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五点，校园墙的后台已经炸开了锅。
“小编在吗？求问昨天下午篮球场穿白裙子送水的女生是谁？！”
“同求！她室友也太飒了吧？直接把白微微怼得说不出话来！”
“只有我注意到薄鹤辞的反应吗？平时对谁都冷冰冰的，居然主动接了那女生的水？”
苏清沅盯着手机屏幕上不断刷新的留言，指尖在键盘上犹豫片刻，终究还是没按下去。她原本想联系校园墙删帖，可看着那些密密麻麻的讨论，突然意识到这件事早已不是她们能控制的了。
“醒了？”林溪顶着乱糟糟的头发从卫生间出来，眼下的乌青清晰可见，“昨晚刷到三点，现在脑子还嗡嗡的。”
江若彤把刚热好的牛奶递过去，语气里带着几分无奈：“你倒是睡得安稳。”
闻南妤揉了揉惺忪的睡眼，接过牛奶的手指微微发凉。她其实凌晨就醒了，只是一直躺在被子里没说话，手机屏幕亮了又暗，最终还是没勇气点开校园墙的推送。
“我看看。”她深吸一口气，点开那个鲜红的“墙”字图标。
置顶的帖子已经有了九千多条评论，配图是昨天下午拍的照片。镜头里的她穿着简单的白裙子，手里拎着两瓶矿泉水，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落在发梢，侧脸的轮廓在光晕里显得格外柔和。而在她身后，林溪正皱着眉对白微微说着什么，江若彤站在旁边，眼神里带着毫不掩饰的疏离。最引人注目的是最后一张——薄鹤辞微微低头，指尖触碰到她递过去的水瓶，嘴角似乎带着若有若无的弧度。
“标题起得还真够夸张的。”江若彤凑过来看了一眼，忍不住咋舌，“《惊现神仙颜值！汉语言系新生竟让薄神破功？》，这小编不去写小说可惜了。”
闻南妤的目光落在评论区，指尖无意识地收紧。
“这女生是谁啊？颜值也太高了吧！求个联系方式！”
“好像是汉语言一班的闻南妤，昨天开学典礼作为新生代表发言来着。”
“难怪看着眼熟！我就说在哪见过，原来开学典礼上那个白裙子女生就是她！”
“本人比照片好看一百倍！上次在图书馆见过，安安静静看书的样子绝了！”
赞美声里夹杂着不和谐的声音，像细小的针，密密麻麻地扎在心上。
“装什么纯？不就是想勾搭薄鹤辞吗？”
“看她那柔弱的样子，估计是故意让室友出头吧？”
“白微微好歹也是系花，用得着这么针对人家吗？”
“听说她和薄鹤辞是青梅竹马？啧啧，果然关系不一般啊。”
林溪一把抢过手机，屏幕“啪”地一声按灭：“别看了，一群键盘侠在网上找存在感而已。”
“可他们说得很难听。”闻南妤的声音有点发闷，眼眶微微发红，“而且……提到了薄鹤辞。”
她知道薄鹤辞最讨厌被人议论私事，尤其是关于他的身世。那些若有似无的猜测，像一把钝刀，反复切割着早已结痂的伤口。
江若彤拍了拍她的肩膀：“别担心，薄鹤辞不是那种会在意流言蜚语的人。”
话虽如此，闻南妤心里还是七上八下的。她和薄鹤辞认识十几年，比谁都清楚他看似冷漠的外表下藏着怎样的敏感。
手机突然震动起来，屏幕上跳跃着“薄鹤辞”三个字。闻南妤的心跳漏了一拍，下意识地看向另外三人。
“接啊。”林溪朝她眨眨眼，“总不能躲一辈子。”
她深吸一口气，走到阳台按下接听键，清晨的风带着草木的清香拂过脸颊，却吹不散心底的紧张。
“醒了？”电话那头的声音一如既往的低沉，带着刚睡醒的沙哑，“下楼。”
“啊？”闻南妤愣住了，“现在吗？”
“嗯。”薄鹤辞的语气听不出情绪，“我在宿舍楼下。”
她挂了电话，转身时对上三双好奇的眼睛，脸颊不由自主地发烫：“他……他让我下去。”
“去吧去吧。”江若彤推了她一把，“正好问问他怎么回事，昨天那反应也太奇怪了。”
闻南妤匆匆换了件浅蓝色的连衣裙，对着镜子理了理微卷的长发。镜子里的女孩眼眶还有点红，却丝毫没影响那份清丽，反而添了几分惹人怜爱的气质。
宿舍楼下，黑色的宾利格外显眼。薄鹤辞靠在车门边，身上穿着简单的白衬衫，袖口随意地挽到小臂，露出线条分明的手腕。晨光落在他棱角分明的侧脸上，把原本冷硬的轮廓柔和了几分。
“上车。”他拉开副驾驶的车门，语气依旧淡淡的。
闻南妤犹豫了一下，还是坐了进去。车内弥漫着淡淡的雪松香气，是他惯用的香水味道。
“校园墙的事……”她刚开口，就被薄鹤辞打断了。
“不用管。”他发动车子，方向盘在掌心轻轻转动，“他们议论几天就忘了。”
闻南妤看着窗外倒退的树影，小声说：“可是提到你了。”
薄鹤辞的手指顿了顿，随即恢复自然：“我不在乎。”
她转过头，正好对上他看过来的目光。那双深邃的眼睛里似乎藏着很多情绪，却又在她看过去的瞬间归于平静。
“你昨天……”闻南妤咬了咬唇，终究还是问出了口，“为什么要接我的水？”
薄鹤辞握着方向盘的手紧了紧，喉结轻轻滚动：“渴了。”
这个答案显然不能让闻南妤满意，可看着他紧绷的侧脸，她突然不想再追问了。她认识他十几年，比谁都清楚他的脾气，有些事他不想说，就算问再多也没用。
车子在一家早餐店门口停下，薄鹤辞下车买了两笼汤包和两碗豆浆。热气腾腾的汤包刚放在桌上，闻南妤的手机就响了起来，是苏清沅打来的。
“南妤，你快看校园墙！有人把你高中时候的照片扒出来了！”
闻南妤的心猛地一沉，点开校园墙的最新推送。置顶的帖子换成了一组照片，有她穿着校服参加运动会的样子，有在辩论赛上发言的瞬间，还有几张和同学的合影。照片里的女孩眉眼弯弯，笑容干净得像雨后的天空。
“天呐！这是什么神仙颜值！从小美到大啊！”
“这气质绝了！难怪能让薄神另眼相看。”
“不仅好看，还是学霸！据说高考分数能上清华，最后选了我们学校。”
“有人知道她参加过全国作文竞赛吗？拿了一等奖！”
评论区的风向彻底变了，之前的质疑声被赞美淹没。闻南妤翻着那些评论，突然觉得有些不真实。
“看来你要火了。”薄鹤辞把吸管插进豆浆杯里，推到她面前。
闻南妤抬头看他，眼神里带着几分迷茫：“我不想火。”
她只是想安安静静地读完四年大学，不想被这么多人关注，更不想因为这些莫名其妙的议论影响到他。
薄鹤辞看着她皱起的眉头，突然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别想太多。”
他的指尖带着微凉的温度，触碰到头皮的瞬间，闻南妤的心跳骤然加速。她下意识地想躲开，却被他轻轻按住了后颈。
“吃完带你去个地方。”他收回手，语气恢复了平时的冷淡，仿佛刚才那个亲昵的动作从未发生过。
闻南妤低下头，假装专心致志地吃汤包，耳根却不受控制地红了。
车子最终停在市美术馆门口。薄鹤辞买了两张画展的门票，递给她一张：“进去看看。”
闻南妤看着门票上的展览主题，眼睛亮了亮：“是林风眠的画展？”
“嗯。”薄鹤辞点点头，“知道你喜欢。”
她确实喜欢林风眠的画，高中时候还在美术课上临摹过。没想到他居然还记得。
展厅里很安静，只有偶尔的脚步声和低声交谈。闻南妤站在一幅《仕女图》前，看得格外入神。画中的女子穿着素雅的长裙，手里拿着一把团扇，眼神里带着淡淡的忧愁，却又透着一股不屈的倔强。
“喜欢这幅？”薄鹤辞站在她身边，声音压得很低。
“嗯。”闻南妤点点头，“感觉她好像有很多故事。”
薄鹤辞看着画中的仕女，又看了看身边的女孩，突然说：“有点像你。”
闻南妤愣住了，转头看他时，却发现他已经走到了下一幅画前。阳光透过玻璃穹顶落在他身上，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起来，是林溪发来的微信：“姐妹你火出圈了！现在全校都在讨论你！好多人要加你微信呢！”
后面还附了几张截图，有表白墙的求偶帖，有各个院系的群聊截图，甚至还有人建了个“守护闻南妤”的超话。
“看来我们学校的人都很闲。”闻南妤无奈地回复。
“何止啊！”林溪秒回，“连隔壁财经大学的都来打听你了！还有人扒出你是闻家的千金，现在都在说你和薄鹤辞是门当户对的神仙眷侣。”
闻南妤的心猛地一沉，她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薄鹤辞的身世一直是他不愿提及的痛处。虽然薄家在商界地位显赫，但他毕竟是私生子，从小到大不知受过多少白眼。现在被人拿家世说事，不知道他会有多难受。
她抬头看向不远处的薄鹤辞，他正站在一幅画前，背影挺拔却透着几分落寞。阳光落在他身上，却仿佛无法驱散他周身的寒气。
“我们走吧。”闻南妤走过去，声音里带着不易察觉的担忧。
薄鹤辞转过头，眼底的情绪让人看不透：“不看了？”
“有点累了。”她避开他的目光，看向别处。
回去的路上，两人都没说话。车厢里的气氛有些沉闷，只有车载音响里传来舒缓的钢琴曲。
快到学校时，薄鹤辞突然开口：“我不会让他们伤害你。”
闻南妤愣住了，转头看他。夕阳的余晖透过车窗落在他脸上，把他的睫毛染成了金色。
“那些议论……”她咬了咬唇，“会不会让你很难受？”
薄鹤辞握着方向盘的手紧了紧，语气却很平静：“早就习惯了。”
闻南妤看着他平静的侧脸，突然觉得一阵心疼。他总是这样，把所有的情绪都藏在心里，从不轻易示人。
回到宿舍时，迎接她的是三个八卦的脑袋。
“怎么样怎么样？薄神跟你说什么了？”林溪拉着她的胳膊，眼睛里闪烁着好奇的光芒。
“没什么。”闻南妤避开她的目光，“就带我去看了个画展。”
“真的假的？”江若彤显然不信，“他就没点表示？”
闻南妤摇摇头，拿出换洗衣物准备去洗澡。有些事，她不知道该怎么说。
浴室里的热水哗哗地流着，闻南妤靠在瓷砖上，任由水流冲刷着脸颊。镜子上蒙上了一层白雾，模糊了她的倒影。
她想起刚才在画展上，薄鹤辞站在那幅《仕女图》前的样子。他的眼神里带着她看不懂的复杂情绪，像是在透过画看别的什么。
手机在外面响了起来，是陌生号码。闻南妤裹着浴巾出来，犹豫了一下还是接了。
“喂，是闻南妤吗？”电话那头是个陌生的女声，语气里带着明显的敌意，“我是白微微的朋友，你最好离薄鹤辞远一点，不然有你好果子吃！”
闻南妤皱了皱眉：“你是谁？”
“别管我是谁！”对方的声音拔高了几分，“总之你要是识相，就赶紧跟薄鹤辞说清楚，别以为长得好看就能勾引他！”
“说完了吗？”闻南妤的语气冷了下来，“说完我挂了。”
“你！”对方显然没料到她会是这种反应，气冲冲地挂了电话。
闻南妤看着黑下去的屏幕，心里一阵烦躁。她知道这只是开始，随着她和薄鹤辞的关系被议论，以后这样的事情只会越来越多。
“谁啊？”林溪探过头来，“听着语气不太对。”
“白微微的朋友。”闻南妤把手机放在桌上，“让我离薄鹤辞远点。”
“什么玩意儿！”林溪顿时火了，“她自己没本事留住人，还想怪别人？要不要脸！”
“别气了。”江若彤拍了拍林溪的肩膀，“跟这种人生气不值得。”
苏清沅打开电脑：“我刚看到有人在论坛上匿名黑你，说你仗着家世欺负同学，还说你高中时抢过别人的男朋友。”
“简直是胡说八道！”林溪凑过去一看，气得差点把电脑砸了，“我们南妤什么时候受过这种委屈！”
闻南妤看着那些恶意满满的文字，手指微微颤抖。她一直想安安静静地生活，却没想到会因为一件小事被推到风口浪尖。
“别理她们。”江若彤把她拉到床边坐下，“越是理会，她们越来劲。”
闻南妤点点头，可心里的委屈却怎么也压不住。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却倔强地不肯掉下来。
就在这时，手机突然亮了一下，是薄鹤辞发来的微信：“别难过，我在处理。”
看着那短短几个字，闻南妤的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原来他什么都知道。
没过多久，论坛上的黑帖就全都消失了，校园墙也删除了相关的讨论帖。有知情人士透露，是薄鹤辞让人处理的，甚至有人看到他亲自去找了白微微。
“看来薄神还是很护着你的嘛。”林溪刷着手机，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现在评论区全是夸你的，说你不仅长得好看，性格还好，被人黑了都不反击。”
闻南妤看着那些赞美，心里却没什么波澜。她知道，这场风波看似平息了，可暗地里的议论还在继续。
晚上，闻南妤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窗外的月光透过窗帘的缝隙照进来，在地上投下一道细长的光影。
手机突然震动起来，是薄鹤辞发来的消息：“睡了吗？”
“还没。”她回复。
“下来。”
闻南妤愣了一下，披上外套悄悄下了楼。薄鹤辞还在早上的那个位置，只是手里多了一个保温桶。
“给你的。”他把保温桶递给她，“阿姨做的甜汤。”
闻南妤接过保温桶，入手温热。打开盖子，里面是她最喜欢的银耳莲子羹，还放了不少红枣。
“谢谢。”她抬头看他，月光落在他脸上，把他的轮廓勾勒得格外清晰。
“明天有课吗？”薄鹤辞问。
“上午有古代文学史。”
“我送你去。”
闻南妤摇摇头：“不用了，太麻烦了。”
“不麻烦。”薄鹤辞的语气很坚定，“早点上去休息。”
闻南妤点点头，转身往宿舍楼走。走到楼梯口时，她突然停下脚步，回头看了一眼。薄鹤辞还站在原地，路灯的光芒落在他身上，像是给他镀上了一层金边。
“薄鹤辞。”她轻声喊了一句。
他抬起头，眼神里带着几分疑惑。
“谢谢你。”闻南妤的声音很轻，却异常清晰，“还有……对不起。”
如果不是她去送水，就不会有这么多事，他也不会被卷入这些是非里。
薄鹤辞看着她，突然笑了。那是一种很淡的笑容，却足以让周围的月光都失了颜色。
“傻瓜。”他轻声说，“跟你没关系。”
闻南妤的心跳漏了一拍，脸颊不由自主地发烫。她转过身，几乎是逃也似的跑上了楼。
站在宿舍的窗边，她看着薄鹤辞开车离开，直到那辆黑色的宾利消失在夜色中，才轻轻叹了口气。
手机里，校园墙又更新了一条推送，是一张照片。照片里，薄鹤辞站在路灯下，目光温柔地看向镜头的方向，嘴角带着浅浅的笑意。配文只有简单的两个字：“晚安。”
评论区瞬间炸开了锅。
“我没看错吧？薄神居然笑了？”
“这眼神也太宠溺了吧！绝对有情况！”
“磕到了磕到了！这对CP我锁死了！”
“闻南妤快出来看！薄神在跟你说晚安啊！”
闻南妤看着那张照片，突然觉得，这场因她而起的风波，或许也不是那么糟糕。至少，让她看到了薄鹤辞不为人知的一面。
窗外的月光依旧温柔，落在书桌上的保温桶上，泛着淡淡的光晕。闻南妤端起银耳莲子羹，舀了一勺放进嘴里，甜丝丝的味道在舌尖蔓延开来，一直甜到了心底。
她知道，未来的路还很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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