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短暂休息，大脑重启。
顾南原的月考成绩在短暂“跳水”后，终于又恢复到了正常水平，再怎么“失误”也很少掉出前十了。
不过，解不出来的数学竞赛题还是解不出来，每次看到胡萧生比自己高几十分的成绩，顾南原还是会觉得窒息，但是她的内心渐渐笃定了。
她知道，自己不会再崩溃，不会再向身体“下令”生病了。
不逃了，逃也逃不过。
每天都很想死，偶尔会跑到角落里掉眼泪，但是每天都还是得努力做题，咬牙切齿地活下去。
体重估计又节节高升，坐着的时候感觉肚子上的肥肉多了一层——没办法，压力太大，晚上不给胃里塞点东西，她真的压不住心里的烦躁慌张。
额头的青春痘疯长，睡眠不足心情焦躁，什么药膏都遏制不住……好在现在也没什么心情管这张脸。
熬，只有熬……
初三上学期终于结束，前五个学期的成绩排名尘埃落地，有资格参加春浦中学提前招生考试的100个人选也正式敲定。
学校的公开栏里，顾南原的综合排名是第七，陈雪则排在了八十九名。
第五学期的成绩在计算综合排名时占的比重最高，所以虽然顾南原初一初二的成绩相当优秀，综合排名还是受到了影响。
第七……她的入学成绩也是第七。
可是两个第七，她的心情却完全不同。
第一名是凌珏。
她看着那个名字，又想起一年前的陆远。
她曾经以为，她和陆远是差不多的，哪怕他更为“天才”一些，差距应该也不会很大。
如今她才了解，自己只是一个努力的普通人，跟天才不沾一点边。
那凌珏呢？凌珏是天才吗？
顾南原没有答案。
但是她知道，凌珏和陆远有一点是一样的——他们都没她那么在乎。
至少他们都不会像她一样，盯着公开栏上的排名表思绪延绵。
在乎太多，一点不酷。
可是，顾南原啊顾南原，你就是酷不起来呀。
02
春暖花开的四月，体育中考如期而至。
顾南原和陈雪的考点都在实验中学。二人都换了轻便的运动服，背着书包一起出发。
“我要是你啊，我就不参加这什么鬼的体育中考了。”陈雪说，“反正这三十分你最后也用不上。”
陈雪前五个学期的综合排名只有97，踩着线才拿到春浦中学的提前招生名额，保不齐还得参加中考呢。但顾南原不一样，全校师生，没人担心顾南原会考不上春浦中学提前批。
除了顾南原自己。
“这种事哪有百分百的。”顾南原说，“况且你看整个年级，哪有人不参加体育中考？学校不可能允许好吧。”
“我还不知道你。”陈雪笑道，“就算学校允许，你也不会冒险。”
顾南原笑着耸耸肩，陈雪确实算了解她。
转眼到了实验中学，二人把准考证亮给门卫大爷。
刚进校门，陈雪就一把抓住了顾南原的胳膊：“怎么回事，我好像也不紧张呀，但是突然就好想上厕所。”
“刚在学校不是刚上过吗？”顾南原无奈地给她指路，她来实验中学参加过几次比赛，对于校园不是完全陌生，“那个方向，教学楼的尽头有厕所。”
“你别管我，先去考试。”陈雪拍拍她的肩膀，“等会儿我们先考完的就在操场边等，跑完八百米一起回去。”
顾南原点头，陈雪便一阵风似地冲向了洗手间。
校园里都是来自不同学校的考生。顾南原环顾一周，没看到什么熟悉的面孔。
顺着指示牌，顾南原完成了乒乓球对墙打项目的登记。老师叮嘱过，要把八百米留在后面考。
乒乓球考试比预想得要顺利，顾南原才对墙打了一小会儿，监考老师就挥挥手：“可以了。”
这表示老师认可她的熟练程度，这一科目直接满分。
顾南原轻舒一口气，收好球拍，又去操场边排队做八百米测试的登记。
实验中学的操场还是煤灰地，先登记完的同学已经有在考试了，两个女生惨白着脸从顾南原身边跑过，她们的呼吸和步伐一样沉重。
顾南原立时心口一紧，仿佛自己也跟着快窒息了。
“深呼吸深呼吸。”她一边认真吐纳一边默念，“不紧张不紧张。”
登记的老师也注意到了一众考生难看的脸色，于是大声鼓励大家：“同学们别紧张，平时怎么跑就怎么跑，大家一定没问题的啊。”
要是按照平时成绩，顾南原可就悬了……
前面还有几组考生，顾南原挪到一处树荫下候场，抱着书包席地而坐。
她全神贯注地盯着操场，越看越感觉自己的心跳声“咚咚咚咚”不断放大，喉咙也开始发干发紧。
就在她感觉自己行将昏倒之时，一个身影挡在她面前：“要喝水吗？”
是北辙。
他穿了一身红色球服，发梢和上衣领口都有少量水渍，脸色微微发红，显然是刚运动完在水龙头下冲了凉水。
顾南原没想到他会突然出现，仰起头微微一怔：“啊？”
“嗯？”北辙笑着晃了晃手中的矿泉水，“水？”
“啊我有带。”顾南原低下头翻自己的书包，她紧张得差点忘了，“我带了这个。”
她手里拿着一罐红牛晃了晃，这是母亲昨晚特地给她买的。
北辙脸上有一瞬间的讪然，但还是立刻恢复了微笑。他收回手，在顾南原身边坐了下来。
北辙的身体并没有碰触到她，但是顾南原仿佛能感觉到了他身上的升腾的少年气息在逼近。
她不动声色地微微收紧了身体，低着头开始地扯红牛罐子的拉环。
北辙盯着她忙碌的手：“需要帮忙吗？”
“不用不用。”顾南原下意识地拒绝。但她的指甲实在太短，抠了半天也没成功打开红牛。
“给我吧。”北辙说着把手伸过去。
顾南原抬眼，对上了北辙那双明亮的眼睛。
浓眉大眼，皮肤白皙，他还是这样好看。
她的目光不敢停留，忙偏过脸，把罐子递了过去。
北辙接过，不过一秒钟，单手就打开了。
耍帅吗……但，确实帅。
手长得也好看。
“谢谢。”顾南原接过罐子，小心地注意不碰到他的手。
不知道为什么，她不敢直视他，只能一直垂着眼，双手捧着罐子，假装专注地一口一口抿着。
他却是幽幽地盯着她：“你自己一个人过来的吗？”
“啊不是，我和朋友……”顾南原顿住，仿佛突然想到了什么，“哦那个，苏晴晴好像没分到这个考场……”
没有回应。
“不过我也不是十分确定，你可以再找一找……”
还是没有回应。
顾南原忍不住有些疑惑地转头，北辙垂着脑袋，侧颜竟有些落寞。
“我要找的人是你。”少年的喉结微微滚动，语气中带着点小小的委屈。
顾南原感觉自己的呼吸莫名少了一拍，立刻作出喝水的样子，掩盖自己小小的慌乱。
“我从实验小学考点刚跑完1000米，一口水没敢喝，就一路狂奔回来，气都没喘匀呢……”
“为什么？”这三个字脱口而出，顾南原立即就觉得有些不妥。
这个疑问，实在是太像装傻的偶像剧女主在“钓鱼执法”。
北辙心甘情愿地“上钩”，满脸诚恳：“为了来给你加油啊。”
顾南原说不出话，只是呆呆地眨着眼睛看着他。
她向来不擅长应付这样直白的示好。
“哈哈哈哈哈骗你的啦！”他突然爽朗地大笑起来，“这你也信。”
“你……”偶像剧泡泡瞬间炸裂，顾南原气结，“真是信了你的邪。”
“我是说，我不是跑步回来的，我是打车回来的哈哈哈哈哈。”
顾南原翻了个白眼。
“真的，我特地打车回来给你加油的！”
顾南原嫌弃地转开脸不搭理他。
北辙不依不饶，又稍稍凑近了一些：“真的！我还花了打车费，这份加油的含金量多高啊！”
切，留着你的打车费去给苏晴晴加油吧！
顾南原暗自腹诽，但最终还是碍于风度把这句话咽了下去。
又一组考生上场。
被突然出现的北辙冲击，顾南原对于考试的紧张情绪已经不再那么浓重。
但她还是目不转睛地盯着操场方向，用假装的专注逃避和他的交流。
自打上次苏晴晴警告她和北辙“保持距离”后，顾南原就没再和北辙有任何联系。
她当然不是害怕苏晴晴的警告，她只是觉得别扭。
她讨厌苏晴晴以“正宫”身份敌视自己，讨厌北辙的不辞而别和突如天降，讨厌自己不自觉地去和苏晴晴暗自比较，更讨厌北辙在包括自己在内的每一个女孩子面前，永远能够调笑自如。
凭什么。
她又不喜欢他。
对，她不喜欢他。
所以他凭什么那么得意，那么游刃有余？
“你现在还是不用手机吗？”北辙突然问。
“嗯。”顾南原盯着操场，闷声回答，“买不起。”
“那……□□呢？”
“你的列表里好友还不够多吗？”
“我没有其他意思。”他感受到了她语气中的不善，“我只是觉得，有时候想要联系你，好难。”
北辙的声音低沉，顾南原心尖微颤，扭过头看他。
“见一面，居然又消失好几年。”北辙仰头望着天，脸上挂着淡淡的落寞，“想跟你说句话，真的好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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