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下午醒来时，脑袋像灌了铅。
伸手一摸额头——果然发烧了。
来北京这么久，还是第一次病倒。
强撑着爬起来烧了壶开水，在外卖软件上下单了退烧药。
等药的时候，看了眼合租房里另外两个女生的房间，门缝黑漆漆的，看来今晚又要加班到深夜。
她们俩在同一家公司，听说经常出差熬夜。
每次看到她们拼命的样子，心里就像被拧了一把，说不清是佩服还是发慌。
药送来了，热水也凉得刚好。
灌下去之后，反而更昏沉了。
随手点开招聘软件刷了刷，眼皮却越来越重……
再睁眼时，是被电话铃声硬生生拽醒的。
迷迷糊糊按下接听键，电话那头的声音却让我瞬间清醒——
「随叫随到，还算数吗？」
我猛地坐起身，看了眼屏幕上的备注
「牛总」
见我没立刻回答，他轻笑了一声，又补了一句
「加小费，去不去？」
我这才反应过来——
这家伙是彻底把「小费」俩字焊死在我脑门上了。
正觉着喉咙里像塞了团砂纸，咳出一口痰才勉强出声
「位置发我，马上到。」
电话那头，他不紧不慢地交代
刚在机场送完朋友，现在得赶去工地巡查，接着还要开会。
公司和工地离得远，让我先去他办公室拿文件跟U盘，再带着电脑去现场做会议记录。
挂断电话，我套上衣服就冲出门。
到公司拿了东西，正低头叫车，他的电话又杀过来——
「在哪？」
我以为他嫌我慢，赶紧汇报
「公司楼下，已经在打车了。」
「具体位置。」
他语气不紧不慢。
「咖啡厅门口。」
我如实回答，心里犯嘀咕他怎么又回公司这边了？难道会议取消了？
还没琢磨明白，路边突然
「叭——」一声喇叭炸响，惊得我差点把手机甩出去。
一抬头，他的车已经怼在眼前，车窗里飘出半句：
「瘸着腿的乌龟都比你利索，上车！」
......
这辆车还是昨晚见过的。
我走向车门时犯起了嘀咕，坐后座像把他当司机，坐副驾又怕太冒昧。
最后还是拉开了前排车门。
一拉开车门，浓烈的香薰味猛地窜进鼻子，味道重得呛人。
加上我本就晕车，对皮革味格外敏感，我僵在车门口两秒，硬着头皮坐进去扣好安全带，我才转头看向他，试探着开口
「我能开窗吗？」
话音刚落，四面车窗齐刷刷降了下来。
这时我瞥了眼后座，这车好像打理过，估计是昨晚那个女的吐在这里了吧，现在这香薰味里，保不准还混着呕吐物的酸腐气。
车窗开了算是晕车人的救命稻草，可作用微乎其微。
我这会儿简直像掉进了重灾区，发着烧，晕车感一阵阵往上涌，胃里也翻江倒海。
熬了好一会儿，我实在撑不住了，声音发颤
「麻烦路边停一下……我想吐。」
我盯着他，眼里全是哀求，不敢再多说一个字，生怕一张嘴就忍不住吐出来。
车子刚停稳，我就冲下去吐了个天昏地暗。
胃里空空如也，吐出来的全是酸水，灼得喉咙火辣辣的。
正弯腰喘着粗气，身后传来关车门的声音
他竟然也下车了。
我抹了把嘴，看见他从后备箱拿了瓶矿泉水递过来。
这才注意到他今天没穿西装，而是套了件灰色卫衣，里面搭着白T恤。
第一次见他穿便服的样子，倒是清爽帅气，可惜我现在实在没心思欣赏。
「谢谢」
接过水猛灌几口，脸上烧得厉害，但想着反正吃过药了，应该能撑住。
「牛总，要不您先走？」
我犹豫着开口，
「我重新打个车，别耽误您正事。」
他抬眼扫了我一下，低头划拉两下手机，语气冷淡
「扛不住就别硬撑，免不得给人添麻烦」
我愣住了。
也对脸上烫成这样，是个人都看得出来我病得不轻。
可他这话......
怎么听着让人怪不舒服的，但也说的有理。
「真的没事，吃过药了......」
我强撑着站直，「您先去，我......」
话没说完，一辆出租车精准地刹在面前。
原来他刚才是在叫车。
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他塞进后座。
发烧加上这一通折腾，我整个人都是懵的。
他「砰」地关上车门，对司机交代
「师傅，务必亲眼看着她进医院，回头平台上给您加赏。」
「得嘞！您就擎好吧！」司机一口京片子应得脆生。
车子启动的瞬间，我急忙扒着车窗朝外喊
「牛总！我保证只有这么一次，下不为例！您一定要再给我次机会啊——」
尾音拖得老长，活像条被遗弃的小狗。
透过后视镜，我透过车窗看见他站在原地，卫衣帽子被风吹得微微晃动，很快就变成了后视镜里的一个小点。
但我看到他对我笑了，
那笑容像是冬日里突然照进来的一束阳光，让我发烫的额头都跟着暖了几分。
但随即，沮丧感又漫了上来。
这病来得真不是时候，明明今天该是个证明自己的好机会，现在全搞砸了。
看着车窗外的北京街景飞速后退，就像那些还没来得及抓住的机会。
「姑娘，协和医院到了。」
司机的提醒打断了我的胡思乱想。
算了，我深吸一口气。
人生就是这样，总得学会把打翻的牛奶擦干净，然后去便利店再买一盒。
下一份工作，再好好表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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