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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2章 照岁禧

赵无澜携李世外一道回了方圆十里宫,将风雪马牵到马厩里,就朝着长清东殿去。

“李世外不跟我们吃年夜饭?”

“你师父啊,他说一直想你爹,我就把他安排住到落霞西殿了。”

“我也想我爹……”赵无澜最近就是有哭不完的劲儿,说罢又抱抱他娘亲,“当然我也想你了娘,哈哈,怎么矮了好多。”

“刚还委屈着……给你一棒槌就老实了,”赵晏清敲打她儿子的头,又笑着捋捋赵无澜的头发,“你还记不记得,你学医归来那几天,我跟你说过有个苏姑娘那年年底嫁进家的事儿?”

“?”

“我没同意,这婚要结你自己结哈。”

赵无澜当即变了脸色,直截了当,也不像从前一样赖皮几句,周身温度直接翻倍零下,松开他娘果断走人。

赵晏清立即看出来不对劲,忙追着她家兔崽子进殿。

赵无澜前脚进去,看见莺莺燕燕,沾花惹草还在,眉头稍微舒缓些,挥手示意他们坐下一起。

满汉全席,钟鼓馔玉,落座之后赵无澜反倒没什么胃口,遂搞起话术来。

几年不见赵霜禾,模样已经更长开些,也不像从前爱撒娇,语气什么的倒是向温婉大方的方向发展,真让赵无澜感到欣慰轻松。

“久仰赵大神医美名,今日除夕有目共睹,表妹的荣幸!”

赵霜禾朝他敬茶,赵无澜略一挑眉,大大方方回敬:“成语再学学啊,其余表现不错。”

赵之迁眉目温顺,似乎比从前更老成稳重了:“我们家人已经不在了,赵陆主愿意收留我们两个,之迁一定为陆主效犬马之劳。”

赵无澜不喜欢听这种卑躬屈膝的字眼,给赵之迁喂了个虾,讲冷笑话:“好了好了好端端的,抢人家小狗小马的饭碗干什么你说是吧。”

赵之迁:“……行,感谢陆主宽慰。”

……

人散夜深,饭菜全都收干净撤了,赵无澜还焐着一碗冰糖雪梨,在长清东殿发呆。

沾花惹草在殿门外吆喝:“赵大陆主~赵小主~”

惹草:“快回观潮南殿休息吧,热水都给你备好了!”

沾花鄙视:“什么啊,明明是你想听陆主讲游历故事吧!”

“哎呀你不要拆穿我嘛……”

赵无澜被喊回神,回神的一刹那又抹眼睛,放下手里那碗凉掉的梨羹,起身离开,上去环过沾花惹草的肩膀,恢复嬉皮笑脸的样子,却慢慢陈述残忍的事实:

“是,我有义务给你们讲讲这瞬息万变的五行大陆,你们两个从木贰陆被买来,因为几袋钱,一辈子都困在方圆十里宫,自然是值不得的。”

沾花回抱住他一起长大的赵陆主,望着赵无澜的脸,轻松说:

“不会呀,遇见这么好的赵小主,沾花惹草,包括莺莺燕燕,已经很幸福了。”

“雪好大风好冷……我要躲到赵陆主身后去……”惹草揪着赵无澜的头发,仰着瞧他的背影,像是被距离极近的强大水元素影响了,“有生之年,我好想看到一个平等的五行大陆啊,虽然待在方圆十里宫,已经好过许多我们的同类,但是惹草却不想只因我们是木系,土系,下一代就还要屈身为奴,为他人驱使……”

“惹草你别瞎说……”

赵无澜却摇摇头,摸摸他们脑袋,跟这对兄弟一起回观潮南殿:

“会有那一天的——”

“相信我。”

……

檐下,赵晏清静立长清东殿,看着她儿子远去的背影,不禁陷入沉思。

除夕过——

新年至,春禧岁暖,雪霁云飞,和煦的日光洒在方圆十里宫,照得琉璃瓦流光溢彩。

家仆与管事大清早便叮叮哐哐地忙活起来,放爆竹倒福字,还在宫门前,随机给百姓发放新年礼物。

赵无澜按习惯起身,一大早就要乘马出宫,他正检查马鞍,方欲上马,结果被人揪着辫子拽了下来。

“娃,早饭吃了没啊,干嘛去啊?”

赵晏清扑扑赵无澜身上沾的稻草。

“吃过了,”赵无澜摸摸头发拽疼的脑瓜子,嘟囔,“我能干什么啊,我跟殷许秋说好了去建坟场。”

“荒唐!谁大过年的上坟场?快跟人说不去了,帮你娘剥荔枝去,”赵晏清拍拍赵无澜胳膊,见人不动,遂放大招,举起自己的手,可怜兮兮,“你看娘手指甲盖都冒血了,从前你爹给娘剥,你爹不在了,娘一个……”

“哎呀好,走走走,我不去了,好吧。”

赵晏清喜色上脸,把儿子霸道地拐走,留着那一窝蓄势待发的风雪马大眼瞪小眼。

……

盯,盯,盯——

赵无澜全程低眉顺眼、一言不发、三心二意剥荔枝,还剥得手上五颜六色。

赵晏清死死盯着她儿子,荔枝吃一个又一个眼见要上火,百思不得其解,忽然福至心灵,腾地站起来说:“无澜,咱娘俩一块礼佛去吧!”

赵无澜神游九天,不知道想到哪个去了,来回捏那荔枝,随后往外边草枯落里边一扔,竟然说:“行啊。”

赵晏清:“……”

就在她以为向来桀骜不驯不搞封建迷信的儿子只是开玩笑而已,赵无澜却非常认真地去洗手洗沐:“大年初一,百姓通常认为早上神佛会巡视人间,我们赶紧出发,还能赶上中陆最灵的普渡寺。”

……

金刹天开画,铁檐风语铃。

寺庙清晨就有不绝的施主香客,高大的菩提树覆下尘世因果,千百年来看着五行大陆的生灵熙来攘往。

“鸣钟香鼎绕红尘,朝拜谁来觉了因……”法师将一块长命锁交给来者,“施主请慢走。”

弃偿年收着佛寺求来的锁,细碎阳光透过菩提树洒在那道往生门,他一步跨出,却被跨入者撞了肩膀。

长命锁掉落的一刹反映晨光,所幸未落地,赵无澜眼疾手快,然而,在抬眸的瞬间凛神惊心。

从前厮磨过的青丝都被那人剪去了,弃偿年只留了堪堪过肩的长度。

“谢……”

七分淡然,赵无澜移开目光,并未听完一个谢字,余下三分情绪,当即提起衣角跨门而入。

弃偿年垂眸停驻片刻,小心皴擦几下银锁,而后重新抬脚。

菩提落叶时,简短黑发随晨风飏起,耳边鸩鸟的坠子轻摇,一身墨绿色窄袖短衣裙,像极了心无凡尘,俗世清净地走出古寺,登上一辆马车不紧不慢驰去。

——将近午时,赵无澜和赵晏清在寺中简单用过素面,携手回水叁陆。

沉香霭霭,禅音余韵。车辙缓缓碾过,马车中,赵无澜抱臂,思及所见,慢慢歪头,倚在赵晏清肩膀上。

“我们既以水叁陆名义为普渡寺捐香火,也为一年战火忏悔祈福……沧生,你现在可以告诉娘,回来就闷闷不乐,到底是遇见什么伤心事了?”

赵无澜默然阖眸,轻轻侧身,多年之后,还会像个稚子一般,埋在赵晏清怀里。

不多时他就哽咽起来,积压的凄风苦雨,化作泪眼埋怨:

“娘……为什么……我那么执着喜欢的人……”

赵无澜倒抽口气,咸的眼泪呛入喉中,心事愈渐酸涩。

“他就是个彻头彻尾的混蛋,生来就不会爱人——”

……回溯,三个月前,南山五百三十四年,十月初。

南陆战火将熄,众人确信来犯者大势已去,赵无澜却依旧不敢松懈眉头,直截了当辞别殷许秋,马不停蹄驰回木贰陆。

他在这十个月流了很多血,受了很多伤,也有辗转难眠的无数午夜,冷汗梦回间,皆是离别前,弃偿年给他的那两个字字诛心的选择。

他记得那人生气蹙起的眉头,记得那人难过抿住的唇角,却唯独模糊了那人笑时眉眼弯弯。

“弃偿年!弃偿年——”

风雪马带着他返回雀族春雪平原,带他重登上惊险的芳琅山,带他失意地离开长安又往隐世之里。

“你究竟在哪啊……你去哪里了……”

“不是说让你等我吗……为什么不相信我,为什么要这么做……”

人心无垠,有界封疆,赵无澜在噬心的疼痛中滚落马下,地上厚厚的积雪浸湿了他衣袍,化开其上沾染的旧血。

“咳咳……呕——”

风雪马在身侧萧萧而鸣,低下头颅在赵无澜耳边蹭,见主人没有动静,着急地来回绕圈走。

白马忽而眼尖,遥望月下北海,巨石边倚靠着一个人,尚不知生死如何,遂咬着主人衣领,努力从雪地拖过去。

没在地上蹭几道狼狈痕迹,赵无澜就重新拾起希望之火,恢复人样儿站了起来。

北海边的人一息尚存,海浪潮汐没有带走他的性命,反倒像慈母的抚慰,一次次将大量的水元素浇送在木系的生灵中。

“是我太蠢了……我怎么没想到……”赵无澜看见那一抹被海水褪色的青衣,恍然大喜,“应当是缺水……缺水元素来了海边……”

“尝年……尝年你醒醒,醒醒,我回来了,我回来了……”

赵无澜疾步又跌跌撞撞地跑过去,双手颤抖地扶起倚在寒石上的人,随后紧紧抱在怀里,发狠拥入骨血,企图用他烧灼不息的火元素温暖这个敏感的人,用他取之不竭的水元素滋润这个易碎的生命。

海风吹拂,月色漾起,弃偿年在赵无澜怀中缓缓苏醒,目光由混沌变得清明,神色却也一点点变得诡异。

他缓缓抬手,抚过赵无澜眉边的疤、脸上的伤、唇角的血,看那向来风光无限的赵陆主为他失魂落魄,看得他心中恨怨不解,猝不及防地一掌推开,颤颤巍巍起身,分明带着哭腔,却凉凉笑了:

“赵无澜,你怎么还没死啊。”

弃偿年转脚,一步步走向海里,抬头看着海崖边的月亮,像神志不清的喃喃自语:“你死了……我也就不用活了……你的孩子也是……”

“孩子……我们的孩子……?他还在对不对……?!我就知道你是骗我的!你之前、你之前只是单纯想提醒我南陆有战对吧?!尝年……尝年……”

赵无澜希冀顿生,涉海过去把人拉拽了回来,拉到安全地带,弃偿年在他怀里挣扎,挣扎不得,狠心一咬牙,猛地抓住他的手,放在自己心脏的下面。

“什么孩子,你能感受到吗,你听到他哭了吗!!”

赵无澜清楚地意识到弃偿年心绪不宁、暴躁、崩溃,遂说:“那天晚上的事你恨我,是我不对我承认我错了,可是孩子是无辜……”

“但你偏偏用我最痛恨的方式去做了断!你用你水系趾高气扬的态度欺压比你低贱的族类,事到如今难道你还觉得你很聪明吗赵无澜!?”

赵无澜被弃偿年甩开,却并不认可他的话,很快皱眉厉声反驳:“我并不觉得我对你哪里趾高气扬了!是你内心扫不去的高低观念、你不懂什么是爱与被爱的惨痛经历、在作祟!我赵无澜对你真心实意天地可鉴,你偏要把这张明镜砸碎了覆上灰我毫无怨言,但是我绝对不愿意看我的孩子再步笑靥子、或者你的后尘!!”

弃偿年顽固地要执拗下去,听罢就惨笑起来:“呵呵……我知道你不信,你不信!我就剖开来、给你亲眼看看——!”

声音压低,眼眶凄红,他一掌穿过自己腹部,霎时鲜血直流、喷溅,给那褪色的衣裳、重新渡上鲜丽的颜色!

血溅了赵无澜半脸,惊骇瞳孔骤缩之余,整个人都像被刀割开了一样。

“弃偿年……”赵无澜抬袖子抹脸,恍而回神,二十几年来,从未如此痛心疾首。他凄厉地低笑,之后一腔热血或怒火彻底冷却下来,“你疯了!你癫得可以!我这辈子再对你回头,我就是——”

话未说完,忽有三束黑影从天而降,挡在弃偿年面前,为首的竟是晦如深:

“赵陆主,不妨有时间于中陆再叙,我们容令主已经很累了。”

……

“跟你商量个事儿呗……”

某日,赵沧生凑到弃偿年跟前,在转圜院晃来晃去。

“怎么了?”弃偿年正在给梨子削皮,剜下来果核叫赵沧生自己拿着一边玩。

“能不能教我你冰糖雪梨怎么煮的……我喜欢,想学。”赵沧生接过梨核咬几口,真是不浪费。

“哦,好啊。”

天赋惊人,赵沧生果然很快熟练控制火候材料,不出所料出师。

经过弃偿年的鉴定以及肯定,赵沧生得意忘形。

看着弃偿年舀这羹汤,吃一口嘴唇上亮晶晶的,他就坐在对面撑脸,笑问:“你知道我为什么始终如一地喜欢冰糖雪梨吗?”

弃偿年意识到赵沧生又要孔雀开屏,放下勺子起身预备走人。

那时,赵沧生就从背后抱住他,说:“因为我认为,它的道理都是相通的。我们不可因懵懂、而逃避少年最纯粹的喜欢。”

“好比我喜欢上一个人,我就要用一辈子去证明。哪怕这一辈子如履薄冰抑或是刀山火海。只有忠贞不渝的态度,才会有白头偕老的爱情。”

“那……若你少年时就错了怎么办?”弃偿年侧目,与他额头相抵。

“不会的,”赵沧生笑得眉眼天真,“因为——”

“冰糖雪梨,首字母就是白头偕老啊!”

哗啦——!

赵无澜熬的那碗冰糖雪梨碎渣遍地的那一天,策马风火赶回水叁陆那一天,一夜未眠书写十页纸的那一天,纸上,最显目的三个字——

是他们孩子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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