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早上出门开始，方默就在想怎么向江明熙开口借钱。
不知道昨天饭局上谈了什么，江明熙一大早就发信息让他来接自己去剧组。他心情似乎不错，出门的时候都是哼着歌走的。
一路上方默做了很多心理准备，想要找个合适的机会开口，但到了收工，都没有说出借钱的话。明明就是一句话的事，却堵在嗓子眼怎么也说不出来。
收工的时候，副导演说今天收工后请大家去唱歌喝酒放松一下。明眼人都看得出这是为了缓解吴青和江明熙之间的关系。虽然今天江明熙来拍戏，吴青没说什么，但两人之间的气氛实在是有些尴尬。
听的要去唱歌，吴青下意识皱起眉头，“我一个老头子，就不去凑热闹了。”
“哪里老了？导演你现在正是风华正茂的年纪，应该多和年轻人接触接触，体验一下新事物。”副导演叫了几个主演，说，“这可是我们剧组第一次聚会，谁来都行，就导演不能缺席。”
大家都很有眼力见的捧场，吴青盛情难却，江明熙见状也不好意思拒绝，不去又显得和吴青对着干似的，所以点头答应了。
方默跟着一行人来到了豪华会所，江明熙不肯让他离开半步，他就只好在角落里等着。
包间内五光十色的灯光和震耳的音乐声，让方默十分不适。为了掩饰尴尬，他佯装不感兴趣的样子，低头胡乱刷着手机。许是一整天都没吃什么东西，胃突然隐隐作痛，方默强忍着不适，祈祷这种聚会可以赶快结束。
没有了看手机的心思，方默的眼神便不受控制的往程千忆那里看。
程千忆坐在中间，即便被女演员们一直拉着说话，也没有一丝不耐烦，而是始终保持着礼貌得体的笑容。
聊的好像很火热啊。
方默想起之前偶然刷到的关于程千忆的绯闻，心里不禁有些失落，果然程千忆还是喜欢女生的。
发现没有人注意自己，方默的目光也越发大胆。这样的窥视就好像回到了学生时期，那个时候他常坐在教室的角落，偷偷观察程千忆的一举一动。
就在方默沉浸其中，甚至连胃痛都要忘记时，程千忆忽然转过来直勾勾瞪着他。方默瞬间有种被抓包的心虚，慌乱的低下头不敢再看。
他发现了.....
方默羞愧的恨不得脸颊通红，一直到聚会结束，都没敢再抬起看程千忆一眼。
江明熙又喝醉了，站都站不起来，方默叹了口气，强忍着胃痛，扶着江明熙往外走。
“江哥，我们回家了。”
江明熙整个人的重量全都压在方默身上，没一会方默就累的面色苍白，糟糕的是，胃似乎更痛了。偏偏江明熙还不老实，紧紧贴着方默，像只猫一样把头埋在他下巴处，搂着他的脖子，叽里咕噜呢喃着什么。
方默正苦恼怎么把江明熙扶到外面时，忽然听有人喊了一句“哥”。
抬起头，发现江夜岚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前面。那双平时含着浅淡笑意的眼眸，此刻如两个深不见底的黑洞，冰冷的看着他们。
方默竟被那样的眼神看的心底窜起一丝寒意。
怔愣间，江夜岚已经走了过来，他脸色已恢复如常，方默刚才那可怕的眼神只不过是方默的错觉。
“给我吧。”
方默还没来得及想江夜岚为什么会出现在这，手就已经下意识撒开了。
江夜岚随即揽过江明熙，他体型清瘦，也不知道哪来这么大力气，轻轻松松就把人拖走了。
方默亦步亦趋的在后面跟着，一直放任不管的胃此刻突然剧烈疼痛起来，他慢慢弯下身子，大厅明亮的灯光在视野中逐渐变得模糊，下一秒，他眼前一黑，整个人失去了意识。
*
“……..病人主要是肠胃炎导致的疼痛昏厥，另外还有低血糖，贫血等症状，建议留院观察。输完点滴叫我，我就在外面。”
“好的，谢谢医生。”
脚步声逐渐远去，房间归于平静，方默费劲的睁开眼睛，看到头顶陌生的天花板先是一愣。
“咦，你醒了？”小陈凑上来，关心道，“你怎么样了？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方默摇了摇头，脸色还有些苍白：“这是医院吗？我为什么会在这？”
“你突然晕倒了。是我和千忆哥把你送过来的。”
程千忆…..
方默面露惊愕，一转头果然看到了正坐在一旁抱着臂的程千忆。
自知给别人添了麻烦的方默，顿时涌上一股歉意：“谢谢，麻烦你们了…太晚了，赶紧回去吧，我一个人在这就可以。”
程千忆闻言流露出不悦的神色。
“干嘛这么见外，你是病人，怎么能把你一个人丢在这？”小陈仗义道，“我先把千忆哥送回去，然后再来陪你。”
“你自己回去吧。”程千忆忽然开口道。
“什么？”
小陈诧异程千忆为什么要主动留下来照顾方默，但对方露出的表情摆明了不想说，小陈识相的闭上了嘴，走的时候，丝毫遮掩不住脸上的好奇惊愕。
方默同样不解，心中的疑问几乎到达了顶峰，程千忆为什么要留下来？他….要做什么？
门关上的那一刻，房间内的安静程度几乎可以称得上死寂。方默躲避着程千忆直白的目光，有种想逃离的冲动。
“好久不见。”程千忆淡淡道。
方默的心一下纠了起来，良久才磕磕绊绊地开口：“你…不是…不认识我了？”
“我们应该认识吗？你不是从一开始就躲着我，这样看好像也不是很想认识我吧。”程千忆满不在乎的说。
方默的脸一下烧了起来，“抱歉..还有谢谢你今天送我来医院。”
程千忆微扬着下巴，把什么东西丢到了他面前，“先别急着谢，看看这个。”
方默拿起来一看，发现竟然是一份雇佣合同。
“这是....什么意思？”
“很难理解吗？”程千忆拧了一下眉。
“可你不是有助理…..”
“小陈下个月就要被调到别的岗位，在这之前，我要先物色好新的助理。我不喜欢找陌生人，更不想花时间与新助理磨合。我们之前认识，你来做我的助理最合适。一个月给你十万，你考虑一下吧。”
方默瞬间心动了，这笔钱对他来说无疑于救命稻草。
“助理的工资...有这么高吗？”
程千忆别过脸，倨傲道：“你管不着。”
方默悻悻闭上嘴，陷入了沉思。
在漫长的寂静中，程千忆脸色越发难看，“想好了没有？”
“对不起，我不能随便辞职….”
江明熙对他不错，如果就这么辞职，他一定会生气的。
程千忆的脸色顿时难看起来，那锐利的眼神让方默整个人也不安起来。
“你自己看着办吧”，丢下这句话，程千忆气冲冲离开了病房。
他走到外面的走廊上，用脚尖气恼的踢了一下坐椅，心里的牢骚像火山爆发一样喷涌而出。
这种天上掉馅饼的好事，方默竟然还敢拒绝，他有什么好拒绝的？难不成是嫌弃自己？
程千忆脸色一沉，再想到刚到剧组时方默在自己面前躲躲藏藏，更是怒火中烧。
这么拙劣的装扮瞎子才认不出来。对于曾经抛弃自己的罪人，别说是带口罩，就是烧成灰他也能看出来。
在认出方默的第一眼，即使心里如海啸爆发一般，程千忆面上也没有表现出半分。即便很想冲到方默面前质问你还敢出现在我面前，但高傲的自尊心绝不允许他主动拉下脸找方默说话。
本来打算就这样装不认识，没想到方默比自己还夸张。不仅时刻戴着口罩，还要找一些拙劣的借口躲出去，好像自己是什么可怕的洪水猛兽一样。
姑且认为方默是心虚，不和他一般见识，可在看到他和江明熙把自己粉丝送的咖啡晾在一旁时，心里怨气冲冲，忍不住开口和他说了话。
张口的一瞬间就觉得自己输了。
自己竟然主动和方默说了话？明明做错事的是方默，应该是他和自己搭话，即便受了白眼冷脸也要死皮赖脸的跪求自己原谅吧？
他心里懊悔至极，更没想到的是，方默竟然以感冒为由拒绝了他，害他输给了江明熙。
一整个上午他都心不在焉，说不清被拒绝的自己到底在气什么，究竟想要什么答案？想证明什么呢？
还没来得及想清答案，方默又给了他好大一个“惊喜”。如果说在听到江明熙扬言要超过自己时，心里只有鄙夷、不屑，那在听到方默的附和时，更是多了一份怎么也控制不住的怒火。
故意发出声音让两人听到，欣赏着对方脸上难以掩饰的尴尬，程千忆仍旧觉得不解气。
方默果然是变心了，心中一丝隐秘的期待消失的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愤怒，失落，羞耻，就让方默和他那个白痴老板见鬼去吧！
他下定决心无视方默，就把他当作一个不存在的陌生人好了，干嘛要因为他影响自己的工作和生活？
所以在对方磕绊上来着说好久不见时，程千忆也都华丽的无视掉了。
现在才打招呼是不是太晚了？而且你当初不是对我避之不及吗？想理就理，想不理就不理，如此随心所欲，我有什么义务要配合回应你吗？
他真的不懂方默脑子里到底是怎么想的，明明刚说过好久不见，在小陈问起认不认识自己的时候，又像撇开关系似的回答好像听说过。
因此程千忆也赌气报复似的说对方默没印象。
反正这不就是他期待的吗？
虽然一直尽力无视方默，可一个大活人不是想忽视就能忽视掉的。他和江明熙说话时的声音总会见缝插针似的跑进耳朵里，每一句都这么刺耳，尤其是那快活的笑声，简直让他烦躁不已。
最可恨的是，曾经口口声声说只喜欢自己的方默，现在却当着他的面对另一个男人表示自己的忠诚。这让他几乎抑制不住自己的愤怒，故意打翻水杯让两人消停下来，如此幼稚行为的让他脸颊发烫，不得不羞耻的逃离现场。
江明熙给自己送咖啡时，也会因为嫉妒控制不住的出言讥讽，看到对方气愤的表情，心里还会有一种扭曲得意的快感。
只要一遇上方默，自己的自控力和忍耐力好像消失了一样。
程千忆恼怒的想，这个人大概不知道自己经历了怎样的纠结，克服了多少心理障碍，才拉下脸提出这个条件的。
如果被拒绝，他几乎可以预料自尊心和羞耻心被这个男人狠狠踩在脚底的惨状。
明明他是这么恨方默，恨他当初这么狠心抛下自己走了，可为什么在听到方默要卖血时，会烦的一整夜睡不着？
走廊上的白炽灯照亮了程千忆脸上的落寞和疑惑，心里那复杂的情感到底代表着什么？
这当然不会是因为还喜欢方默。他怎么可能还会喜欢狠心抛弃自己的家伙？
程千忆抿了抿嘴唇，心想，最好给我识相一点，不要那么不识好歹。
一墙之隔的病房内，方默出神的盯着那份雇佣合同。不知道是药物的作用还是身体太弱了，他竟然有些困，上下眼皮还来不及抵抗，便在来势汹汹的困意中缴械投降。
恍惚中，他还闻到了一股独属于金桂馥郁浓烈的香气。明明是冬天，哪来的桂花香呢？
来不及思索太多，方默就深深的陷入睡梦之中。
下一章就要回忆往事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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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做我助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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