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等到自己的名字,陈颜来了精神,身体往前探,看到弟子手中那根在日光下反射着光点的银针,满意地眨了下眼。
现成的灵感摆在那,陈颜本想将其复原成伞的样子,好原滋原味地发挥出最大威力,但伞的原主刚刚过世,她不想这东西在自己手里过于夺目耀眼,遂改为针形,只有受到操控时才会现出伞形。
“你的?”刘大壮问。
陈颜点头。
鉴于陈颜先前对她的夸赞,王大壮选择互吹:“不错,短小精悍。”
男修接过银针,皱眉端详两秒,随手将其扎向黄镜,怕射程不够,还特意走近两步,但那甩手的力道就跟赶苍蝇似的。
心中暗叹最烦这种搅浑水的,本来把修炼的时间拿出来劳动就烦——你不嫌丢人,我还嫌费事呢……不对!
那枚银针脱手霎时,他的面门扑来一阵凉气,视线竟被全然蒙蔽,白萦萦一片,耳边有什么东西爆开、或是被撑开的声音,场外人似乎在惊呼,他瞬间大跳后退至安全地带。
然后他平复呼吸理了理衣袖,不知是不是因在众目睽睽之下险些翻船伤及自身,心中有气,却也无处发作。
先凭外表让人放松警惕?不论实力,做出这东西的人,卑鄙、下作当论第一。
男修抬眼望向镜子,了然冷笑,没有实力,全是卑鄙——银针浅浅插入镜中,如同大象身上趴了只蚊子,不细心去找,甚至不知其存在,而没让其潦草地掉在地上,大概也要归功于他的发力。
长长的浮幕上,人名和法器名排的眼花缭乱,丝毫未有变化。
这代表着——这位参考人甚至排不上号。
陈颜面无表情沉思。
被她用来试验的石墩成了粉碎,不知道用在人身上是什么后果,也不理解这位男修为什么要特意走近。总之,自己的法器居然在这里都排不上号?
不应该啊。
虽然那种——无名小卒横空出世试炼场打败一众高手从此名声火热成为人人口中流传的天之骄子的场景想想就很爽,但这种场景之所以想想就爽,就是因为出现的概率小之又小。为防止落差太大,陈颜刻意扼制自己的想象力,没抱有想象成为现实的希望。但这现实也太残酷了吧!
也许是临时起意,时间太赶。没关系,这东西对她来说还挺好用,至少又多了一个防身的资本。
这更代表着这个世界的人不是草包,大家一起努力,将来共同对抗那位男主……好像也行?
陈颜是最后一个,有些出了结果没有获得名次的人摇着头领回自己的法器便提早离开,而陈颜作为其中一员被迫观看完全程,过于不起眼的银针甚至还插在镜子上无人问津。
自行下场取法器,负责测试的男修还没走,他道:“这东西,你的?”
陈颜点头,莫名觉得他似乎对自己有点意见。
但这位男修没再说话了。
陈颜欲伸手取下那枚银针,背后传来一声喝止:“等等!”
手停在半空,回头望去。
声音来源是一位正朝这边走来的女修。
她绕过陈颜,皱眉看了两眼镜子上几乎微不可见的银针,而后才正过身来,朝陈颜点了下头,报上名字:“我是杨望山。”
人一般在向陌生人说出自己的名字时,会用“叫”这个字,而选择用“是”的,大概就不是一般人了,陈颜略一思索,还真是——压在浮幕榜首的,不就是这位叫杨望山的吗?
各宗长老虽未到场,也能通过法器虚眼记录随时观看,表现出色的就有成为比普通宗门弟子更高级一些的长老亲传、代传、三传弟子的机会。
这位榜首不去选师父,怎么找上她来了?
有一修士催促她道:“请随我去见长老们,机会难得,莫要让长老久等。”
杨望山摆摆手:“我只为切磋,并无入宗之意,你们另外寻人吧。”接着对陈颜道,“可否向你讨教一下你制作这枚法器的用料和思路?”
男修:“第一找倒一讨教?也不怕一块栽沟里。”
杨望山道:“寂寂无名的人海了去,怎么就知道一定是倒数?”
男修嗤笑:“不都一样。”
“我看未必。”杨望山抬手制止准备收起浮幕的弟子,又走到镜前,拔下那枚银针。
她的表情煞有介事,几人都以为接下来要发生什么,但无事发生。杨望山抬头又低头,最后伸手将银针递给陈颜。
男修怪腔怪调,憋不住笑:“你这人怎么回事?人家倒数第一已经很不好受,你得了第一就算了,还来羞辱人家?”
杨望山皱眉:“我没有这个意思。”
陈颜道:“我还行,没有心里不好受。”
“既然如此,那便有缘再论吧。”杨望山来熟地抬手拍了拍陈颜的肩,“同为修道之人,我秉持互帮互助。不要气馁,我看出你的实力不会止步于倒数。”说完转身离开。
几个人上来清理现场,四名弟子一边两人搬起那面镜子。只听“咔嚓”一声,镜面出现裂纹,四面八方迅速蔓延至中心点,那里曾是银针所在的位置,仿佛有只无形的蜘蛛在上面织了一张密不透风的网,碎片随之哗啦落地,声音清脆,一块块倒映着站在附近每个人乱七八糟的脸。
四名弟子石化,维持着搬运的姿势,一动不动,双手空荡荡。
风中,传来陈颜略微凌乱的声音:“我不是倒一了?”
浮幕字条滚动,一个名字慢慢爬升,一刻不停,安坐顶部不动如山。
男修声音微弱,不可置信:“这……怎么可能?”
杨望山迈着大步又回来了,道:“再好的法器也要看拿着它的人发挥,是你力气太小,你是没吃饭吗?”
“你!”男修不服气,伸手怒指,“真能叫上一个好字的法器,不会局限于持有人的发挥。”
杨望山道:“你的意思是你不行?”
“啊,我就说。”差点被坑了。穿书这种事都遇到了,还有什么小概率事是发生不了的?何况自己也不是毫无准备。陈颜把目光从榜上自己的名字上移开,道,“别耽误时间了,快带我去见我师父。”
“……”这么快师父就叫上了,男修无语道,“尘埃落定,比试已经结束。”
“失误在你。”陈颜说,“总得给我点什么吧?”所幸她本来也没有进入炼器宗的打算。
“虽拜不了师,但我宗之大,还不至于诓骗你一个小角色。”男修撇撇嘴,招呼过来小弟子,两番谈论过后小弟子拿个小盒子过来,递给男修,又由男修交给陈颜:“此为青云宗大小藏经阁令牌,可让你自由出入不限日夜。”
算是个有用的东西,陈颜接过。
说来还得谢谢那位杨望山,她却已开了下一个话茬子:“你要拜入宗门?何不做个散修,想去哪去哪,想干什么,便干什么。”
陈颜将令牌揣进锦袋里,道:“抱团好取暖?总有天冷的时候。”
杨望山若有所思地点头,叫住那位弟子:“麻烦带我去见你们长老吧。”
“你改主意了?”陈颜随口道。
杨望山照着她的话道:“你提醒我了,最近确实一天不比一天暖和。”
陈颜笑。
过了今天有明天,过了这关还有下一关,明日就是剑道比试,那时她就真的没有后手可言。
还有一夜多的时间,自己是去蹭蹭课呢,还是去看几本功法呢?眼下腰间空荡荡,剑已上交,倒是不必担心剑中的冒牌剑灵被发现。那就再去藏经阁吧,总得把新收获派上用场。
青云宗比想象得大不少,要不怎么能叫这名号,方圆千百里,白云之下青峰之上,几乎全都有它涉立。陈颜之前一直去的,是一个种类很杂的藏书阁,与专门设立的相比,还是差了一些。
路上碰到好心人送了一点灵石,得以用传送阵直接到达剑宗藏书阁。这里的书籍可谓十分全面,涵盖《剑的入门到精通》、《剑的制作与工法》、《剑修产后护理手册》、《没剑的孩子,必须努力奔跑》等等,看个七七八八,大都不得要领。
倒是有一本边角破破烂烂的书引起陈颜注意,名字只有一个用黑墨题的“剑”字,潦草至极,笔锋要飞到天上,但奇怪地一眼望去,这单单一字就给人种感觉——宛若一把已出鞘泛着寒光的利剑架在那了。
都说字如其人,想必编书的人有点东西。
但书页上已落了厚厚一层灰,稍微一触就能在上面留下一个清晰的指头印,这在人来人往的阁内,倒是少见的无人问津。毕竟只到这来一会儿,陈颜就见那本《我与剑宗无情道师尊不可说的二三事》被众人争先借阅。
本以为翻开这《剑》之后会看到一些古老的、晦涩的剑术道法和前人心得,但进入视线中的,是一些笔墨画。
墨一笔笔沁在纸上,能看出时间久远,有些地方已经晕开浅淡的渍;而画中人有身无面,做持剑状。笔画勾勒散漫,单看几页,或许会以为是谁人无聊画来玩玩,但翻得快了,纸张扇动,黑墨人也随之活过来似的,一息一动,剑光飞刺,生生让画前人觉到心口发凉。
心绪被调动,心脏在胸腔中有力又极快地跳动着,活生生看个书像跑出了二里地。陈颜垂眸翻到后面几页,那极富攻击性的墨水人终于停下,下方被人写下几行字,字体虽小,也刻意地工整起来,但给人和书封的“剑”字是同一种感觉。
——以身为柄,以身领剑,以剑列动,静而不止站剑也,尔身伺吾剑,生骨得天。
——身与剑合,剑与神合,合其为一,寄气托灵,汇游出之神,是为我所用。
陈颜一句一句琢磨,眉头不自觉下压,越往后翻皱得越厉害,最后眉心直接生出个“川”字,心中含着的也从敬畏也变成……疑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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