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公司让我来的。”钟书阑如是说道。
“哦？那么你不是真心来选秀的？”牧殷皱了皱眉，按下内心不喜的情绪。
钟书阑扬了扬眉，随后他笑了起来，桃花逐流水般，眸光潋滟。
“唔，也不算，”
他说话时很放松，一点也没有因为站在舞台上而变得局促。就像是在直播间和观众聊天一样，钟书阑轻轻歪了歪头，冰蓝的挑染更加晃眼。
“导师，我为了选秀苦练rap多月，这应该能证明我的真心吧？”
季疏无奈地笑了笑，而后忍俊不禁道：“那么开始你的表演吧。”
邱屿雪听到了一段rap，也听到了导师的批评。从导师点评的话语中，他察觉到导师对钟书阑表现的不满。
但是邱屿雪看着钟书阑，对方脸上丝毫没有被批评后的低落神情，有的只有自信和洒脱。
邱屿雪低垂了头，他的手搭在两膝之上，掌心摊开，扶住自己。
我无论是能力，还是心态都不如别人。
邱屿雪又听到下一个舞台的练习生在自我介绍了。
“大家好，我是来自青树娱乐的盛澈！”阳光开朗，能从声音中凝出一个青春洋溢的少年形象。
盛澈笑眼弯弯，绯红的卫衣穿在他身上，像是具象了的热情，整个人元气俊朗。他五官舒展，脸型流畅，身形带着少年的清瘦，举手投足间流露出恣意和洒脱。
邱屿雪听到一段极具爆破和攻击的rap，像是子弹般，冲击耳膜和心脏。
大屏闪烁着红白片段，rap的歌词用极为张扬的字体不断出现又消失。打在俩人身上的白光乍现乍隐，随着音乐节拍带给观众视觉和听觉上的冲击力。
“这台风也太帅了吧！果然是人不可貌相，反差感十足。”
“大公司出来的就是不一样，恐怕这两个人中盛澈就是主推的，没看简宁一直捧着他吗……”
“现在公布结果：盛澈a，简宁b。”
导播室中，何导正看着面前大屏幕上被切割成九个的小画面，摄像头全方位运转，势必要捕捉到最为有讨论度的画面。
何导眼神一定，随后满意地点了点头。他坐在一张摇椅上，拿起茶杯，慢条斯理地喝了一口，脑海中根据刚才的画面构思了一条剪辑思路。
画面中，盛澈评级下台后，从通道走过时不小心绊了一跤。
他惊呼出声，离他比较近的练习生都赶忙从座位上起身，朝着他而去，想要扶住他。即使看到盛澈身旁的简宁帮盛澈稳住身形之后，依然过去，只为了说几句关心的话，博几秒的镜头。
热情元气的少年张扬的笑着，不好意思般摸了摸鼻子，眼神却没落在周身围着他关心他的人身上，反而穿透人群，看向了远处半隐在阴影中的人。
邱屿雪从座位上起身，手刚搭上门把手，听到惊呼后朝人群处看去，正巧与盛澈对视。
这一动一静的两个场景被摄像头捕捉，左右相连投映在导播间的屏幕上。
何导再喝了一口茶，他嘴角流露出一丝老谋深算的笑。
初舞台才过了四分之一不到，就已经出现了能够重点剪辑的片段了。
选秀之中，实力重要还是外形重要？着重剪一剪何彦文和邱屿雪的对比舞台，唔，再营销营销废物美人，吸引观众火力，弄成焦点。
而前期争c嘛，就放在许月庭和盛澈两个身上，一个温和月光，一个灿烂骄阳，人物概念还挺对称的。
刚巧他们俩一前一后和邱屿雪产生了画面联系，这样的话，就干脆围绕这个注定会被放弃的焦点花瓶剪辑cp线，衬托一下来自大公司的主推。
邱屿雪自然也没有想到，他已经成为了导演的剪辑的焦点人物。
要知道，前期播放时播出时长越多，越容易给观众留下印象，那么投票自然也会更多。在这种投票竞争节目中，最怕的就是查无此人。
邱屿雪此时已经从初舞台拍摄的演播厅里走了出来。
门外是一条长廊，四周墙壁上安装着几个正在扭动的摄像头。隔音即使很好，邱屿雪依然能听到演播厅里练习生传来的惊呼与赞叹。
他走在这条路上，隐约听到长廊尽头还有一些交流。九十九位练习生要在今天之内完成初舞台的录制，时间之长难以预料，偶尔会有练习生出来透透气，洗个手洗个脸，缓解一下紧张情绪。
这些声音细碎，流入邱屿雪耳中，他却只听到自己的脚步声越来越响，越来越和自己心脏跳动的频率一样。
然后，寂静之中，一串硬币滚动的声音分外明显。
邱屿雪愣愣地注意到眼前不知从哪里滚来的硬币。那硬币是古铜色的，中间缺了一部分，外圆内方，朝上的那面刻着古朴的花纹。
他蹲了下去，刚捡起来，就听到头顶上方传来一道声音：
“谢谢你。”
邱屿雪抬头望去，是一个青年。
闵宣面容温和，朝邱屿雪伸出了手。他想要伸手让邱屿雪借力站起来。
闵宣是俯视着邱屿雪的，他面前的人因为蹲着的姿势显得蜷缩成一团了。
对方抬着头，因为动作带来的风，让乌黑的发拂过了眉梢，也掠过眉间无形的冷意，可偏偏邱屿雪眸中带着秋水雾色，闵宣无由看出了一丝脆弱。
当邱屿雪小心捏住铜币，轻轻放在闵宣掌心中时，闵宣愣住了。他感受到了蜻蜓点水的触碰，极轻极快。
闵宣将硬币握紧，似乎要强化刚才的触觉。下一瞬他才回神，道：
“我牵你起来吧。”
邱屿雪摇了摇头，自己双手撑地站了起来，离闵宣有三步之遥的距离。
闵宣将那枚铜币在手中滚动，不知道什么时候铜币已经由一枚变成了三枚，它们互相碰撞，发出玉石相撞的叮当声。
“我知道你的名字，”闵宣停止了转动铜币的动作，“all her friends become her enemies.
“这是《圣经》里的吗？”
邱屿雪道：“是的。”
“你念得很好听。”
邱屿雪蓦然睁大了眼，他有些不可思议地看向闵宣，“好听？”
他很久没听到过的词了。
邱屿雪唇角牵起了一个笑容，纯粹明朗，他声音也雀跃了起来：“谢谢你，闵宣！”
邱屿雪看到了闵宣腰间贴着的名牌。
闵宣不知道为什么刚刚还是十分有距离感的人，一下子就变得十分好接触，就像主动露出肚子的小刺猬一样，这让他有些疑惑自己刚才是做了什么吗？
难道是我知道了那段词来自《圣经》？
闵宣挑了挑眉，难道邱屿雪是感动了，因为终于没遇到文盲了？
想到这儿，闵宣手上开始动作，三枚铜币如游鱼般穿梭在他的掌心之中，而后摊开认了认：
“两正一反，看来你会是我在这儿认识的第一个朋友。”
闵宣是a大的学生，家境不错，学过舞蹈声乐，去年还都是将这些作为爱好消遣，今年却将这些作为参加选秀的基础了。
他想要拥有一段丰富的人生经历，去拥抱更多的可能性。在这个过程中，他想要接触不一样的人，或许也能，交个朋友。
邱屿雪有些惊讶，微微瞪圆了眼看着那三枚铜币，喃喃重复了一遍：“朋友？”
话音微不可闻，他目光长久停留在闵宣腰间的名牌上，最后他展颜笑道：“你也是我认识的第一个朋友。”
邱屿雪的声线清冷磁性，犹如带着初春时未消的冷意。但此刻，听在闵宣耳里，他却感受到了一种冰雪消融时的悸动和无所适从。
“f又怎么样呢？这一切只是暂时的。”闵宣道，他正在跟邱屿雪一起走回录制的演播厅。
他这次准备得匆忙，因为是临时起意来参加的选秀，凭借着小时候的练习经历，显然是没法跟其他练习生相比的。
他作为个人练习生，没有公司推荐，实力也不行，恐怕是很难过初选。但是他在a大读书，这份学历给了节目组一个无法拒绝的噱头，更何况他长得不丑。
于是他就突击几天，唱了一首耳熟能详的电影主题曲，没跑调但也不精彩。自然也被评了f。
邱屿雪和闵宣f等级的座位区域，闵宣拉着邱屿雪重新换了个靠近中央的位置，他像是懂很多似的，跟邱屿雪传递经验：
“要主动，要展现。”
邱屿雪想起了星际时，他被全方面展现在镜头之下的场景，无数的批判声瓦解了他一切主动的可能性。
他最想做的便是藏在人群中，希望那些人无视他就好。等到合同到期，拿到节目组给的报酬，替他的父母交医疗费。可他没想到，这档节目是全星际人的无聊透顶后爆发的持续狂欢，也是他那昂贵医疗费唯一的来源。
在这里，我要主动吗？我要展现自己吗？我……
邱屿雪看了看身旁坐着的闵宣。对方的侧脸暴露在灯光之下，妆容清淡，展露了最好年纪里最好的状态。
我有什么可展现的地方呢？……邱屿雪垂下了眸子。
好听？朋友？
思绪兜兜转转，邱屿雪想起了闵宣刚才说的话，又想起了许月庭给的那颗糖。
前世是背叛、捉弄、凌辱，一幕一幕如旋转木马般在他脑海中挥之不去。他在迟疑忧郁，不知道会不会重蹈覆辙。
邱屿雪捏了捏自己的手掌，疼痛感刺激了神经，他稍微脱离了繁杂的思绪。
随后，音响中季疏导师严肃的声音更是让邱屿雪一下集中了注意。
“你们要知道，这次机会来之不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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