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题卷发下去后。
乐词对赫章那件事耿耿于怀。
想起老师说的，沈译和赫章没转来之前是朋友，同班同学。他决定一问究竟。
头顶的风扇敞着，班级同学坐在台下认真听讲，没有出神的，要么看着黑板记笔记，要么就是老师问，他们答。
如此肃静，你问我答的场景，只有乐词格格不入。
他神游物外，手指把玩着中性笔，转来转去，撑着下巴，心思一看就不在课堂上。
老师看见了也没说什么。
他很自觉，这是所有教课老师众所周知的事情。
所以就算校长在门外趴在窗户上看见了也没意见。
因为这孩子有自己的学习方法。
乐词知道打扰别人上课不是件好事，但他心里难受的像有块小石子卡在里面不上不下。
他拿出一张纸条写了一通，然后折成小正方形扔给同桌。
沈译正听课，看见他递来的纸条很诧异。
乐词上课很少有小动作。
都是睡觉，不会交头接耳。
一反常态的举动令沈译很意外。
沈译打开纸条。
该说不说，字写的漂亮无比，笔画飘逸，字体工整。
看见字的那刻，他的心情愉悦，但那些漂亮的字组合在一起就成了另一种意思。
上面写着：你真的认识赫章？
沈译拿着纸条的手抖了一下。
他在发呆。
乐词抬手用笔戳了下他的手背。
沈译回神。
顺着笔的方向看着乐词。
嗫嚅嘴唇，欲言又止。
最后用钢笔在那张纸上写了行字：下课说，先上课。
乐词看他写的话，点了点头。
转头看黑板，英语老师正抱着手臂盯着他。
知晓完蛋的乐词反射性站起来，熟练的扫了眼这节课写在黑板上的语法，正要背。
却被老师打断：“打住，老师知道你都会，今晚我的晚自习，第三节你留下来，我专门给你一张单子让你背，一节课背不完不准回家。”
乐词点头：“好。”
刚要坐下。
老师说：“等等。”
吓得乐词屁股还没沾着板凳，又猛然站了起来。
“啊？”乐词看着她：“怎么了？”
然而老师没理会他，反手喊沈译起来回答问题。
沈译几句话回了出来，没有一点失误，都是完美的答复。
“……”
本想刁难其中一人，但很显然，俩个都不好为难。
她问沈译：“乐词有没有打扰你听课？”
沈译看了眼身旁的人：“没有。”
“可老师看见他给你讲话了。”
沈译：“我们在讨论课题。”
“我还看见他用笔打你。”
沈译：“我让他打的。”
“为什么？”
沈译：“喜欢被打。”
老师：“……”
全班：“……”
乐词听完更是一脸难以置信。
冷漠的学霸副班长还有这种癖好？
都说到这种程度了，她也是没招了。
老师：“行，你俩坐下听课。”
休息时间一到。
乐词连课桌和下节课需要的书本也懒得准备。
直接面对沈译问他：“你和赫章那玩意有什么关系啊？”
沈译看他急的像热锅上的蚂蚁，放下正要收拾的课本，也转过身和他面对面。
沈译简言：“高一是朋友，转到这里就断联系了。”
现在没联系，那就好。
那神经病怎么能和沈译这样人品好学习又好的学霸一起玩呢，太违和了。
乐词左顾右盼，观察了一遍教室，发现同学们都在学习，有的急着上厕所，还有的去小卖部，没一个人注意这边。
他靠近沈译的胸膛，在耳畔用悄悄话的姿势说：“我告诉你啊，赫章有病。”
并没触碰到对方，只是近距离的交谈，说完就拉远了距离。
这还是让沈译心花怒放了，难以自持。
他闻到了。
乐词身上有股淡淡的洗衣粉香味，还有股属于衣柜的大自然味道，合体就特别好闻。
沈译的喉结滚了几下，再开口已经哑的像刚起床。
“他打你了？”
“那倒没有，”乐词想了想：“我不是去搬题卷嘛？”
“嗯。”
“我搬累了休息一下。”
“嗯。”
“那傻子突然出现在我身后。”
“嗯。”
“……”
真是句句有回应。
乐词凑近抓住他的手：“你别说话，你听我说。”
沈译垂眸盯着乐词，语气很是宠溺：“好。”
那眼神也就乐词没看见。
延盛行坐在倒数第三排将此景捕捉的分毫不漏。
别人看见可能就会觉得这是好哥们讨论事情而已。
延盛行不相信沈译是那啥，也强行补了这个理由。
但当他亲眼目睹沈译看着乐词的眼神时，那个被强行赋予真理的理由在此刻彻底成了谎言。
这眼神。
不清白。
乐词说的越来越起劲：“他就抓着我手不放，还说什么他见过我，可那是我第二次见他，第一次也就在今天他和延盛行打架，我要去劝架的时候，他却说他见过我，我问他在哪见的，他说在手机里，可是我……”
说到一半，沈译开口截下了他的话。
沈译将那双手捏在手心轻轻揉捏：“他说见过你？”
乐词：“嗯，对啊。”
沈译眼眸暗了一下：“在哪儿？”
乐词没看见他的眼神，安分回：“手机里。”
沈译奇怪的重复一遍：“手机里？”
乐词坚定：“嗯，就是手机里，但是我没在那里面发过我的照片，朋友圈也没有，你说他怎么看的啊？”
沈译还在揉着那双手：“不知道。”
乐词说：“而且今天他手机响了，看了一眼就让我走，说是什么等会儿有人要生气？”
沈译：“生气？他是这么说的吗？”
乐词重重的点了下头：“对，就是这样说的，我也不清楚那个人是谁。”
沈译笑了下：“以后见了他无视就行，这人就是个疯子。”
乐词嗯了声：“知道了。”
延盛行是很开放的。
只要那个人不是自己最好的朋友，他都无所谓。
偏偏是乐词，他最最最最好的兄弟。
他试图找机会和乐词单独相处。
但沈译就像孤魂野鬼，总能在某个犄角旮旯钻出来。
好不容易逮到了沈译不在的时机。
小卖部，乐词在里面买东西，外面人潮拥挤，就算沈译在，一眼中也不好锁定乐词的方位。
延盛行挤进去把乐词带进小卖部里的杂物间，看了门外一眼。
乐词见他像贼似得：“你干啥呀，鬼鬼祟祟的。”
延盛行小声：“你做好心理准备，我跟你讲，沈译他喜欢你。”
两个男的。
喜欢他？
乐词不禁笑了一声：“今天也不是愚人节啊。”
就知道。
延盛行扶额：“我知道你不信，但是他真喜欢你。”
乐词抬手摸了摸他的额头，又摸了摸自己的额头，嘟囔道：“没发烧啊。”
延盛行恼了：“我没骗你，真的，他喜欢你。”
延盛行发火的次数不多，屈指可数。
激动到生气的样子，乐词第一次见。
几年了，这么认真的延盛行很少见。
乐词放下笑嘻嘻的脸，也认真起来问：“真的？”
延盛行：“对。”
乐词还在替沈译找借口，不敢信：“说不定人家只是单纯的把我当成哥们来喜欢？这么高冷的沈译会喜欢我？不可能吧。”
延盛行听他这么一说，有点动摇。
况且单凭一个眷恋爱慕的眼神来断定一个人的私情确实不好。
乐词又说：“他有时还对我特别冷漠。”
延盛行妥协：“行吧，可能是我看错了，曲解了他的意思。”
乐词：“也许吧，别冤枉好人，我长这样谁眼瞎能喜欢我啊。”
长得清秀好看，五官精致。
像烟火惊人。
像花儿欲滴。
像清澈透明的湖底般夺目，让人想踏进其中。
延盛行上下打量他一遍，用手挡在他脸上说：“又凡尔赛，你是真不知道自己长啥样。”
“……我都把自己的脸看透了，就那样，一个鼻子，俩个耳朵，一双眼睛，一张嘴，还能是啥样，只不过组装起来端正点而已，人和人都是一样的，哪有什么好不好看之类的，大家都好看。”
延盛行挑眉：“呦，这小嘴，道理张口就来啊。”
乐词笑着点了下他的嘴角：“是啊，只不过某些人现在受伤不好看。”
延盛行哼笑一声：“是，我不好看。”
乐词拐着他的手臂，“走吧，快打铃了。”
班级里。
沈译在座位上，看着门口。
乐词刚进教室便被一道目光锁定。
顺着视线扫去，却只看见认真看书的沈译。
乐词觉得自己被延盛行的胡言乱语影响了。
就沈译这能冷死人的性格能喜欢男的？
……
转念一想。
沈译说过他有喜欢的人。
乐词顿时心悸。
回到座位。
小心翼翼的偷看沈译一眼。
沈译侧脸英俊，鼻子挺拔，还有下颚线，妥妥的富家少爷模样。
帅。
这么帅的沈译更不可能喜欢他了。
以防万一。
乐词还是要问。
他又用笔戳了下沈译的手。
沈译抬头：“有事吗？”
好陌生的话。
乐词踌躇几秒，抿了下唇：“没事……”
说了就转过头。
上课时，沈译心思全不在课上。
他在想刚才是不是语气太冷了。
思考良久。
然后掏出纸笔，在练习本上找了道空白地。
写上：真的没事吗？可以直接问我的。^^
避免这次误会语气，他画了一个可爱的笑脸在上面。
把练习本放在两人分割线上，一分为二。
乐词看见那个笑脸，笑了下。
悄咪咪观察老师动向，防止被发现。
确保没问题后，乐词拿起中性笔在纸上写道：你喜欢的人是我吗？
沈译看见这话愣了很久。
他看了看这句话，又盯着乐词望了许多秒。
沈译抬手在纸上写：你怎么……
你怎么知道。
这句话还没写出就划掉了，像他藏了一年的私心被人发现就快泯灭般。
乐词看他写完怎么后，又划掉，然后写上了：你喜欢男的吗？
男的。
喜欢男的，他没想过。
爸爸妈妈就他一个独生子，他还要传宗接代，延续香火。
对男生喜欢男生这种，他不反感，但也不同意。
乐词写上：不喜欢。
沈译咬了下嘴皮，眸中闪过遗憾。
他写着：那就不是你。
这话很奇怪。
什么叫那就不是。
乐词抬头看他，却发现沈译不知何时起就望着他了。
而且很久。
氛围很奇怪。
持续到晚自习。
沈译已经走了。
以往都是一起走的。
今天英语老师说专门给他出了张背诵单。
他得在第三节晚自习上背了才能走。
在教室背的途中，妈妈发消息来关心他为何还没到家。
家里有监控，杨苏宛在公司思念儿子，每晚都会打开来看。
今天照常打开，却没发现乐词的身影，于是发消息来过问。
乐词打了行字，把前因后果交代清楚：就是这样了妈妈，等我背完书就回家，您和爸爸别担心。
杨苏宛：那就好，妈妈还以为你遇到什么事了，要不是妈妈公司忙，不然每晚都接你回家。
乐词笑了：没关系的妈妈，我长大了。
杨苏宛反驳：才17岁就长大啊，还没成年呢，在妈妈这里你就是孩子。
幸福莫过于此，乐词：好嘞亲爱的母亲大人，我先背书啦，您儿子想早点回家吃您做的饭。
杨苏宛：嗯好，但是妈妈和爸爸在加班，可能会直接睡公司，你在家小心点，有事给妈妈打电话，家里买了零食还有牛奶，都是你喜欢的，饿了就吃。
加班。
乐词迅速捕捉到这两个字眼。
乐词关心：加班一晚上？
杨苏宛：不是，但会很晚，你不用等爸爸妈妈，先睡，记得把门锁好。
乐词：好，我知道了妈妈。
杨苏宛：那你先背书，妈妈还在改文件。
乐词：嗯，妈妈再见，早点回来。
杨苏宛：好，宝贝。
乐词省一的名号不是浪得虚名。
在座位上过了一眼那张单子。
上面全是被覆盖的公式语法和英语单词，老师要求他在今晚全部背完。
纯刁难。
上难度了。
乐词发挥出惊人的记忆力。
嘴上默念着，眼睛在这些英文字中穿梭，大脑飞速运转。
过会儿，他就站在讲台上背给老师听了。
台底下自习的同学不敢吵闹，看见乐词孜孜不倦，都很好奇这位学霸的实力。
全听着他背书。
背完那刻恰好下课。
伴着铃声打响，他问：“对吗？”
英语老师抬了抬眼镜：“全对。”
乐词笑道：“那我回家了。”
老师点了下头：“嗯，你把单子给我。”
噢对，不能带走，这是老师的单子，不是每个学生都有的。
乐词把单子还给她。
收拾书包走了。
跃过走廊来到楼梯。
他下着一节节的楼梯，走到三楼高一楼层时，在拐角楼梯面前，他看见了沈译和一个女孩。
乐词吓的躲回去，扒在扶手查看。
那个女同学正给沈译递情书。
身形和那天晚饭散步的女生一模一样。
乐词联想到了她，可能是那晚表白未果，今天又来一次。
沈译摇了摇头，连情书也没接。
“不了。”
那女孩眼中带泪：“为什么？”
沈译很绝情的回：“我要学习，不谈。”
女生鼻尖酸涩，转身离去。
乐词见她转头那瞬，流下了一滴泪。
没办法，谁让你遇到的是沈译。
比冰山还寒一度的人。
乐词还在看女孩远去的背影。
沈译走上几格梯子。
看见了趴在楼梯扶手偷看的乐词。
他抱着双臂，依在墙上：“别看了，人都走远了。”
乐词被吓一跳：“你走路没声啊？”
沈译看着他不说话。
想起今天上课的纸条，不免尴尬。
为了缓解误会。
乐词先低头：“好了，我知道你不喜欢我，是我问的有问题，我自恋，你生气了是吗？”
沈译还是看他：“没生气。”
太好了。
乐词走到他身边：“对了，你怎么还不回家，第三节晚自习都下了。”
沈译：“在等你。”
这暧昧的口吻，真的很难让人不乱想啊。
人家都说了不喜欢他。
乐词尽力无视这个语气：“那谢谢同桌了，还等我一起放学。”
沈译放慢脚步，故意走他身后。
在后面，他的视线一直锁着乐词。
走出校门，他莫名来一句：“会一直等的。”
本来要存稿的，不小心点发表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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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你喜欢的人是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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