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你是愿意的吗？

于念听在《夏栀》剧组碰到的第一个挑战，是一场杨欣确质问许冉希的戏。

这场戏需要很强的情绪爆发力，于念听那时刚进组不久，对江衔音只有尊重之心，怎么也演不出那种又生气又绝望的撕心裂肺的感觉。

导演出招，强行让两个人住进同一间屋子培养默契。

于念听每天晚上都要登录游戏进行抽卡。

这个游戏是spirits开发的同名手游，冒险闯关型，游戏角色是她们设计的玩偶，卡牌用于提升角色属性。

国内知道spirits的人本来就少，知道这个手游的更是少，沉迷这个手游的怕是万里挑一地少。

所以当于念听在凌晨刷新游戏界面，点进抽卡池时，江衔音的反应完全出乎了她的意料。

她们当时并排躺在床上，正在探讨某场戏中杨欣确的心理。

于念听的闹钟响了，零点整。

“不好意思我需要抽一下卡。”

江衔音点头：“游戏？”

“嗯。”于念听想着速战速决，“很快的，等我一分钟就好。”

江衔音把头歪过来一点，看于念听给吐卡的神兽喂了一块树皮。

很轻的一声笑。

于念听下意识解释：“这几天都没时间做任务，背包里只剩下这个了。说不定它宝石吃多了吃点素菜能吐张好卡呢。”

江衔音：“它不缺素菜，它会自己薅树皮吃的。”

于念听：“啊？”

神兽摇摇脑袋，吐出一张废卡。

于念听却没空去惋惜，她看着江衔音：

“江老师你也玩这个吗？神兽的设定在哪里发布过？我怎么不知道……它有没有喜欢的宝石种类？”

“我不玩这个，”江衔音伸手在床头柜拿过自己的手机，“没有发布过吗……诶？好像是没有公开发布过的，这是藏在画面里的小秘密，你看，每天它的背景都会发生变化。”

江衔音递过来的手机屏幕上，是一张张截图。

神兽的背景，每一张都不一样，有时候是茂盛的灌木被薅秃，有时候是多了一堆散乱的浆果。

于念听把自己手机里的游戏画面和这些截图对比。

不，这不是截图。

这是……

“设计稿？！”

于念听怀疑自己在发梦，她捏住江衔音的手臂，克制着没有晃太疯狂：

“江老师，江老师，江衔音老师啊！你到底是什么人！”

“就……spirits创始人啊。”

跟江衔音同床共枕的第一天，于念听激动得一晚上没睡着。

第二天她的状态异常亢奋，庄羽见她眼睛里红血丝明显，对江衔音的态度又变得十分谄媚，拉着她到角落里说悄悄话：

“你们昨晚干什么了？江老师怎么你了，你好像被她收服的那个。”

于念听：“哪个啊？”

“就……”

“念听。”

庄羽话还没说完，江衔音朝于念听招招手，于念听毫不留恋地就跑了。

庄羽站在原地咂嘴：“江老师，主人感真的好浓啊。”

于念听跑到江衔音身前站定：“江老师找我什么事？”

江衔音竖起食指抵在唇前：

“嘘——昨天告诉你的我的身份是秘密，不可以告诉别人哦。”

于念听深以为然：“嗯！我本来也没有打算说出去。”

于念听遵守承诺，将这件事深埋心底。

她觉得既然是秘密，那知道的人一定很少吧。

当她看见spirits发出声明，看到那么多网友帮忙把舆论反转，她心里松了口气。

可只是松了一小口。

因为化妆间里的氛围仍然是个谜。

抄袭的热搜没有对她们造成伤害，那江衔音的团队在担心什么呢？

难道有她不知道的事？

还是，这件事没有完全解决？

江衔音的团队里，有几个人知道她和spirits的关系呢？

于念听觉得自己作为《夏栀》的一员，应该做点什么。

于是她发了微博。

但又觉得有些不够，所以她出门夜跑。

江衔音喜欢夜跑，她们住在同一个酒店，只需要坐在……

于念听跑了一圈，边跑边看路线。

最后确定，只需要坐在这家便利店门口等，她就一定能等到她。

“晚上好，江老师。”

于念听缓慢地坐起身，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开启话题。

江衔音坐在她身边：“你是在这里等我吗？”

一上来就点明这一点，让人怪不好意思的。

“我想着……也许你会出来跑步。”于念听弯下腰锤腿，没有否定。

“所以你来是想向我学习怎么跑步？”

“不是！”

于念听抬头想要解释，却撞进一双笑意盈盈的眼睛。

她不想说话了。

她那么担心，她却总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还总是开玩笑。

一点儿也不好笑。

“担心可以直接说啦。”江衔音收了笑脸，仰面靠在椅背上，“或者有问题的话也可以直接问。作为为数不多的，知道我另一个身份的人，我可以为你解答问题。”

于念听往后挪了一点，让自己坐得更深，也让自己的嘴巴离江衔音的耳朵更近。

“衔音姐，spirits这次被指认抄袭，是不是还有很多事要去处理？发声明只是第一步吧？你们还要抓住传播谣言的人，后面还可能打官司……”

她越说越觉得难受，

“唉……指认抄袭的人到底是有什么毛病？都不先调查清楚的吗？spirits的官网也没有那么难找吧，怎么可以没有证据就开始维权！”

“念听。”

“嗯？”

于念听刚顺平的气，因为想到这件事，又升腾起来了。

“呲——”她拧开汽水瓶。

“其实，第一个截图说夏栀抄袭的是我。”

“噗——”汽水从瓶口炸出来，洒了于念听一身。

她僵硬地黏在原地，一动没动：

“衔音姐，你在开玩笑吗？你那时候在直播间。我跟你一起的。”

江衔音被炸开的声音小小地吓了一下。

看清状况后，她有些不好意思地拿出纸巾，铺在于念听湿答答的裤子上。

“这件事是若松去做的，但是我授意的。”

一张又一张，她用纸巾吸走她身上的汽水，

“不过我只是做了第一个而已，这样的指认迟早会发生，因为确实有很多人这么想，我只不过是让它发生在今天晚上。”

于念听还没有完全缓过来，她一手捏着汽水瓶，一手举着瓶盖。

她想了一圈要说什么，最后决定先道歉：

“不好意思，我不是说你有毛病。我刚刚不知道。”

“嗯。”江衔音怎么会怪她，“回去说吧？你的裤子擦不干净。”

于念听站起来，把手上剩的垃圾丢进垃圾桶。

“衔音姐，我知道你这么做肯定有自己的理由……那我们刚下播的时候，你们是不是都知道后面会发生什么？那为什么初凡姐，还有知许姐，都一句话不说？好像碰上天大的难事一样。”

湿答答的裤子粘在腿上，夏夜的风太吝啬，吹不散这一滩粘腻的汽水。

甜腻的果香味包裹着她，湿热的空气包裹着她。

让她有股莫名的危机感。

也许是因为身体上不适的感觉太过强烈，此时江衔音的目光对于念听来说，倒不是那么难以招架了：

“因为她们都不希望我这么做。”

于念听难得敢直视她的眼睛：

“所以她们不是担心，而是在……生你的气吗？”

“她们怕我会脱离掌控。”

这次先挪开视线的，居然是江衔音。

她看向天边高悬的月亮：

“念听，再告诉你一个秘密吧。我很想回到D国去，在这里没有在那里开心。”

在于念听想到安慰的话语之前，江衔音转过身看她：

“为了快点完成任务，终止合约，念听，我们需要上同一个综艺，你是愿意的吗？”

“我……”

于念听想，只要你愿意，你可以上任何一档综艺。

“我当然会遵守约定，直播热度破了十万，这是我们说好的。”

于念听躺在床上懊恼。

今天还是太冲动了，她总隐隐觉得有哪里不对。

她有明确对炒cp的态度吗？

没有吧。

赌约本来就是这么约定的。

那是不是表现得太担心了？

显得她很想跟人家搞好关系。

啊啊啊啊啊到底是什么东西被她忽略了？

为什么感觉像上了贼船一样。

“叮咚～”

来自短信提示音。

［亲爱的朋友您好，这里是spirits，恭喜您在此次抽奖活动中获得二等奖，奖品为“meowf”系列联名餐具一套，现已按照您留下的地址寄出，请注意查收哦～］

哦豁！中奖了！

此次抽象活动参加的人还挺多的，毕竟挂了热搜嘛，spirits的链接承载不了那么多人，所以截至前两千人才能拿到抽奖机会。

而于念听之所以会蹲守在spirits官博，成功抢到抽奖名额，是因为江衔音跟她说的那句悄悄话。

“回去关注一下spirits官博，有惊喜。”

算了，贼船就贼船吧，看在这套餐具的份儿上，她可以做出一些牺牲。

虽然还不知道会是什么牺牲。

但是meowf拯救一切！

江衔音回到酒店房间，若松在里面等她。

“你跟她说清楚了？”

“说了一半吧，她能安心录综艺就好。”江衔音去卫生间洗手，手上黏糊糊的，全是桃子汽水的味道。

“罗艺没有为难你吧？”

若松散播抄袭言论、引导舆论反转都没有用艺优的资源，用的是她自己这些年积累下来的。

对艺优娱乐，她们始终有所保留。

“她拿什么为难我？我又不是艺优的人。”

若松是江衔音大学时认识的好朋友，是先有的若松，才有的艺优江衔音工作室。

若松跟艺优之间的合同不是寻常的劳动合同，她的合约是和江衔音绑在一起的。

只要江衔音还是艺优最赚钱的祖奶奶，罗艺就拿捏不了她。

“但是口头警告肯定少不了。”江衔音用擦干的手拍了拍她的肩膀，“明天拍杂志，现场有初凡和知许在就够了，你休息吧，不用跟着。”

“衔音。”若松按住肩膀上的那只手，感觉凉意沁入掌心，“你真的还回得去吗？”

“不知道。不过总要试试吧？”

“其实……在这里也挺好的，不是吗？”若松抬头看她，想要举几个例子，但是最终没能说出口。

她知道江衔音有必须要回去的理由。

除非……她在这里陷入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