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云慈看着沈青泽的身影不知为什么突然想起那个少年，那双亮亮的眼睛，还有劲瘦的腰身，还有那枚护心镜。
只记得那天晚上自己是戴着帏帽被悄悄送回来的，事关清誉宋家摁下了所有消息，老夫人堵上了所有人的嘴，所以后面宋云慈根本不知道是谁救了自己，还有那位将军是谁，这枚护心镜既然是太后娘娘送的，那此人定是身份尊贵，也不好到处打听。
“怎么，她没跟上来吗？”
沈青泽到达西暖阁的时候才发现后面的人没影了，有些无奈地对着空气问，很快何其的身影出现在身边，拘着手在沈青泽耳边回复了一句“没有”。
话音未落，某人的身影已经不在原地了，沈青泽还想说些什么，但是看着周围空荡荡，只好叉着腰叹了口气。
冬日的暖阳和煦，但是正午晒一会儿还是有点遭不住，沈青泽感觉一路走来都没有遇到什么人，直到进入宋云慈的西暖阁。
宋云慈没怎么吃东西，走的眼冒金星的，贴身丫鬟红玉赶忙去吩咐其他小丫鬟布膳，宋云喝了三杯水才放下杯，见沈青泽好整以暇地看着自己。
“怎么样，宋小姐意下如何？”
沈青泽看着这一大桌子菜，陪着她一边吃一边聊，于是一边给她夹菜一边发问。
宋云慈舀着汤往嘴里送，有点着急，在听到这个问题的时候差点被烫到嘴。
此时屋内只有红玉一个人伺候，宋云慈看了红玉一眼，红玉心领神会，离开的时候还带上了门，宋云慈给沈青泽盛了一碗汤，开口道：
“嘶，这个汤好喝，沈公子请用，刚才的问题你还没有回答。”
沈青泽端着汤碗疑惑抬头:“哪个问题？”
“沈将军一表人才，为什么要娶一个成婚后可以见不到的妻子？还是说对我……格外的包容？”
宋云慈说完还有点不好意思抬头，只好低着头等他的答案。
沈青泽看着宋云慈一直在戳盘子里面的那块豆腐，筷头尖尖，戳开一个洞，但是筷子一拿走这个洞就自动愈合，她戳着玩儿得很开心，但是耳朵红了。
“昨晚回来的路上，某人一直说想南下，让在下施以援手，正好现在太后要我去和沈家的外戚联姻，所以我们正好可以各取所需。”
盘子里面的豆腐已经没有一处好的地方了，宋云慈也已经不戳了，脸上的潮红也已经褪去，抬起小脸看沈青泽，认真地问：
“那成婚后我们怎么和他们解释？”
沈青泽见她已经在谁想以后的生活了，心情大好，开始给她细细描述婚后的生活。
“我在雁门关那边有驻地，所以我是要北上的，你要南下我会派人保护你，但是对外宣称的是你和我一起北上了，到时候你就自由了。”
宋云慈眼神越来越亮，这可真是瞌睡有人递枕头。随即又意识到什么。
沈青泽不愿和沈家外戚再继续壮大，怕是会给沈家带来灭顶之灾，当朝陛下治下严明，却非太后亲生，甚至两人的岁数看起来都不相上下，所以沈家作为太后母家，沈介将军作为太后的兄长实际上和当今圣上不是他一条心的，那自己嫁过去岂不是会给宋府带来危险？
沈青泽见她呆住，心里知道她在担心什么，于是开口解释道：
“你是不是想问我会不会找个人替你随我北上，我应该是会有这个准备，如果太后没想着给我塞人就不用了，所以以防万一，在京都时候，咱们还得看起来十分的琴瑟和鸣，不知宋小姐是否愿意配合。”
宋云慈的思绪被打断，闻言脸又开始烧了起来，解释道：
“咱们虽不是两情相悦，但是我们不是假成亲，分内之事该做还是得做，你的要求不算过分。”
沈青泽突然生出想逗逗她的想法，凑近看着她小巧的鼻尖道：
“分内之事，都可以吗？”
宋云慈还没有反应过来，丫鬟红玉推门进来，在宋云慈耳边悄悄说了一句什么，惹得她惊讶了片刻后，故作镇定地准备送客。
刚准备起身，外面传来薛姨娘的声音：
“哎呦，沈小将军还在啊，这可如何是好，还望沈小将军不要见外，我们家的云慈姑娘被人要债了，还请你不要外传。”
薛姨娘看起来还挺高兴的，手里拿着瓜子，自顾自地坐在罗汉床上等着看好戏，瓜子皮就那么磕了一地。
“云慈啊，不是姨娘说你，你一个女子怎好去那花楼，还被人家要债，咱们国公府的脸都被你丢光了”
宋云慈故作镇定的样子，沈青泽看在眼里，看向薛姨娘的眼神变得冰冷起来。
留芳楼的温酒小倌上前来，先是给众人行礼，随后站定在宋云慈手里，递上了一份折页，红玉眼尖，这不是昨日的菜单吗？
宋云慈也认出来了，赶紧回头给红玉一个眼神，红玉惊恐地摇摇头表示昨晚的账单没有欠钱，一开始是这位沈公子要结，还是程娘子说给咱们免单的。
主仆二人一来一回，把身前的小倌给逗笑了，递上那本像一样的折子，开口道：
“小姐不必紧张，小的是来找沈将军的，昨日沈将军说小姐喜欢我家的桃花雪，程娘子专门让小的给您送了两坛，也祝您元宵安康，还有这本折子是程娘子见您喜欢我们小店的菜品和酒水式样，让小的给您专门拿了一本，以后这个菜单上的菜您来吃不要钱，永远给您免单。”
宋云慈谢过后，吩咐红玉收起来，小倌行了一个礼就退下了，留下一屋子人面面相觑。
这、这就完了？
薛姨娘手里的瓜子还有一大把，嘴上的瓜子皮刚刚摘下，原本等着看好戏，还没开场就戛然而止了？
宋云慈更懵，拿着看着红玉满脸高兴地看着这本小册子，视线移到地上放着的两坛子酒，红色的酒盖布支愣得很是扎眼好看。
沈青泽看着宋云慈翻开折子，里面是一沓银票，还有一封信笺，只见宋云慈啪地一声阖上了折子，不着痕迹地放在了自己的手边。
沈青泽看的很清楚，那些银票的金额巨大，厚厚的一沓加起来得上万两，还有，那个小倌说自己和程娘子说宋云慈喜欢桃花雪?昨晚吗？自己何时说过，甚至这件事还是昨晚才知道的。
沈青泽嘴角不露痕迹地弯了弯，心里已经得出结论，这个小团子还不是一般人呢。
宋云慈在送走众人后，当晚没有去正厅吃晚餐，而是再次一身男装出现在了留芳楼。
“程娘子，叨扰，今日我来是退还您给我的银票，不知您这是何意，家父性子耿介，是万万无法受人所托行不忠不义之事的，不论是谁，还请您代为退还，在下告辞。”
宋云慈说罢就准备离开，走到一半被叫住。
“宋小姐，请留步，这个银票并非是给国公爷的，而是给您的。”
宋云慈回头，有些疑惑地看着程娘子，灰色的丝绸让她在烛火跳跃中多了一份母性，不知是不是因为脸上神色过于诚恳而担忧，所以一瞬间让宋云慈有了这样的错觉。
红玉看了眼程娘子，默默伸手把那张小姐刚刚坐完的八仙凳摆整齐，等着宋云慈落座。
宋云慈没有注意到红玉红着的眼眶，径直走回来重新坐好，程娘子这才也坐了下来。
“宋小姐，我说了你不要太惊讶，留芳楼是您的私产。”
宋云慈整个人都歪了一下，眼睛瞪得老大，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盯着程娘子的红唇，让她再说一遍。
地上的月光从左边移到右边，程娘子给宋云慈添了两盏茶，才让宋云慈勉强接受了这个事实。
“这是你母亲留给你的产业，之前红玉一直有从店里支银子回去说府里不给小姐您开例银，这次居然直接来留芳楼里怕打不了饥荒不敢点菜，我们本想着等小姐再年长一些再告诉您的，但是眼下怕是最好的时机了。”
程娘子那样温和的一个人，在说起国公府克扣小姐例银的时候满脸愤愤，仿佛银子是扣在了自己的手里一般生气。
宋云慈看着在一旁抽泣的红玉，再看看满脸心疼看着自己的程娘子，这才反应过来。
“红玉早就知道我娘的消息吗？我娘在哪儿，你们快告诉我！”
宋云慈一颗心快要跳出来了，心中暗暗期待，也许很快就能见到母亲了，也许，也许她一直在自己的身边，在京都……
“小姐见谅，东家不在这里，东家掌管着更大的产业，这家小店是专门为您开的，本想着等到您嫁人的时候作为嫁妆风风光光的呈到您的面前。”
宋云慈咂咂嘴深吸了一口气道：
“没事的，没事的，娘亲还记得我就好，还给我留了这么一家店，我属实也是没有想到，那我母亲她身体康健吧？一切可好？是还在扬州吗？”
程娘子看着失落的小姑娘，赶忙点点头回答道：
“在的在的，在扬州的，小姐您可以随时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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