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毒水的味道。
它总是这样,在我人生最狼狈的时刻,无孔不入地钻进鼻腔。
我是在一阵尖锐的胸痛中恢复意识的,喉咙里插着管子,每一次呼吸都不属于自己,而是被机器强行推动着。视野里是医院惨白的天花板,耳边是监护仪规律而冰冷的滴答声。
稍微偏过头,就看到哥哥趴在床边。他闭着眼,眉头紧锁,即使在睡梦中,一只手也死死抓着我的手腕,像是怕一松手我就会消失。他的脸色比我好不到哪里去,苍白,憔悴,眼下是浓重的青黑。
记忆潮水般涌回——后院,月光,毛毛冰冷的身体,粉碎的喷雾剂,杨易那些淬毒的话……心脏猛地一缩,监护仪立刻发出刺耳的警报。
哥哥瞬间惊醒,弹坐起来:“小希!”
医生和护士快步进来检查,哥哥被暂时请到一旁。他站在那里,身体僵硬,目光始终牢牢锁在我身上,里面盛满了尚未褪去的惊惧和深不见底的心疼。
等病房重新安静下来,他坐回床边,轻轻握住我没打点滴的那只手,指尖冰凉。
“毛毛……”我艰难地用气音发出两个音节,喉咙痛得像被砂纸磨过。
哥哥的眼圈瞬间红了,他低下头,额头抵着我们的手,声音哑得厉害:“……埋在梧桐树下了。”他顿了顿,再抬头时,眼里是强压下的痛苦和坚决,“别想那么多,先好起来。哥在这里。”
第三天下午,病房门被轻轻推开。
站在门口的,是提着保温桶和一盒蛋挞的黄姨。
她好像一下子老了许多,眼角的皱纹更深了,头发也白得更明显。她看到我躺在病床上,身上插着管子,瘦削的手背上满是针孔,眼泪“唰”地就下来了。
“小希……”她唤了一声,声音就哽咽得说不下去。
哥哥默默起身,把床边的位置让给她。
黄姨走过来,颤抖着手摸了摸我的额头,像小时候我每次生病那样。她的手掌粗糙,却异常温暖。
“黄姨……”我一开口,眼泪就不争气地跟着往外涌。
“哎,乖,不哭,不哭啊。”她慌忙用袖子给我擦眼泪,自己却止不住抽泣,“受苦了,我们小希受苦了……”
她把保温桶放在床头,里面是她熬了很久的、烂糊的蔬菜粥,是我小时候生病她常做的那种。她盛了一小碗,小心翼翼地吹凉,一勺一勺,极其耐心地喂我。
熟悉的滋味在舌尖化开,混合着眼泪的咸涩。
她没多问什么,只是絮絮叨叨地说着福利院近来的琐事,哪个孩子升初中了,王磊还是那么淘气,院子里的枇杷树今年结了很多果子……
我知道,她是想用这些寻常的温暖,把我从那个可怕夜晚的冰冷记忆里拉出来。
哥哥一直安静地站在窗边,看着外面。
喂完粥,黄姨替我掖好被角,站起身,走到哥哥身边。她看着哥哥紧绷的侧脸,轻轻叹了口气。
“小瑞,”她的声音很低,带着心疼和无奈,“有时候,黄姨真希望你当初……能自私一点。”
哥哥的身体猛地一颤,没有回头。
黄姨的话像一颗石子投入沉寂的湖面。是啊,如果哥哥当初选择被那对条件优渥的夫妻单独领养,他的人生会不会完全不同?会不会轻松、明亮许多?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被我这个病弱的拖累死死捆住,一次次卷入痛苦的漩涡。
我闭上眼睛,黄姨带来的短暂温暖,被更深的、冰冷的愧疚覆盖。
原来我不仅是哥哥的软肋,还是他所有不幸的源头。
那天我哥还和黄姨出去说了好多话,走之前黄姨好像又哭了,眼睛红红的。她看了我好久最后告诉我“两个要好好的。”
等黄姨走后,我看着我哥,“哥…我是不是难养啊…”
话说出来我都没发现我什么时候开始掉眼泪。
我哥把他的额头抵在我的额头上,“不难养,小希最好养活了。”你是哥的宝宝,难养也要把你养好。
“嗯,我有哥就能活。”
宝宝抱抱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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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第 2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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