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小伙子，醒醒。到了。”
方默睁开眼睛，发现已经五点了。他给司机接了账，便下车匆匆往家的方向走去。
早晨气温低，刺骨的寒风见缝插针的往衣服里钻，冻得人直打哆嗦。方默被吹的稍微清醒了些。昨天他妈做手术，他在医院陪了几乎一天一夜，忙的现在才离开。现在他要赶紧回家换身衣服，给手机充个电，再过一个小时就要去接程千忆了。
方默正走着，忽然有个人从前面的车里推门下来，气冲冲朝自己的方向走过来。
这会天还没亮，直到人走近，方默才惊讶的发现这人竟然是程千忆。
不等他问程千忆怎么会在这，程千忆先发制人，劈头盖脸就是一句，“你为什么不接电话？！”
男人穿着一件灰色大衣，走过来的这几步裹挟了不少寒气。那张平日光彩照人的脸此刻带着几分憔悴疲惫，却依旧好看的让人移不开眼。
方默看着程千忆那张夹杂着怒气的脸，说话的声音都不自觉低了些，“手机没电了。”
程千忆一顿，恶狠狠瞪了他一眼。
方默抿了抿唇，“你....怎么会在这？”
程千忆脸色微变，他怎么可能告诉方默自己大半夜不睡觉，到处打听方默的住址，然后开车跨了半个a市过来，在楼下等了他一宿。这太傻了。
“你不接电话，我过来看看不行？”程千忆没好气道。
方默立马道歉，“对不起，下次一定不会了。”
程千忆把头扭到了一边。
方默看着程千忆冻得发白的脸颊，说，“这里冷...要不去我家坐会吧。”
程千忆这才有了点反应，不情不愿的跟方默上了楼。
这还是程千忆第一次来方默的住处，新奇的到处张望。方默在一旁紧张的搓手，虽然这房子干净整洁，但依旧掩盖不住其中的简陋，和程千忆的家简直差了十万八千里，也不知道程千忆会不会嫌弃。
“先坐吧，我去给你倒杯热水。”
程千忆不客气的坐下了，他接过方默递来的水杯，小心翼翼的喝了一口。
“怎么感觉这房子很冷，没有暖气吗？”
方默有些窘迫的嗯了一声。
程千忆皱起眉头，方默说要回家住，就是这个连暖气都没有的房子吗？直接在他家住不就得了，干嘛还非得回来，是不是傻？
“给你这么多工资，你都花哪去了？”程千忆审视的看着他。
“我妈生病了.....”
程千忆面色一变，话中的怨气也少了很多，“你昨天请假是因为你妈妈吗？”
“嗯，去医院了。”
程千忆抿了抿唇，一想到方默在医院照顾病人的时候，自己一个人因为他不回信息生闷气，就羞愧的脸颊发烫。半晌，他问道，“严重吗？需要帮忙吗？”
“不用....”方默急忙道，“你都给我这么多的工资，我...已经很感谢了。”
程千忆没理，而是站起身朝卧室走去。方默亦步亦趋的跟在后面。
“这是你的房间吗？”
方默不好意思的点了点头。
程千忆走进去环视了一圈，目光落在那只被放在床边的玩偶熊时微微一顿。方默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面露心虚。
还好程千忆没说什么，只是问他晚上睡觉冷不冷。
“还好，习惯了。”
程千忆心脏一抽，沉默了片刻，才“不情不愿”的开口，“你去我家住吧。”
“啊...不用的，其实也没有很冷。我在这住挺好的。”方默慌乱的解释着。
程千忆皱起眉头，这哪好了？离市区这么远，还没有暖气。他不知道方默平时过来接他得起多早。
“我又不全是为了你。”程千忆磨磨蹭蹭的说，“你是我助理，和我住的近一点，方便照顾我，平时还能给我做做饭什么的。”
方默动摇了。
程千忆丝毫不给他拒绝的机会，“给你半个小时收拾的时间，今天就搬过去。”
“可是.....”
“没有可是，快点收拾，一会还要上班呢。”说完就走了出去。
方默纠结了一会，最终还是简单收拾了一下衣物。两人坐程千忆的车回了家，路上程千忆一直想着那只玩偶熊。虽然这么多年过去了，他还是一眼就认出了，那熊就是自己送给方默的那只。
巧克力色的卷毛，两颗眼睛像黑豆一样，憨厚又可爱。
没想到这么久过去了，方默还留着。
程千忆握着方向盘，表面镇定，心里却掀起了一番波澜。方默为什么要留着自己送的熊呢？而且还特意放在床边？
记得以前方默说过，小时候他妈送了他一只玩偶小熊，他很喜欢，即便长大后不需要再抱着睡觉，也不舍得扔掉，而是一直放在床头时刻陪着自己。
这代表他对自己送的东西，和他妈妈送的一样珍视吗？
程千忆仿佛看到了一丝希望，内心不禁欣喜起来。
到家的时候，方默拖着行李箱，拘谨的问，“我住哪个房间？”
程千忆面色有些奇怪，他犹豫半天，最后选择让方默睡在他隔壁。
两人就这么开始了同居的生活，本来方默还有诸多顾虑，担心自己住在这会不会不方便，时间长了程千忆会不会嫌弃他，万一自己哪做的不好，惹程千忆生起气了怎么办。
但一个多月过去了，两人相处的十分默契融洽，程千忆并没有表现出任何不满，似乎...还挺开心的，就算是连轴转的工作也能愉悦接受，一句也不抱怨。剧组的工作人员都看出来这段时间程千忆心情很好，方默这才彻底放下心，踏实住了下来。
经过一个多月的赶工，《天下》剧组在年前杀青了。
项目一结束，程千忆就休假了。这一整年他几乎都没怎么休息过，刚好可以趁着这段时间好好放松一下。
程千忆休假，方默自然也无事可做，除了去医院，就是程千忆待在家里。早上方默起床做早餐，吃完后两人各做各的，下午一起看电视打游戏，晚上程千忆偶尔会和方默一起做饭，两人吃完后在小区里走走，日子过的规律又充实。
方默去医院不在家的时候，会提前给程千忆把饭做好。十点还没到家，也会提前给程千忆发信息说一声。
自从上次手机关机，把程千忆惹生气后，方默现在看到程千忆的信息和电话就立马回过去，不敢耽搁一秒。与方默失联的事情，程千忆也不想再经历第二次，每次方默出门的时候，都要问问他手机电量够不够，得到对方肯定的回答后，才肯让他走。
这晚方默又发信息说自己要晚点到家。程千忆在客厅看了会剧本，又在落地窗那往外张望了几圈，才听见门外的动静。
“我回来了。”方默一进门身上的寒气立马被暖气消融，看着还在客厅的程千忆，他笑了笑，“还在看剧本吗？”
程千忆懒洋洋的嗯了一声。
自从上次被方默问为什么这么晚还不睡的时候，程千忆绝口不提自己是在等他回来，而是告诉方默自己要看剧本。那个没神经的人竟然信了，甚至还提醒他说熬夜看剧本对身体不好，让他明天再看。
程千忆反驳不了，只能在心里默默吐槽，谁这么有病大半夜不睡觉坐在这看剧本，去睡觉不好吗？
为了不让方默看出破绽，一般他回来后，程千忆还会在沙发上看上一会。听着方默在周围走动的声音，程千忆渐渐安下心。
明明已经把他留在身边了，可还是觉得不安，总是患得患失，担心这个人哪天就突然消失了。只有这样看着他，把他留在自己的视线中，那种恐慌烦躁的感觉才会消失。
方默大概永远也不会明白自己这种心情，就像他那天奇怪只是没接到电话，自己怎么就发这么大火。
正想着，方默突然走了过来。
“那个，有个事想告诉你一声。”
程千忆放下剧本，“怎么了？”
方默似乎是有些难以开口， “过年那几天我想请假，陪护要回家过年，我妈一个人在医院....”
程千忆表情茫然了一瞬，很快打断说，“哦好，去吧。”
“嗯，谢谢。”
方默走掉后，程千忆脸上立刻露出失落的表情，还以为能一起过年呢。
虽然这些年早就习惯一个人过年了，但心里还是希望方默能够陪着自己。
现在方默妈妈一个人在医院里，还生着病，怎么都比自己更需要方默的陪伴吧。这么想着，程千忆就释然了，可心里还是忍不住低落。
方默离开前，一个人在厨房里忙活了一整天，给程千忆包了很多饺子，冷冻放在冰箱。
“只要拿出来煮一下，就可以吃了。左边的猪肉白菜的，右边是胡萝卜牛肉，中间是三鲜。我在上面放了便利贴，到时候你自己看一下。”
程千忆心不在焉的应着。
“那..我走了。”方默看着他，笑了笑，“新年快乐。”
程千忆唇边浮现一抹笑意，“嗯，新年快乐。”
门关上之后，家里彻底陷入一片寂静。程千忆倒在沙发上，思考着这几天要怎么打发过去。自从和方默分开后，他就不太喜欢这种热闹的节日，因为每到这种时候家里就冷冷清清的，显得他越发孤独。
虽然也有人约自己出去，但都不想去。娱乐圈这种地方鲜少能交到真心的朋友，大多人都是抱着利益和目的靠近，他宁愿一个人待在家里，也不想出去和别人虚与委蛇。
而且过年这种特殊的节日不是应该和最亲密的人待在一块吗？即便方默没有时间，他也不想随便找个人和他一起过年。
除夕夜，天一黑，外面就响起络绎不绝的鞭炮声，烟花接二连三在空中炸开，笼罩着整座城市的夜空都沸腾了，从八点开始，外面的动静就没停下来过。
程千忆一个人坐在沙发上，看着落地窗外五彩斑斓的烟花。
不知道方默现在在干嘛，会不会也在看烟花。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他看烟花的时候会想起自己吗？
带着无限寂寥的心情，程千忆把头歪在沙发上，思绪已然飘到魂天飞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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