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程千忆只是看了方默一眼，轻描淡写道，“没印象。”
方默怔在原地。
程千忆的表情不像是在说谎，他看自己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一个陌生人。
原来是这样吗？他误会了，程千忆不是讨厌他，而是根本不记得他了。
这样的认知并没有让方默心里好受半分，反而弥漫着一种淡淡的苦涩，没想到程千忆这么快就忘记他了。一句“没印象”让每天胆战心惊，不知该如何面对程千忆的自己，显得有些好笑。
其实这也不奇怪，毕竟自己从上学时期就是无人关注，无人在意的小透明，虽然工作后努力学着外向，但也改变不了没有存在感的事实。别说程千忆，就算是自己现在也对某些高中同学印象全无了，有的连名字都想不起来。
可是...他们两不是普通的同学啊。
八年真的可以忘掉一个人吗？或许吧，毕竟这个时间真的很长，比他们在一起的时间还要长很多。
方默安慰着自己，这也不算坏事。既然程千忆不记得，那自己就不用想东想西的，躲躲藏藏的了。
程千忆漫不经心朝方默扫去一眼，见对方似乎是松了一口气，脸瞬间沉了下来。
从那天起，方默真的没有再躲过程千忆。拍摄每天都在紧锣密鼓的进行着，这段时间江明熙戏份很多，每一场几乎都是重头戏，他压力很大。经纪人特意打电话来，嘱咐方默照顾好江明熙。最重要的是，看好他不要和导演起冲突。
随着拍摄的进行，两人之间微小的摩擦逐渐有变大的趋势。吴青是个眼里容不得沙子的性格，本就因为江明熙是资方强塞的人十分不爽，看到他演技又差成这样，丝毫不掩饰自己对江明熙的不满。
江明熙受不了一点委屈，听着吴青夹枪带棒的嘲讽，好几次险些和他吵起来。幸亏有方默在一旁安慰调解。
被打击的次数多了，江明熙有些不自信。毕竟吴青说其他的都有可以解释的理由，唯有演技差这一点，是板上钉钉的事实，让他反驳不说一句。
方默只好一遍又一遍的鼓励他，给他打气灌鸡汤。可能是他们这边吵到了安静看剧本的程千忆，对方曾数次皱着眉不悦的看过来。方默提心吊胆，让江明熙哀嚎的时候小声一点。
江明熙看着坐在一边，姿态随意的程千忆，忽然觉得他脸上冷漠的表情是如此刺眼。饶是他看不惯程千忆，也不得不承认程千忆在演技方面高出他太多。
他生无可恋的躺在椅子上，重重的叹了口气：“要不我还是退圈算了，反正没天赋，也没人喜欢。”
“有人喜欢的。微博上不是有很多粉丝还在关注你吗？”
“就那几个人，加起来连黑粉的零头都没有。”江明熙撇了撇嘴，“而且她们都有本命，对我也就是随便玩玩而已，根本不是那种特别喜欢我的死忠粉。我连一个死忠粉都没有。”
老生常谈的话说多了，方默也不知道怎么安慰了。
“我是你的死忠粉。”
“什么？”
方默有点不好意思的说，“我不追星，只粉你一个明星，算不算你的死忠粉？”
“就你一个死忠粉又什么有啊。”话是这么说，江明熙却高兴的扬起了嘴角，“行吧，你愿意当我的死忠粉就当吧。”
方默看他情绪好了些，也很高兴，“江哥，你以后还会有很多死忠粉的。”
话音刚落，旁边忽然传来哐的一声。
两人扭过看去，程千忆镇定的把不小心歪倒的水杯扶了起来，而后迅速起身往外面走去，脸色看上去相当不善。
江明熙耸了耸肩：“他怎么了？”
方默没说话，只是紧张的盯着程千忆像是生气了的背影，直到那身影彻底消失在视线中。
因为这小小的插曲，方默一直魂不守舍的猜测程千忆究竟是怎么了。直到突如其来的一通电话，彻底打断了他的思绪。
“喂。”
“是方默吗？”
对面年轻的男声十分像好听，方默却一个激灵，要是被江明熙知道他又接了江夜岚电话，恐怕又得发火。
“江总....”
“嗯，是我。你们在拍戏吗？哥哥最近怎么样？”
“还可以。”
那边停顿了一秒，“我怎么听说他和吴导相处的不是很好。”
方默愣了愣，江夜岚明明知道，还过来问自己。他含糊的嗯了一声，“江哥最近戏份多，导演又比较严格，所以江哥压力有点大。”
“我知道了。”
两人又说了几句话才挂断电话。方默叹了口气，不知道要怎么把这件事告诉江明熙。
晚上收工的时候，方默一提江夜岚，江明熙眉头就重重拧起，不善道：“他给你打电话干嘛？不会是想打探我的情况，好给我爸告状吧？”
“不是。江总是关心你。他给你发信息，你不回，所以打到我这。”
江明熙哼了一声： “他发这么多，我天天闲着没事干光给他回信息啊？哦还有，以后他给你打电话，你别接。听见他就烦。”
江明熙一直不喜欢江夜岚，虽说他是江家收养的孩子，但有传言说江夜岚其实是江父再外面的私生子，只是借着收养的名义把人带回家，江母死了才敢让人认祖归宗。
虽然不知道真假，但江明熙一直膈应江夜岚。江夜岚却浑然不觉，反而一直把江明熙当亲哥哥，对他很好。
“好。”方默说，“那下午茶夜不让送了吗？江总说明天要给剧组和导演送下午茶。”
“下午茶？”江明熙问，“他要给剧组送下午茶吗？”
方默点了点头。
江明熙不知想起了什么，脸色瞬间变了，不情不愿道，“下午茶还是可以送的.....”
翌日下午，拍摄间隙，副导演走到江明熙身边，身后跟着的几个人都抬着一个大的箱子。
“来来来，都停一下。”
所有人都放下手中的活，好奇的看向这边，江明熙不自觉挺了挺胸膛。
“江老师的粉丝后援会为我们准备了下午茶，一会放在那边，大家自己去拿。每个人都有啊，每个人都有。”副导演大声道，“来，让我们谢谢江老师和他的粉丝。”
“谢谢江老师！”
“谢谢，辛苦了。”
“哇这个牌子的马卡龙很贵呢，江老师的粉丝真是下了血本了。”
“是啊，真让人羡慕。”
周围传来一声声的赞美感谢声，江明熙心花怒放，神气的偷偷瞥了程千忆一眼。
见程千忆仍旧低头看手机，眼皮都不抬一下，一副毫不关心的模样，江明熙笑意一僵，亲自拿了份蛋糕奶茶，递到了程千忆面前。
“给你的。”
程千忆抬起头，看见是江明熙脸上有些惊讶。他伸手接了过来，“谢谢。”
还没等江明熙得意，就听见程千忆淡淡道，“下次别破费了。”
江明熙脸色一变，“什么破费，这是粉丝买的。”
程千忆微微一笑，没说话，眼中却带着了然的意味，像是把他看透一样。
江明熙心里那个来气，竭力忍住想要把咖啡泼在他脸上的冲动。等回到房车上，江明熙火冒三丈，“这个程千忆真是不识好歹！他刚才是什么意思？哈？难不成天底下只有他一个人有粉丝吗？拽什么？”
方默抿了抿唇，其实他也看出来程千忆是故意的。平时程千忆说话做事都滴水不漏，怎么偏偏和江明熙过不去？就算看透也没必要说出来让人尴尬吧，程千忆是这么幼稚的人吗？
“我看他就是记恨我上次背后说他，亏我还真以为他是个大度的人，想不到心眼跟针一样，我还给他吃的，我真是闲的慌！”
方默想说程千忆不是那种记仇的人，但想到上次的警告，硬生生忍住了。因为今天的事，方默哄了江明熙很久，直到他消气了，才从他家离开。
现在时间还早，方默没回家，而是去了躺医院。
这段时间忙，一直是护工在照顾他妈，他已经好几天没过去了。
到的时候，他妈在和护工王姐聊天，看着精神不错。方默让王姐先回去，说今晚自己在这看着。
结果人前脚刚走，后脚他妈就让他把人辞了。
“为什么？是王姐哪里不好吗？我看你们刚才聊的挺好的。”
方素琴说：“她人是不错，干活挺勤快的，但平时也就帮我买买饭，陪我去化疗，这些我自己也可以，还是别花那个钱了。”
方默一听就知道他妈这是心疼钱了。
“这么多钱都花了，不差这一点。”方默耐心道，“你自己在医院我不放心，我平时没时间过来，王姐在这还能帮忙跑跑腿，陪你聊天解闷，这个钱不能省。”
“能省一点是一点，你上班这么辛苦，人都瘦了。”方素琴心疼的看着他，“医院那边是不是又该交钱了？说实话，别瞒着我。”
方默点了点头，他低头给方素琴掖着被子：“钱的事，你不用担心，我有办法。”
“真的？”方素琴有些不相信。
“嗯。”方默垂眸说，“我不是和你说过吗？我老板人很好，也很有钱，如果开口借的话，很可能会给我。”
“可是这么多钱......”
“那对他来说只是小钱。而且我会努力工作，以后把这个钱还上。”
方默信誓旦旦说了一通，方素琴才勉强相信。唯恐她才提起这事，方默拿过路上买的水果，笑道：“我今天买了你爱吃的芒果，给你削一个？”
“行。”
方素琴看他笑，心里也放松了些。
两个人又聊了会天，直到方素琴睡着，方默才心事重重的躺下。
光是第一期的治疗费用就掏光了他的积蓄，后面花钱的地方越来越多，流水一样，挡都挡不住，他该去哪弄这么多钱？
虽然可以向江明熙借，但是一下子借这么多，他有些张不开口。平心而论，两人只是老板和助理的关系，就算是亲戚都不一定帮这个忙，江明熙有钱但并没义务帮他。不到万不得已，他不想张这个口。
他现在除了睡觉，基本都和江明熙待在一块，根本挤不出时间去打零工。
方默盯着天花板，明明已经很疲惫了，他却被这心里这块石头压的怎么也睡不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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