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怀胎十月,对于裴冶而言,是一段交织着甜蜜、艰辛与奇妙变化的漫长旅程。随着产期临近,萧府内的气氛也一日紧过一日。
林府医被要求每隔一日来请一次平安脉,稳婆是早早请好了洛都最有经验、口碑最佳的三位,连同她们的助手一同接入府中偏院居住,随时待命。产房就设在主院暖阁隔壁,早已布置得妥帖周全,一应物品皆按最高规格准备,熏蒸消毒,无一遗漏。
裴冶孕晚期的不适更加显著,双腿浮肿,腰背酸软,夜里时常因胎动或抽筋而惊醒。萧烬便夜夜守在他身边,替他按摩浮肿的小腿和酸痛的腰背,动作从最初的生涩到后来的熟练,耐心十足。
每当感受到掌心下那有力的胎动,萧烬的心都会软成一滩水,同时又夹杂着难以言喻的紧张。他博览群书,深知女子生产如同过鬼门关,而裴冶身为男子,孕子已是逆天而行,这生产过程又会如何?无人知晓。他不敢深想,只能将所有的担忧压在心底,用更加周到的呵护来掩饰。
这夜,裴冶睡得极不安稳,腹中的小家伙似乎格外活跃,翻腾不休。到了后半夜,他忽然感到一阵不同于往常胎动的、规律性的紧缩感,从小腹深处阵阵传来,并不剧烈,却带着一种不容忽视的征兆。
他轻轻推了推身侧的萧烬,声音带着初醒的沙哑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夫君……”
几乎在他出声的瞬间,萧烬便立刻清醒过来:“怎么了?哪里不舒服?”他的手已经下意识地抚上裴冶的腹部。
“好像……有点疼,”裴冶蹙着眉,感受着那阵紧缩过去,又缓缓袭来,“一阵一阵的。”
萧烬的心猛地一沉,瞬间睡意全无。他立刻翻身坐起,扬声唤外间值守的丫鬟:“点灯!快去请林府医和稳婆!”
整个萧府如同精密的仪器,瞬间被唤醒,有条不紊却又高效迅速地运转起来。灯笼次第亮起,脚步声匆匆。
萧烬亲自为裴冶披上外袍,扶着他慢慢坐起。裴冶的脸色在灯光下显得有些苍白,带着对未知的恐惧,手指紧紧攥着萧烬的衣袖。
“别怕,我在这里。”萧烬握住他冰凉的手,低声安抚,声音沉稳有力,试图将自己的力量传递给他,“林府医和稳婆马上就到。”
很快,林府医和三位稳婆都赶了过来。经过检查,确认是产程已发动,宫口已开了一指。众人立刻将裴冶移往早已准备好的产房。
产房内,暖炉烧得正旺,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药草和干净棉布的气息。裴冶被安置在产床上,阵痛开始逐渐加剧,频率也越来越密。
萧烬无视了稳婆们委婉的、关于“产房血腥,冲撞官人”的劝说,径直在产床边坐下,紧紧握着裴冶的手,目光一刻也未从他脸上移开。
“大人,这……”一位年长的稳婆面露难色。
“不必多言,”萧烬打断她,声音冷峻,“他需要我在这里。”他的目光扫过几位稳婆,“你们只需做好分内之事,确保主君平安。”
那目光中的威压让稳婆们不敢再多言,纷纷敛声屏气,专注于接生工作。
阵痛如同潮水,一波强过一波地席卷着裴冶的身体。那是一种他从未经历过的、撕扯般的剧痛,从腰骶深处炸开,蔓延至整个腹部,仿佛要将他的身体生生劈开。他咬着唇,额头上沁出细密的冷汗,银色的长发黏在颊边,眼眸因为疼痛而失去了焦距,只剩下生理性的泪水不断溢出。
“呃啊……”他终于忍不住痛呼出声,手指死死抠住身下的锦褥,指节泛白。
“冶儿,看着我!”萧烬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他用力回握住裴冶的手,另一只手用温热的帕子不断擦拭他额头的汗水,“呼吸,跟着我,吸气……呼气……”
他按照之前向林府医请教过的、缓解产痛的方法,引导着裴冶调整呼吸。他的声音低沉而稳定,像在惊涛骇浪中抛下的锚,试图稳住裴冶濒临崩溃的意识。
裴冶努力地聚焦视线,看着萧烬近在咫尺的脸。那双浅棕色的眼眸里,没有了平日的冷静自持,充满了毫不掩饰的心疼、紧张,以及一种深切的、与他同担痛苦的决心。
“夫君……好痛……”裴冶的声音带着哭腔。
“我知道,我知道……”萧烬的心如同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几乎无法呼吸。他恨不得能代他承受这所有的痛苦。他俯下身,额头抵着裴冶汗湿的额头,声音沙哑,“再坚持一下,很快就好了,我们的孩子很快就出来了……我在这里陪着你,一直陪着你……”
阵痛的间隙,萧烬便喂裴冶喝下参汤,补充体力。疼痛再次来袭时,他便紧紧握住他颤抖的手,在他耳边说着鼓励的话。
时间在剧烈的疼痛中变得模糊而漫长。裴冶的意识在清醒与昏沉间浮沉。他只觉得身体仿佛不再属于自己,被一股巨大的、无法抗拒的力量掌控着,推向一个未知的终点。唯有手上传来的、萧烬那坚定而温暖的力道,以及耳边那不曾间断的、熟悉的声音,是他唯一能抓住的浮木。
“看到头了!主君,再加把劲!”稳婆惊喜的声音传来。
裴冶已经耗尽了大部分力气,闻言只是虚弱地摇了摇头,眼神涣散。
“裴冶!”萧烬猛地抬高声音,几乎是命令般喝道,“看着我!你答应过我的,会好好的!用力!”
或许是萧烬的语气刺激了他,或许是“孩子”两个字唤起了他内心深处最后的力量,裴冶猛地吸了一口气,他抓住萧烬的手臂,用尽全身最后一丝力气,向下使力——
一阵撕裂般的剧痛之后,他感觉到一个温热的、滑腻的东西瞬间脱离了身体。
紧接着,一声响亮而有力的婴儿啼哭,如同破晓的钟声,骤然响彻在产房之内!
“生了!生了!是一位小公子!”稳婆欢喜的声音带着颤抖,小心翼翼地托起那个浑身沾满胎脂、哇哇大哭的新生儿。
那声响亮的啼哭,像是一道赦令,瞬间抽空了裴冶所有的力气。他瘫软在产床上,如同从水里捞出来一般,浑身湿透,脸色苍白如纸,连呼吸都变得微弱。他疲惫地闭上眼,仿佛连抬起眼皮的力气都没有了。
萧烬却顾不上去看那新生的孩子,他的所有注意力都在裴冶身上。他看到裴冶身下不断涌出的、刺目的鲜血,看到他那副气若游丝、仿佛随时会消散的模样,心脏骤然停止了跳动!
“冶儿!”他声音发颤,一把将虚弱的人儿紧紧抱在怀里,感受着他微弱的脉搏和冰凉的体温,巨大的恐惧如同冰水般浇遍全身,“林府医!快!快看看他怎么了!”
林府医连忙上前,仔细检查,又探了脉,神色凝重道:“大人,主君是力竭气虚,加之产后血崩之兆!需立刻用药固本培元,止血安神!”
“用药!用最好的药!无论如何,救他!”萧烬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恐慌和厉色,他紧紧抱着裴冶,仿佛一松手他就会消失,“裴冶,你不准有事!听到没有!我不准你有事!”
他似乎想起了什么,猛地低头,不停地亲吻着裴冶汗湿的额头、冰凉的脸颊,在他耳边一遍遍地、语无伦次地低吼,声音哽咽:“你看着我!裴冶!我不许你睡!你说过要陪着我的!为了我,为了孩子,你撑下去!求你……”
萧烬就那样紧紧抱着裴冶,不停地和他说话,呼唤他的名字,感受着他微弱的呼吸,度秒如年。他从未如此刻般恐惧无助,哪怕面对朝堂上的腥风血雨,敌人的明枪暗箭,也从未像现在这样,害怕失去怀中的这个人。
不知过了多久,或许是一炷香,或许是一个时辰,在林府医用了猛药,又施了金针之后,裴冶身下的出血终于渐渐止住,微弱的脉搏也似乎有力了一些,苍白的脸上恢复了一丝极淡的血色。
他极其缓慢地、艰难地睁开了眼睛,眼眸像是蒙着一层薄雾,虚弱地看向萧烬。
“……夫君……”他的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萧烬狂喜,几乎要落下泪来,他小心翼翼地收紧手臂,声音沙哑得不成样子:“我在……我在……你感觉怎么样?还疼不疼?”
裴冶微微摇了摇头,目光有些茫然地搜寻着:“孩子……”
萧烬这才想起那个刚刚降临人世的孩子。他示意稳婆将孩子抱过来。
小小的婴孩被放在裴冶的身边。他停止了啼哭,睁着一双清亮的、与萧烬如出一辙的浅棕色眼睛,好奇地打量着这个世界。那头湿漉漉的胎发,已然呈现出与裴冶一样的、柔软的银白色。
裴冶看着这个从他身体里分离出来的小生命,看着他与自己相似的银发,看着他那双酷似萧烬的眼睛,一种难以言喻的、混合着巨大疲惫、奇异满足和本能爱怜的情绪,缓缓涌上心头。他伸出虚弱的手指,极轻地碰了碰孩子嫩乎乎的脸颊。
小家伙似乎感受到了父亲的触碰,微微动了动小嘴。
裴冶的唇角,极其缓慢地、虚弱地勾起了一个微小的弧度。
萧烬看着这一幕,看着安然无恙的裴冶,看着他们共同的血脉,一直紧绷的神经终于松懈下来,巨大的疲惫和后怕如同潮水般将他淹没。他将裴冶和孩子一同拥入怀中,动作轻柔得如同对待稀世珍宝。
他低下头,吻了吻裴冶汗湿的银发,又吻了吻孩子柔软的头顶,声音低沉而充满劫后余生的庆幸:
“都过去了……冶儿,谢谢你……”
春回大地,积雪消融,萧府庭院中的枯枝抽出了嫩绿的新芽,暖风中带来了泥土和新生植物的清新气息。室内,地龙依旧烧着,却不再像寒冬时那般灼热,只维持着恰到好处的温暖。
裴冶靠在窗边的软榻上,身上穿着一件宽松柔软的寝衣,外面松松罩了件湖蓝色的长衫。他正低着头,专注地看着怀中吮吸乳汁的婴儿。阿沅已经满月,褪去了初生时的红皱,变得白嫩胖乎,小脸圆嘟嘟的,闭着眼睛用力吃着奶,发出满足的哼哼声。
生产那日的惊心动魄与极度疲惫,仿佛已是一场遥远的梦。在萧烬近乎偏执的精心照料和常嬷嬷等人无微不至的调理下,裴冶的身体恢复得极快。林府医每次来请脉,都会抚着胡须连连称奇,说主君底子虽弱,但兽人恢复力却异于常人,气血回升的速度远超预料。
不过月余,他脸上的苍白虚弱便已褪去,肌肤重新变得莹润透亮,甚至比孕前更多了几分健康的粉晕。因为月子里汤汤水水补得充足,原本过于清瘦的脸颊和手腕也终于丰润了些许,不再显得那么单薄伶仃,反而勾勒出更为柔美动人的线条。
那一头银白的长发愈发茂密光泽,如同上好的绸缎披散在肩头。许是经历了生产的蜕变与孕育的滋养,他周身的气质也悄然发生了变化。曾经的清澈灵动的少年感依旧存在,却沉淀下一种难以言喻的、慵懒而温柔的风韵,尤其是当他垂眸看着孩子时,那眼角眉梢自然流露的慈爱与满足,如同暖玉生辉,动人心魄。
连萧烬那般冷硬之人,近来也常常看着他失了神,目光幽深,带着毫不掩饰的惊艳与占有欲。
然而,裴冶自己却并未全然沉浸在这份“恢复良好”的喜悦中。
这一日,午后阳光正好。乳母将吃饱睡熟的阿沅抱去耳房小睡。裴冶觉得身上有些黏腻,便吩咐丫鬟备水,想好好沐浴一番。自从生产后,他沐浴多是擦身,已是许久未曾好好泡过澡了。
热水很快备好,洒满了活血化瘀、滋润肌肤的草药花瓣。屏退了丫鬟,裴冶独自褪下衣衫,迈入宽大的浴桶中。温热的水流包裹住身体,带来极致的舒适与放松。
他靠在桶壁上,闭目养神了片刻,才拿起细软的布巾,开始慢慢擦拭身体。水流拂过肌肤,触感细腻依旧。他下意识地低头,打量着自己的身体。
确实如常嬷嬷和萧烬所言,他并未像某些产妇那般身材走样。四肢依旧纤细,甚至因丰润了些而更显柔美。腰身也回来了,虽不及少年时那般不盈一握,却也依旧窈窕。因着哺乳的缘故,胸口比以往丰腴不少,胀奶时甚至有些坠痛,但形状依旧美好。
他心中稍稍松了口气。然而,当他的目光及手下意识地落到小腹时,动作却猛地顿住了。
那里……似乎和以前不一样了。
生产时被极度拉伸的肌肤,虽然幸运地并未留下明显的妊娠纹,但终究无法立刻恢复到孕前那般紧致平坦的状态。
原本光滑紧实的小腹,如今摸上去,似乎……柔软了些许。微微用力收紧时,能感觉到一层极薄软的、松弛的肌肤褶皱。当他站起身,水流顺着身体曲线滑落,能清晰地看到那曾经平坦如今却微微有些隆起弧度的小腹,虽然并不明显,甚至在外人看来或许依旧纤细,但裴冶自己却敏锐地捕捉到了那细微的差别。
他的心,猛地向下沉了一下。
一种难以言喻的失落和沮丧瞬间涌了上来。
他呆呆地站在水中,手指无意识地反复摩挲着那变得柔软的小腹,碧色的眼眸中刚刚沐浴后的惬意消散无踪,蒙上了一层黯淡的阴影。
虽然萧烬从未说过什么,甚至时常流露出更甚从前的痴迷,但裴冶自己却无法释怀。
他不由自主地想起了从前。想起十六岁时在青丘,身形灵动轻盈,小腹平坦紧实,奔跑时能感受到肌肉流畅的线条。也想起了后来在萧府,被萧烬娇养着,虽然清瘦,但每一寸肌肤都精致得如同玉雕。
可现在……
这具身体,经历了生产的撕裂与扩张,孕育了一个生命,似乎再也无法回到最初的完美无瑕了。
尽管理智告诉他,这是生育必然付出的代价,比起许多妇人,他已算得上极其幸运。可情感上,那股细微的、却挥之不去的瑕疵感,像一根小小的刺,扎在他心上。
他是不是……不再那么好看了?
夫君他……真的完全不介意吗?还是只是嘴上不说?
那些深藏在骨子里的、源于过去经历的不自信,又悄然冒头,与这新生的烦恼交织在一起,让他心情瞬间低落下去。
他再无心思泡澡,匆匆擦干身体,换上干净的寝衣,便恹恹地躺回了窗边的软榻上,望着窗外发呆,连最爱看的闲书也提不起兴趣。
萧烬下朝回府,惯例先来内院看他。
一进门,便见裴冶侧躺在榻上,背影对着他,似乎睡着了。但萧烬何等敏锐,立刻察觉到他呼吸的频率并非睡着的绵长。
他放轻脚步走过去,在榻边坐下,伸手自然地去探他的额头:“怎么了?可是哪里不舒服?”
裴冶没有回头,只是微微摇了摇头,声音有些闷闷的:“没有……只是有些乏。”
萧烬蹙眉,将他身子轻轻扳过来,对上那双有些躲闪的、带着明显低落情绪的眼睛。他仔细打量他的脸色,红润健康,并不像身体不适。
“谁惹你不痛快了?”萧烬沉声问,语气里已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冷意,以为是哪个下人伺候不用心。
裴冶垂下眼睫,手指绞着衣袖,犹豫了片刻,才声如蚊蚋地道:“没有……只是……夫君,我是不是……胖了许多?难看死了……”
萧烬一愣,完全没料到他会问这个。他失笑,捏了捏裴冶确实丰润了些的脸颊:“胡说八道。哪里胖了?如今这样正好,之前太瘦,我总是担心。”他语气笃定,带着由衷的欣赏,“现在更好看。”
若是往常,听到萧烬这般肯定,裴冶便会安心下来。可今日,那根小刺还在作祟。他抿了抿唇,眼神飘向一边,声音更低了,带着一丝难以启齿的羞窘:“可是……肚子……没有以前紧了……软软的……是不是……很丑?”
他说完,耳根都红透了,仿佛暴露了什么极大的缺陷,甚至下意识地想用手去遮挡小腹。
萧烬彻底愣住了。
他看着裴冶那副又羞又窘、甚至带着点自卑的模样,心中瞬间涌起一股复杂难言的情绪——有心疼,有好笑,更有一种难以言喻的爱怜。
他没想到,他的小狐狸竟然在为此等小事烦恼。
在他眼里,裴冶生产后的身体,非但没有丝毫“不美”,反而散发出一种惊心动魄的、成熟而诱人的魅力。那略微丰润的脸颊,那因哺乳而更加饱满的胸口,甚至那柔软了些许、孕育了他们孩子的小腹……每一处变化,都烙印着他们共同经历的记忆,都让他爱不释手,甚至更加痴迷。
他觉得这样的裴冶,比少年时期更多了几分让人想要拥抱、想要珍惜的柔软与风韵。
他俯下身,双臂撑在裴冶身体两侧,将他困在自己与软榻之间,目光灼灼地直视着他闪烁的眼眸,语气是前所未有的认真,甚至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强势:“谁说的丑?”
裴冶被他突如其来的靠近和灼热的目光弄得有些无措,下意识地摇头:“没、没人说……我自己觉得……”
“我觉得极好。”萧烬打断他,一字一句,清晰无比,“这里,”他的大手隔着薄薄的寝衣,温热地覆上裴冶那微微柔软的小腹,动作轻柔却带着不容错辨的珍视,“是我们阿沅住过的地方,是我萧烬血脉延续的证明。我觉得这里是全世界最美、最了不起的地方,胜过任何平坦紧致。”
他的话语直接而滚烫,毫无迂回地撞入裴冶的心房。
裴冶彻底怔住了,睁大了眼眸,难以置信地看着萧烬。他没想到会得到这样的回答。不是敷衍的“不丑”,而是如此强烈、如此肯定的“极美”。
萧烬看着他惊讶的模样,心中软成一片,语气放缓了些,却依旧坚定:“裴冶,你记住,我爱的是你整个人,包括你所有的变化。你为我生儿育女,历经辛苦,在我眼中,只有更加珍贵,更加迷人。以后不许再为这种无谓的事情烦恼,嗯?”
说着,他低下头,隔着寝衣,在那柔软的小腹上印下一个郑重而温柔的吻。
那吻滚烫,仿佛带着某种神奇的魔力,瞬间熨平了裴冶心中所有的不安与褶皱。一股巨大的、酸酸甜甜的热流涌上心头,冲散了那点小小的沮丧,让他眼眶微微发热。
“夫君……”他哽咽着,伸出双臂环住了萧烬的脖子,将脸埋进他坚实的胸膛,心里那点小别扭彻底烟消云散,只剩下满满的、几乎要溢出来的感动和甜蜜。
原来,他所以为的瑕疵,在他最爱的人眼里,竟是如此珍贵的勋章。
萧烬抱紧他,感受着他身体的放松,心中才松了口气。他的小狐狸,心思还是这般敏感细腻,需要他更直接、更坚定地表达爱意才能安心。
自那日后,裴冶似乎真的放下了这个心结。他不再刻意关注腹部那一点点细微的变化,也欣然接受了常嬷嬷送来的各种有助于恢复的汤羹和香膏,但心态已然不同,不再是为了弥补“缺陷”,而是为了让自己更健康舒适。
他变得更加从容,那种初为人母的温柔风韵也愈发凸显。抱着孩子时,他脸上总是带着柔和的光晕;与萧烬对视时,眼中除了依赖,更多了几分成熟的、心有灵犀的默契;甚至偶尔在庭院中散步时,那慵懒而优雅的姿态,都让府中下人不自觉看呆了去。
萧烬更是毫不掩饰对他的痴迷。公务之余,几乎所有时间都腻在内院,抱着儿子逗弄一会儿,便多半是围着裴冶打转。时常忍不住将他拉入怀中亲吻,大手流连在他身上,那目光中的炽热,比之新婚时有过之而无不及,常常惹得裴冶面红耳赤,软软地推拒,却又忍不住沉溺其中。
一次**初歇,裴冶慵懒地趴在萧烬汗湿的胸膛上,指尖无意识地划着他胸口健硕的肌肉线条。萧烬的大手则在他光滑的背脊和微软腰肢间流连摩挲。
裴冶忽然想起什么,抬起脸,碧眸中带着一丝狡黠的笑意,轻声问:“夫君,你真的……不觉得这里软了不好看吗?”他拉着萧烬的手,放在自己小腹上。
萧烬挑眉,一个翻身又将他压住,眸色深沉,语气危险又暧昧:“看来是为夫还不够努力,让夫人还有心思想这些……不如再仔细体会一下,为夫到底觉得好不好?”
说罢,便不容置疑地再次封缄了他的唇。
裴冶笑着躲闪,很快便化作了细碎的呜咽和呻吟,再也无暇去想那些无关紧要的小事了。
窗外春风和煦,梨花盛开如雪。屋内春意正浓,爱意缱绻。
裴冶终于明白,真正的爱与吸引,从来与身体的细微变化无关。它根植于灵魂的契合,源于共同的经历与记忆,体现在日复一日的珍惜与呵护里。
他曾经失去的,以另一种方式被加倍偿还。而未来,还有很长很长的、幸福的路,要与身边这个人,还有他们爱的结晶,一起走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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