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照片无一不是他和程千忆晚上约会的画面，照片上两个人姿态亲密，手牵着手在街上走，任谁都能看出他们的关系不同寻常。除此以外，还有一张公园接吻的照片。
方默脑中轰的一下，这似曾相识的画面让他应激的险些拿不住照片。他惊恐的抬起头，对上许晓佩一双平静冷淡的眼睛。
“这些照片是跟踪千忆的狗仔拍的，如果不是我提前得到风声，按住他们，恐怕你就要上热搜了。”
方默闻言身子一抖。
许晓佩抿了口咖啡，镜片后的眼睛折射出锐利的锋芒，“你们两个在一起多久了？”
“一个多月前.....”
许晓佩皱眉打量着对面这个沉默不安的男人，除了长得还算可以，根本看不出有什么特别的地方。程千忆在娱乐圈混迹多年，什么漂亮的男男女女没见过，为什么会看上一个普通的助理？
她很快遏制住自己的思绪，不想在这种没有意义的事情上浪费时间。既然现在事故已经发生了，她首先要做的就是解决问题，至于其他的都不重要。
“你主动离职吧。我会多付你半年的薪水作为赔偿，以后不要再出现在程千忆面前。”
方默愕然的睁大眼睛，语气止不住颤抖，“是让我们分手吗？”
岂料许晓佩听到分手两个字，轻轻拧眉，诧异的看了方默一眼。
“你可以这么理解。”
方默轻轻咬住了嘴唇。
许晓佩看出他的不愿，冷冷道，“圈里这种事情很常见，你不要以为你们睡了几次就会有什么真感情。我看你年纪也不小了，怎么天真的像个小姑娘。你觉得对千忆而言，是他的事业重要还是你们所谓的感情重要？你觉得他会选你吗？如果你不想失去这份工作，我也可以安排你去做别人的助理，薪水不会让你失望的。”
方默听着那轻蔑的语气，倏尔红了眼眶。他当然知道娱乐圈有多乱，可他和程千忆是不一样的。况且他答应过程千忆不会再离开他。自从知道几年前他的离开，给程千忆带来多大的伤害，他就发誓再也不会离开这个人。
“除非他辞退我，否则..我是不会离开的。”
许晓佩一愣，原本以为方默是个好说话的，没想到竟然拒绝了。看来比她想的还要有心机，知道傍上程千忆能捞到更多的好处。
她眼底浮现一丝怒火，声音也冷了些，“是钱不够吗？你开个价吧，我考虑一下。”
方默摇了摇头，“不是钱的问题。”
“你是真的喜欢千忆？”
面对女人质问的目光，方默惶然的点了点头。
许晓佩喝了口咖啡，冷酷的说，“你既然喜欢他，那你真的做好准备站在他身边了吗？现在狗仔已经盯上他了，如果你们不分手，被爆出来是早晚的事。躲得了这次，不一定能躲过下次。程千忆是我的艺人，我自然不会不管他。你呢？作为助理却和艺人发展恋爱关系，以后圈子里哪个人敢用你？这还不是最严重的，如果你们被爆出来，他的粉丝会把你扒的底都不剩，说不定还会把你的信息发到网上，让你社会性死亡，到时候，你的家人，朋友，亲戚都会知道。你还能好好生活吗？”
方默的脸上的血色正一点点褪下去。
许晓佩放轻了声音，继续道，“千忆走到今天不容易，背地里吃了很多苦，为了试戏，发烧发到三十九度都不敢去医院，你忍心看他这么多年的努力付之东流吗？当红男明星实际上是个同性恋，你知道这是多大的话题吗？他的事业会被毁的连渣都不剩。趁现在赶紧分手，还有挽救的机会。如果你仍旧执迷不悟，我也救不了你们。把你们的感情停留在现在最美好的时候就够了，再继续下去，只会变得越来越难看。”
话音结束，方默的心狠狠震了一下，抬头时已是泪眼婆娑。
许晓佩脸上闪过一丝惊愕，她从包里掏出一份合同放在方默面前。
“你好好考虑一下吧，考虑好了把解聘合同签了。说了这么多，我相信你知道该怎么选。”说完就起身离开了。
方默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去的，他就像被抽走了魂一样，整个人浑浑噩噩。方素琴见他脸色这么难看吓了一跳，柔声寻问是不是最近太累了，让他回家休息几天。
方默说没事，但还是怮不过方素琴和王姐，被赶回家了。
他习惯性的坐上了去程千忆家的地铁，直到打开家门，看见房屋内的摆设，他才猛然惊醒。他竟然来了这里。
他关上门，视线从和程千忆一起打闹的沙发，移到他们吃饭的餐桌，再到每一处都充满回忆的地方。方默鼻子一酸，突然想到了平城的那间房子，他们在那间房子里同样有过许多美好的回忆。只是那些回忆随着他的离开全部毁掉了，想到这里的回忆兴许也保不住，方默的泪就涌了出来。
他现在的处境和八年前的多么相似，只不过这次还牵连到程千忆，危机明显要严重的多。
如果不分手的话，他们的事迟早会爆出来，那个时候，程千忆要承受的痛苦远比当初的自己要多得多。他不能眼睁睁看着程千忆痛苦，更不能让他的事业就这么毁掉。如果早知道自己会给程千忆带来这样的麻烦，那他一定离得他远远的。
可现在他已经走不掉了。他答应过程千忆不会分手。他知道自己要是再次走掉，他和程千忆真的就彻底结束了。程千忆永远也不会原谅他。
八年前他的离开，已经给程千忆带来了伤害。他无法在知道这一点后还能狠下心分手。他怎么舍得再离开程千忆？
方默抱住自己的头，整个人被强烈自我厌恶感淹没。
无论选择哪一个都不可避免的会为程千忆带来痛苦，或许他的存在对程千忆来说，本来就是痛苦。
程千忆为什么要喜欢他这样的人？他真的值得他喜欢吗？
就在方默自我怀疑时，口袋里的电话突然响起，看清来电显示后，方默急忙擦了擦泪。直到平复好情绪，他才接通电话。
“喂。”
“怎么这么久才接电话？”
“刚才，没有听见。”
“你声音怎么了？怎么听上奇奇怪怪的？感冒了？”
方默鼻子一酸，含糊的嗯了一声。
“吃药了没有？”
“还没有。”
那边立刻着急起来，气冲冲道，“那你还愣着干嘛？还不赶快去给我吃药，然后躺下！”
“我..我马上去，你不要生气。”
“你这个家伙真不让人省心。”
“不好意思，让你担心了....”
程千忆冷哼一声，“你知道就好。对了，我今天给你买了礼物。”
“是什么？”
对面狡黠的说，“等我回来的时候，你就可以看见了。”
“好。”
两人又聊了几句，方默才带着惆怅的心情挂断了电话。他生平第一次因为程千忆的喜欢和关心感到难过。他究竟要怎么办？
想到经纪人说狗仔已经盯上了程千忆，担心这间别墅附近都会有狗仔蹲守，方默决定这段时间就不过来了。他把自己的东西全部收拾进了行李箱，然后离开了这幢房子。
虽然许晓佩没有再打来电话催，但随着时间一天天的过去，他心里越发焦虑，甚至到了寝食难安的地步。
这天他意外接到了江明熙的电话，他们已经很久没联系了。
江明熙说自己在xx酒吧，叫他过去一块喝酒。方默本来还在犹豫，听电话那头江明熙心情不好，略一叹气，还是打车过去了。
他自己一个人在那，万一喝醉了，自己还能把他接走。
方默到的时候，江明熙正在角落里一边玩骰子一边喝，周围站了五六个黑衣保镖，方默被这阵势唬住了，一时不知道该不该过去。
江明熙看见他站着不动，立刻明白了什么，嫌恶的对保镖说，“滚远点。”
几个保镖面面相觑，最终还是退开了。
方默刚坐下，江明熙就给他倒了杯酒，“还是你仗义，叫了这么多人，你是唯一一个过来陪我的。来，喝一个。”
方默只是怕他醉在酒吧，没人接，看见有这么多保镖围着，就知道自己的担心多余了。
“这些人是？”
江明熙嗤笑一声，“过来监视我的狗。”
方默微微瞪大眼睛，惊恐的环顾四周，监视？
不知道江明熙这段时间都经历了什么，整个人从里到外散发着一股颓废的气息，不如先前那么活泼爱闹了，方默只当他是因为江董去世悲伤过度。他不会说什么长篇大论开导人的话，就坐在旁边陪着江明熙。
他心里本就苦闷，被江明熙低沉的情绪一感染，越发伤心，两个人就这么一杯接着一杯的喝，谁也不说话。
江明熙扫了他一眼，诧异道，“你今天是怎么了？心情也不好？难不成是被程千忆批评了？”
一提程千忆，方默面露异样，江明熙见状嗤笑一声，“还真是因为他？他怎么你了？”
方默没说话。
“后悔了吧？谁让你当初非要跳槽去他呢？你不会是被他开除了吗？”江明熙说，“看在我们两之前交情的份上，你现在求求我，说不定我还能考虑让你做我助理。”
方默听见他说开除，不禁想到自己和程千忆分开的场景，悲从中来，竟然哭了出来。
江明熙看见他哭，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他坐直身子，正色道，“你...到底怎么了？”
方默平时没什么朋友，遇到什么事都只能自己消化。他憋了太久，非常想找个人倾诉一下，再加上酒精作祟，脑子不清楚，于是对着江明熙将自己和程千忆的事情全盘托出。
江明熙惊讶的说不出话，半晌说道，“我说呢，原来你们不是普通的同学关系，怪不得他铁了心要把你从我身边抢过去。”
方默悻悻的低下头，“不是，是当时小陈有事，他要找新助理，看我们两之前有交情，才找我的。”
江明熙冷哼一声，“这话你也信？我还没听过谁找助理给这么多钱呢。人家一个月十万找什么样的找不着？非得找你？就因为你们认识？你可别忘了你甩过他。”
他认真打量了一下方默，忽然大笑出声，“不过他竟然被你甩过，哈哈哈哈看不出来你还有这本事。他平时这么拽都不理人的，竟然被你甩了，哈哈哈哈笑死我了。”
方默面露尴尬。
江明熙咳嗽了两声，“总之，他找你做助理是因为他还喜欢你！”
“不会的.....”
“为什么不会？依程千依这么傲娇的性子，被甩对他而言简直是奇耻大辱。他不仅没报复你，反而还主动凑上去让你做助理，这不是喜欢你是什么？”
方默一愣，那个时候程千忆就喜欢他了吗？
“你说的...是真的吗？”
江明熙：“我现在倒有点同情那个家伙了。你竟然连这都看不出来，你们到底是怎么谈上恋爱的？该不会他对你示好，你都没往那方面想过吧。”
方默不说话了，他只知道自己当初的离开伤害了程千忆，却没有想过这些年程千忆仍在喜欢他。方默心里一颤，他不是应该恨自己吗？为什么还要继续喜欢？
他从未深刻意识过自己在程千忆心里的地位。
他是不是做错了？
当初他擅自做出抉择，完全没想过程千忆想要的究竟是什么？自以为的为程千忆好，却给他带来了深深的伤害.....
如今他还要继续错下去吗？
“少爷，江总打电话来了，我们该回家了。”一旁的保镖不知什么时候凑了上来。
江明熙脸色唰一下变了，奇怪的是他竟然没立马发脾气，他许是想到了什么，面色几经变化，最终沉着脸放下了杯子，和方默道别走了。
江明熙前脚刚走，后脚方默就给许晓佩打了电话。两人约在了上次见面的咖啡馆。
“合同签好了？”许晓佩一坐下，就开门见山的问道。
方默把合同推了过去，“对不起，我不能签。”
许晓佩面色一变。
“这件事还是等千忆回来再商量吧，我不能瞒着他擅自做决定。”方默将放在膝盖上的双手轻握着拳，“除非他亲自开口让我离开，否则我是不会走的。”
“你就非得不见棺材不落泪？”
“是...”方默颤声道。
许晓佩眯了眯眼，“那你还是要签这份合同。这是解聘合同，你们分不分手暂时不提，但你绝对不能再做他的助理了。虽然你是千忆自己招的，但和你签合同的是我们公司，我们有权利因为你的职业失德解除和你的劳务合同。”
“好。”
他提笔在合同上签下自己的名字。许晓佩拿起合同，头也不回的走了。
从咖啡馆出来后，方默忽然想给程千忆打电话。程千忆似乎在忙，方默也没再提照片的事，反正等程千忆回来就会知道，他不想打扰程千忆工作，让他分心。
程千忆匆匆说了几句，就要去工作了，挂断前他说，“等我回来。”
方默心里一暖，笑道，“好。”
虽说拒绝了许晓佩分手的请求，可方默的心情并没轻松半分。他不知道接下来他们将会面对什么腥风血雨，但只要程千忆还需要他，他就不会离开。他....不想再让程千忆一个人。
接下来的两天方默一直在医院照顾方素琴，住了好几个月的院，方素琴终于可以出院了。出院前，医生特意提醒方默病情有可能再次复发的可能，让他们做好心理准备。
方默心情无比沉重，但他并未在方素琴面前表现出来。他和王姐带他妈一起回了郊区的房子，他忽然庆幸自己提前从程千忆家里搬了出来，否则根本没办法向他妈解释。
为了庆祝方素琴出院，他们在家做了一大桌子菜。晚上吃完饭后，方素琴和王姐在客厅边看电视边聊天。方默收拾完厨房后，才有空看手机。
距离上次和程千忆通话已经过去两天了。
这两天他忙他妈出院的事，一时忽视了程千忆，程千忆也罕见的没发信息过来。
算算时间，应该回来了吧。
方默想着，立马给程千忆打了电话。过了很久，那边都没人接。方默并未在意，以为程千忆在飞机上或者是在忙。
第二天傍晚，他忽然接到小陈打来的电话。
方默还来不及开口，小陈就在那边着急的问，“方默，千忆哥和你在一起吗？”
“没有啊，怎么了？”方默微微一愣，“他回来了？”
“前天就回来了。他好像和晓佩姐大吵了一架。今天下午晓佩姐去找他，发现家里没人。我们找遍了都找不到他在哪，不知道人是什么走的。现在也不敢报警.....”
方默差点没拿稳手机，颤声问，“你在哪？我去找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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