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完试的头两天,我像一滩烂泥一样瘫在家里,吹着空调,打着游戏,把堆积如山的暑假作业彻底抛到了脑后。老妈出国潇洒还没回来,林阿姨每天过来做饭打扫,看我整天无所事事,忍不住念叨:“小祖宗诶,刚考完试放松一下可以,但作业也得记得写啊!别到时候开学前熬夜赶工!”
“知道啦林姨!我心里有数!”我嘴里叼着冰棍,眼睛盯着电脑屏幕,手指在键盘上噼里啪啦,头也不回地应着。心里有数?有个屁数!我现在满脑子都是……某人。
两天放纵期一过,那种无所事事的空虚感就开始像潮水一样漫上来。更可怕的是,对某个人的想念,像夏天的野草,见风就长,烧得人心慌意乱。
想见他。
想听他那把清凌凌的、带着点冷感的嗓音。
想看他安安静静坐在旁边、睫毛低垂的侧脸。
想闻他身上那股干净的、淡淡的洗衣液味道。
更想……亲他。想把他搂在怀里,感受他微微颤抖的身体和温热的呼吸。想触碰他细腻的皮肤,想听他因为害羞而发出的细弱的呜咽声。
这种念头一旦冒出来,就像藤蔓一样疯狂缠绕,勒得我喘不过气。心里那把火越烧越旺,烧得我坐立难安,看什么都不顺眼。游戏不香了,电影没意思了,连最爱的冰镇可乐都好像没了味道。
烦躁,前所未有的烦躁。
我像头困兽一样在房间里转圈,最后烦躁地抓了抓头发,冲进浴室,拧开水龙头,用冷水狠狠冲了把脸。冰凉的水流刺激着皮肤,稍微压下了点燥热,但心里的那股邪火却怎么也浇不灭。
下意识地摸向裤兜,空的。这才想起,自从那天晚上在阳台对他承诺“以后只亲你”之后,我已经很久没碰那玩意儿了。烟盒早就不知道被我扔哪个角落积灰去了。
可是现在,那股熟悉的对尼古丁的渴望又凶猛地卷土重来。不是生理上的依赖,是心理上的。急需一种更强烈的刺激来转移注意力,来压制住心里那头名叫“谢怀意”的、横冲直撞的野兽。
我冲下楼,跑到小区门口的便利店,熟门熟路地买了包烟和一个打火机。撕开包装,抽出一根,叼在嘴上,点燃。深吸一口,辛辣的烟雾涌入肺部,带来熟悉的灼烧感和短暂的眩晕。我靠在便利店外的墙上,看着街上车来车往,吐出一口灰色的烟圈。
没用。
一点用都没有。
尼古丁带来的麻痹感转瞬即逝,心里那股空落落的想念和躁动,反而因为这种徒劳的尝试而变得更加清晰。烟雾缭绕中,他的脸反而更加清晰。害羞的,紧张的,带着水光的眼睛,微红的耳廓,柔软的嘴唇……
操!商君意你他妈真是没救了!
我烦躁地把只抽了几口的烟摁灭在垃圾桶上,转身回家。剩下的那包烟和打火机,被我随手塞进了书桌最底下的抽屉里,眼不见为净。
不能抽烟,那就打电话。
对,打电话!听听声音也好!
我拿起手机,点开那个灰色的卡通头像,手指悬在拨号键上,却犹豫了。打过去说什么?说“我想你了”?太肉麻了!他肯定会被吓到!说“在干嘛”?太普通了!没话找话!
纠结了半天,最后心一横,按了下去。
电话响了很久,就在我以为没人接准备挂断的时候,那边终于接通了。听筒里传来一声极轻极轻的、带着点不确定的:“……喂?”
是他的声音。清清冷冷的,像夏日里的一缕凉风,瞬间抚平了我心里大半的焦躁。
我喉咙有点发紧,干咳了一声,才找到自己的声音:“喂……是我。”
“……嗯。”他应了一声,然后就没声音了。电话那头很安静,只能听到他清浅的、细微的呼吸声。
我也沉默了,明明有一肚子话想说,可真听到他的声音,反而不知道说什么好。两人隔着电话线,听着彼此的呼吸声,气氛有点……微妙的尴尬和暧昧。
“那什么……”我舔了舔有些发干的嘴唇,没话找话,“……在干嘛呢?”
“……写作业。”他声音很低,带着点沙沙的气音,像羽毛轻轻搔过耳膜。
“哦……这么用功?”我尽量让语气听起来轻松自然,“暑假才刚开始呢。”
“……嗯,早点写完。”他轻声说。
又没话了,我都能想象出他此刻的样子,一定是微微蹙着眉,手指无意识地抠着什么东西,耳根泛红,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物理卷子……写完了吗?”我绞尽脑汁找话题。妈的,商君意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婆妈了?
“……还没有。最后一道题,有点难。”他老实回答。
“哪道?跟我说说?说不定……我会呢?”我故意逗他。我会个屁!物理是我死穴!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然后我听到细微的纸张翻动的声音。他好像……真的去拿卷子了?
“是……电磁感应那道。导体棒在导轨上滑动的。”他声音近了点,似乎是把手机夹在了肩膀和耳朵之间。
“呃……那道啊……”我装模作样地沉吟了一下,“是不是……要先求感应电动势?”
“……嗯。然后求电流。”他接话。
“再然后……安培力?”我凭着模糊的记忆瞎蒙。
“对……但是受力分析……”他似乎陷入了思考,声音变得更低,带着点专注的鼻音。
我就这样听着他断断续续地、自言自语般地分析着题目,声音轻轻的,带着思考时特有的停顿和气息。我根本听不懂他在说什么,但就是觉得……好听。心里那股躁动不安的火焰,奇异地被这平静的、带着学术气息的“单方面讲解”给安抚了下去。
讲了大概五六分钟,他忽然停住了,似乎意识到自己说了太多,声音带着点不好意思:“……你……还在听吗?”
“在听。”我赶紧说,声音不自觉地放柔了,“然后呢?受力分析怎么了?”
“……没怎么。”他声音更低了,带着点慌乱,“……我……我再想想。你……还有事吗?”
这是……要挂电话了?我心里一急,脱口而出:“没事!就想听听你的声音。”
电话那头瞬间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连呼吸声都好像停滞了。
我:“……” 操!商君意你个傻逼!怎么把心里话说出来了!
过了好几秒,就在我准备干笑着找补一句“开玩笑的”时,听筒里传来一声极轻极轻的、几乎听不见的:“……哦。”
然后,又是沉默。但这次的沉默,好像……不那么尴尬了?反而弥漫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黏糊糊的气息。
我能听到他那边传来极细微的、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还有他清浅的呼吸。他好像……没挂电话?也没继续说话?就这么……陪着?
我心里一动,也没再说话。就这么拿着手机,靠在床头,听着电话那头传来的、细微的属于他的声音。窗外的阳光透过窗帘缝隙洒进来,空调发出轻微的嗡鸣,时间仿佛变得缓慢而粘稠。
这种无声的陪伴,比任何语言都更让人心安。心里的烦躁和空虚,被一种细腻的、温暖的满足感所取代。
不知过了多久,我听到电话那头传来一声轻微的、像是开门的声音,然后是一个隐约的女声在叫他的名字,有点远。
他好像慌乱了一下,对着话筒极快极轻地说了一句:“……我妈叫我了。先挂了。”
“嗯。”我应道。
“嘟——嘟——嘟——”
电话被挂断了。
我拿着手机,看着屏幕上结束通话的界面,发了会儿呆,然后忍不住低低地笑了起来。嘴角控制不住地上扬。
这家伙……居然就这么陪我“无声通话”了十几分钟?
真他妈……可爱死了。
随后的几天,我好像找到了某种排解思念的奇怪方式。每天下午,或者晚上,我都会找个由头给他打个电话。有时候是问作业(虽然我基本没动笔),有时候是“晴海十剑客”群里有什么八卦分享给他,有时候干脆就是没事找事。
“喂,今天天气真热啊。”
“……嗯。”
“你吃西瓜了吗?冰镇的那种。”
“……吃了。”
“作业写多少了?我一个字没动。”
“……快写完了。”
对话往往简短得可怜,大部分时间都是我在没话找话,他在那边“嗯”、“啊”、“哦”地应着。但渐渐地,他好像也没那么拘谨了。偶尔会主动跟我说一两句,比如“物理卷子写完了”或者“数学最后一道题答案好像不对”。
最长的一次,我们又陷入了那种“无声通话”模式。我戴着耳机,一边假装写作业(在草稿纸上乱画),一边听着电话那头他轻微的呼吸声和翻书声。那种感觉很奇怪,就像他就在我身边,安静地陪着我。心里特别踏实。
当然,这种“电话粥”也不能煲得太明目张胆。有一次,我正听着他那边的动静出神,我妈的声音突然从客厅传来:“商君意!跟谁打电话呢?打那么久!电话费不要钱啊?”
我吓了一跳,赶紧对着话筒压低声音:“我妈!先挂了!”
那边传来他一声极轻的带着笑意的“嗯”,然后迅速挂断。
我拿着手机,心跳还有点快,但心里却甜丝丝的,他刚才……是笑了吗?
除了打电话,群里也热闹非凡。那帮家伙彻底解放了天性。
【江昊:@全体成员峡谷三日游!速来集合!哥的韩信已经饥渴难耐了!】
【张明远:来了来了!五班车队发车!求带飞!】
【贺让: 1!等我上线!】
【王言:带我一个!我玩辅助!】
【高伊:啧,网瘾少年们!能不能有点出息?出来逛街啊!】
【柯静:伊姐,天太热了……不想动……】
【江昊:@商君意 @谢怀意商哥!怀意!来不来?四缺二!】
我拿着手机,看着群里刷屏的消息,又看了看那个灰色的头像。他肯定不在线,或者在写作业,没看手机。
【商君意:不来,写作业。】
【江昊:切!信你才怪!肯定在跟怀意私聊!】
【张明远:就是!重色轻友!】
【高伊:哟哟哟!商君意,暑假第一天就这么用功?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我笑了笑,没理他们的起哄。点开那个灰色头像,打字:
【群裡吵着打游戏。】
过了一会儿,他回了:
【嗯。看到了。】
【你呢?在写作业?】
【……嗯。物理。】
看,就算不见面,也能知道他在干嘛。这种感觉,好像……也不错?
日子就这么不紧不慢地过着。白天睡到自然醒,打打游戏,看看电影,偶尔翻一下暑假作业。下午或晚上,雷打不动地给他打个电话,听他那边的安静,或者聊几句没营养的废话。心里的想念依然存在,但不再是那种烧灼般的焦躁,而变成了一种细细密密的、缠绕在心间的丝线,带着点微甜的痒。
直到暑假开始后的第一个周末。那天下午,我照例给他打电话。响了很久,没人接。自动挂断了。
我愣了一下,没在意。也许在洗澡?或者手机静音了?
过了半个小时,又打了一个。还是没人接。
心里有点奇怪了,平时他就算不方便接,也会很快发个消息过来。今天怎么了?
一种莫名的不安感,像细小的藤蔓,悄悄攀上了心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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