随意在觅得的鲜花之下欢乐一场。昨天裴度川出差回来,想必是很需要那一场发泄的,结果却被自己搞砸了。
他咬住下唇:“今天晚上你要不要带人来家里开趴?”,他犹豫了一下,主动开口,语气里掺了点补偿意味,“公寓随便你玩,我不会干预的。”
他以为对方会答应,结果裴度川听了却从鼻腔里哼了一声,像是笑了。
“算了吧,”,他拿起水杯润了润嗓子,“昨天晚上光伺候你一个就够累的了,我今天想清静点。”
“……”,余知洱一时语塞,脸颊肉眼可见地涨红了些,连带着耳根也烫起来了。他很想否认,却又怕显得此地无银三百两,只能勉强勾起一个笑,“至于到要用‘伺候’这个词吗……只是朋友之间相互照顾而已嘛。要是你喝醉了我也会照顾你的。”
裴度川把杯子放回床头,伸个懒腰,顺势把身体斜靠进沙发,动作懒散而优雅。他眯了眯眼,声音轻巧:“我可不发酒疯。”
“……”
余知洱忍不住蹙起眉,试图从记忆中扒出一点片段来反驳这句话。他想起上次裴度川喝多了自己带他回家……好像裴度川确实没有说错,裴度川除了在喝醉之后会变得死沉死沉的,的确不太闹腾。
——那就是说……真的只有自己会喝醉后胡闹?
正这样想的时候,余知洱又听裴度川若无其事、听起来只是随口一提似的:“下次你再喝醉,我就打电话给石宽,让他来照顾你。”
“石宽”这个关键词出口,像炸了个不大不小的雷,震得余知洱脑袋里“嗡”了一声。
“——谁?”
余知洱几乎是下意识地抬起头,眼神带了明显的错愕。
裴度川动作顿了顿,脸上却看不出什么破绽。他眼皮微抬,似笑非笑地看着余知洱:“石宽啊。”
“嗯,”,余知洱语调微顿,神情悄悄绷紧了几分:“我昨天晚上说的吗?”
裴度川眉尖轻挑:“嗯哼。”
余知洱微微垂下视线,心开始不安地浮动起来,像被水底的石子搅了一下,泛起不安的波纹,却还未真正浮出水面:自己昨天晚上说的,在什么语境之下说出来的?自己又把石宽描述成了什么关系,朋友?暗恋对象?把自己甩了的男人?
这些问题单凭他自己当然是想不出结果的,所以他抬头,故作轻松地反问:“你怎么认识他的?”
虽然裴度川那句话像是在诈他,但是裴度川并非完全没有认识石宽的可能,毕竟他们两个是见过的,并且如果不考虑裴度川有没有意识的话,甚至还见了不止一次。
对这个问题,裴度川撑着头,毫不回避余知洱的目光:“我都没盘问你们之间什么时候关系好到那种地步了,你倒审起我来了。”
“好啦,”,裴度川以这句做了一个话题的终结,没有继续再试探下去……或者说已经足够了,从余知洱的反应来看,石宽真的对他非同一般。
既然有喜欢的人,却还会一个人在家里喝酒,从这个角度考虑,小洱甚至很可能是单相思——开什么玩笑?以小洱的相貌人品,怎么会有人拒绝他。
裴度川因为无法压下心头的燥郁站了起来,很想知道这个石宽到底是何方神圣,但是也明白从余知洱这里自己是问不出来的。
他深吸一口气,表情慢慢恢复了正常:“你想吃点什么吗?”
这句话出来,余知洱才有了重新回到生活正轨的感觉。他摩梭了一下在浓厚阳光的照射下变得热烫起来的手臂,随便吃点什么都行吧,他想着,却也知道这种说法会给对方带来困扰。
虽说是“都行”,但是经常吃的、第一时间想到的,总有一种食物,只要这种食物没有昂贵到令人乍舌,或者是不好找到夸张的地步,都比说一句“随便”能让对方轻松许多。
既然是早上,吃一点清爽又开胃的……
思绪忽然在此处中止了,摩梭着小臂的左手也顿住了,余知洱猛地探身去拉开窗帘,天光已经明亮到了几乎要将视野灼烧的程度。从太阳所在的方位来判断,现在已经不能被称之为早上了,说是中午也不为过。
“几点了?”余知洱沐浴在让他的头脑都融化掉的阳光中,干巴巴地问。
裴度川下意识抬了一下手腕——本来应该在那里的腕表早不知道被他丢到哪里去了,于是他噎了一下:“大概九点多吧。”
不可能才九点多!余知洱一边想着一边提拉着拖鞋下了床:“我的手机呢?”
“客厅沙发上。”
顺着裴度川的话,余知洱步履匆忙地走到沙发边上从坐垫的缝里捏出了他的手机——已经关机了。
颓然坐到沙发上的时候顺势看到了墙上的时间:十点四十二。
余知洱沉着脸,把手机先插上电,然后扭头,看向跟着自己过来的裴度川:“你不知道定闹钟的吗?今天是工作日。”
裴度川被问得一愣,随即像是被余知洱指责得莫名其妙,摊了摊手:“你发烧又醉酒,昨天照顾你已经很辛苦了,你怎么对我要求这么严苛。”
“定个闹钟有什么严苛的,”,余知洱面无表情地反驳,声音却没什么力气,像是气不动的抱怨。
裴度川耸肩,语气仍旧轻松:“再说了,谁知道定了闹钟你能不能听见呢,万一你不醒,难不成还要我掀开被子泼你冷水把你薅起来?”
他这个态度让余知洱很觉没有沟通的必要,他叹了口气,正巧此时手机也已经开机了,在险临临只有百分之一电量的手机上,几十条工作群的消息齐刷刷地弹出来,还有六七个未接来电,一瞬间全都是红点,让余知洱几乎有些应接不暇。
公司那边的事情其实还好,余知洱工作的内容并不要求他全天候呆在公司里,这样的情况之前也并不是没有过,秘书小赵对此已经有了应付的对策。
余知洱轻轻咧嘴,吸着凉气,手指不停地给小赵发了两条消息过去,退出聊天界面,他又翻了翻,除了早上的例会没有请假就翘掉了,客户那边也没有耽误急事。
除去工作上的事情,就是蔡理理的几个未接来电了。
蔡理理这个女人,和她相亲的时候余知洱就感到了极其的不愉快,而在那之后,女装的他又被蔡理理非常恶劣地下了药,差一点酿成大祸。这还不算完,蔡理理竟然还追过来,把好心帮助他的石宽的车给撞了……
总之对这个女人,余知洱一丁点的好感也没有,他没有拉黑蔡理理,但是编辑了条短信发过去,语气到了冷淡的地步:【你丢的戒指我这边找过了没有,还请蔡小姐想一想其他可能丢掉戒指的地方。】
只是在自己的车上坐了一次,没看好自己的戒指弄丢了竟然会赖上自己,这个女人真是已经没办法用言语来形容了。
除去蔡理理的四通电话,还有两通是来自石未竞的——想来作为日常给余知洱充当司机的石未竞一上午联系不到自己一定很着急。
在电话之外,石未竞也给自己发来了消息,大意当然还是问他的情况,不过在询问【公司没有找到余总,要到余总的公寓等你吗】、【小赵联系我问余总你的情况】这类问题之外,余知洱注意到石未竞曾经在十点的时候连续撤回了三四条消息,在【对方撤回了一条消息】的提示语之后,石未竞最后一条发来的是:【我会一直在余总的公寓下等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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