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宴枝眉头紧锁,五指如铁钳般扣住那团正从粘液中挣扎而出的人。
“看你体态和听声音跟老人似的,怎么长得和小白脸一样?”
沈宴枝笑着将指尖扣在那人的额头上,指节发白,力道又加重三分,额头被抓出凹痕,沈宴枝顺势将那人提出粘液石墙。
"啊!"那人被硬生生拔出粘液石墙,一颗头被沈宴枝提溜在手中,其余部位与粘液石墙藕断丝连,密密麻麻织成一张网。
“说出你的名字,我就不杀你。”
"我的名字?"头倏地化作一滩浊液,自沈宴枝指缝间溜走,阴森的笑声在隧道响起,“你不配!”
“哦?”
顾怀君那双金黄色的双眼能看见万物之气,他看到头化作粘液游走在隧道的石墙边沿,像在寻找某个入口。
顾怀君站在沈宴枝后面,往沈宴枝身上打入了少量妖力,帮助沈宴枝看到头的方位。
沈宴枝看着粘液游走了一段距离后,忽而腾空而起,不再是一颗头了,而是一整个人。
沈宴枝勾起嘴角,这人可真眼熟,他没别的优势,但记忆力,呵,可是他的优势。
沈宴枝回忆着先前的梦境,记起梦到了三个人,分别是裴青鹤,柴宽,周散,还有个小孩顾烛南。
裴青鹤五大三粗,络腮胡子围了一圈脸,皮肤黝黑放在黑夜里不亮出一口白牙都看不到他,第一个pass。
柴宽虽然细皮嫩肉了一些,但还是有些肌肉在的,加上妖年轻对自己身材十分满意,他在梦里见到柴宽的时候腹肌,手臂,大腿都是直接裸露出来的,没这么保守。所以如果是他现在死了肯定恨不得就披三块布直接出门,第二个pass。
顾烛南?不熟悉啊,只知道是个小妖,也不知道现在是死是活,先简单排除。
那么剩下只有一种可能了,那就是周散,但现在长得妖不妖,鬼不鬼的,他还真能接受啊。
“现身多好,我还能直接和你相认,周散。”
那人僵了一下,很快又反应过来恢复。即使他神情不变,颤抖的双手还是让沈宴枝看出他在紧张,想来是猜中了。
“都是一起长大的,你怎么还没死?”
话一出口,沈宴枝瞥到他面色阴沉。
“死?说得轻巧,我们没你那命!”
倏地,周散伸出腐朽苍白的手指,粘液在地上发出恶心得黏腻声,伴着粘液,周散快速移动到了沈宴枝面前,伸出尖锐的指甲,指节青筋暴起,试图抓住沈宴枝的脖颈。
杀意扑面而来,沈宴枝微蹲躲过了周散的攻击。
“啧。”
他妖力不强,顶多能自保,如果让他再护一个顾怀君,毫无胜算。
沈宴枝脑子暴风运动。
他该如何带着顾怀君离开这里?
同时一边把周散打来的攻击往一旁打去,石墙瞬间凹了一块,周散下了死手。
沈宴枝猛地冲向顾怀君,抓起他的手就往原路狂奔,时不时回头巩固在逃跑时释放的水墙。
水墙防御力极好,无论多强劲的攻击都能挡住,副作用是每挡一次就要巩固一次,极其耗费妖力。
好在他们快逃出去了。
周散如影随形,他看着沈宴枝拉的人,“呵呵”笑了下:“今天真是个好日子,竟然我看到了我最想见的两个人。”
“什么意思?”周散对顾怀君的恨意溢于言表,他开始好奇了,顾怀君怎么和周散会有交集,毕竟顾怀君还年轻,不可能见到周散。
“什么意思?”周散皮笑肉不笑,周身寒意刺骨。
“当然是字面意思,见到阔别已久的故人,我总得好好打个招呼吧。”他停下攻击,眼神如同钉子一般钉在顾怀君上,“好久不见啊。”
“我刚还在想,谁能靠近天煞孤星命的沈宴枝,原来是你。”
沈宴枝将顾怀君挡在后面,冷冽地盯着周散,“你以什么理由让我来相信你?”
周散迈着小步,气息化作寻常,慢慢地走到了距沈宴枝不足三十厘米处,一只手放在脸庞上,撕下了人皮面具。
“少爷,您猜猜,我现在这幅模样,是谁害得?”一双空洞漆黑的眼眶展现在沈宴枝和顾怀君眼中,周散脸皮被剥下来,鲜红的血肉淌着血,血一滴滴落在地上。
沈宴枝心中暗吸一口凉气,周散这样的外表,死前肯定经历了极大的痛苦。
“你……”
顾怀君立即伸手挡在沈宴枝眼前,虚揽着沈宴枝警惕道:“别看。”带着沈宴枝要往后走。
“等等!”
逃跑的时候他看到石墙上有他进来时没发现的壁画,周散真实性有待考究,但墙上的壁画不可能是假的。
倘若是假的,只能说周散太精密了,这一系列的事都是他一手策划的,就为了引他入穴。
“你拖着他,我去看眼壁画。”沈宴枝最后一次加固水墙,紧接着离开顾怀君的怀里,周身围绕着刚分出的一小块水墙,走到画有壁画的石墙边。
沈宴枝面无表情地望着壁画。
壁画上的妖穿着几千年前的衣服,在一片金碧辉煌的街道上走街串巷,有商人,小孩和老妖,透露着安静祥和的气息。
沈宴枝向左走了一步。
左边的壁画熊熊烈火烧透了巷子,巷子上横尸遍野,有妖披着有帽围的黑外袍,带领着一群妖走在火中吸引了沈宴枝。
烈火像是有生命一样为他们分出了一条通往宫殿的路,尸体在路上铺出了一张软垫,他们踩着软垫走到了宫殿。
沈宴枝摁了摁左边的壁画,“轰隆隆”地声音炸响耳边,紧接着石墙绕着黑袍妖缓缓旋转。
出口就在这了,他不在意通向哪里,只要能离开这里就行。
“小心!”顾怀君突然跳到沈宴枝旁,打飞了周散的攻击。
沈宴枝低声:“跟我走。”
周散眼眶上的肌肉激烈的抽/动着,他听到石墙被打开,腾空一跃,站在两人的去路:“想走?”
“不,想跑。”
“……”
“哈哈哈哈哈想跑?”周散嗤笑:“沈宴枝啊沈宴枝,你什么时候变成了贪生怕死的怂样?以前不是很嚣张吗?什么事都要拦在自己身上,还大放厥词说:‘众生为首,己为末’吗?”
“妖都会变,更何况我是已经死过一遭的妖了,前世的我和现在的我可不一样。”
“真有意思。”周散和恐怖游戏里的鬼一样,忽的冲到沈宴枝脸前,距离不超一尺,“那他怎么说?前世在你身边现世又在你身边,怎么?舍不得旧情妖?”
“闭嘴!”顾怀君死死掐着周散的喉咙,尖锐的虎牙长到了下唇,虎啸声伴随着顾怀君动作越来越大。
“咳……咳…”周散哈哈大笑了起来,“沈宴枝,我真他妈瞎了眼,跟上了你这么个主子。”
“看在昔日的情分上,我就最后和你说一件事,他……”周散使出全身力气指着顾怀君,一字一句道:“是你的杀父仇人。”说完,周散狠狠地抓向自己的胸口,取出了一片透明的碎片,扔到沈宴枝的怀中,亲眼见到碎片融进沈宴枝身上后,周散化作一缕黑烟散在空中。
顾怀君:“他在说谎。”
沈宴枝:“我相信你。”
让他相信一个前世才认识的妖和现在捡来的妖,当然得是自己捡来的有信任感。不信任的话沈宴枝连捡都不可能捡的。
“走吧,周散可能转世了。”周散在亡界也许待了很久,看周散对他的态度,说是恨其实他是周散的执念吧。
两人走进壁画里的隧道,沈宴枝的莲花早就过了时效消失了,现在沈宴枝的妖力也即将枯竭了,所以他们只能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隧道走。
水汽扑入沈宴枝的鼻尖,浓郁的泥土味充斥在空中,沈宴枝拨开藤蔓,一缕亮光投进隧道,沈宴枝借着光走到了隧道外面。
沈宴枝环视左右,沉沉地叹了口气,“怎么走到了山脚下!”他抬头仰望着石庙,拍了拍顾怀君的肩膀,说:“看到它了吗?”
顾怀君抬头望去,看到了了山顶的石庙,点点头。
沈宴枝状似安抚地又拍了拍顾怀君的肩膀,“爬山去找它。”然后他转头扫视了一圈,拉着顾怀君坐在长凳上。
中心公园到了傍晚黄昏时刻,人开始多了起来,凤凰传奇的歌不约而同的在四面八方响起,中年妇女和她们的小姐妹一起在音乐中跳广场舞。
顾怀君坐在长凳上,沉默了片刻,问:“你真的相信我吗?”
沈宴枝稍稍抬头,眨了眨眼,“当然相信啦,你可是我亲自捡回家的,我要是不相信你,早就在花店就赶你走了。”他忍了又忍,还是控制不住地走上前捏了捏顾怀君头上的虎耳。
野外不敢碰到老虎被他捡回家了,还能随便摸,简直捡大便宜了!但是妖要不要绝育啊,要是发情了怎么办?
顾怀君这才反应过来他应激到兽性特征都暴露出来了,他连忙收起兽耳,抿了抿唇,耳垂红得像是要滴血。
沈宴枝撇了撇嘴,以防万一,还是掏出手机发帖问道:“领养了一只老虎,该不该绝育?”
发完帖子,沈宴枝嘴角微微挑起,起身插兜道:“休息够了,我们走吧。”
山坡还是和早上一样,区别是少了瘴气,看来周散就是守山者,周散离开了,爬山的进度也快了不少。
费尽千辛万苦,沈宴枝和顾怀君终于爬到了山顶。
沈宴枝忍着隐隐作痛的脚,走到石庙那被藤蔓挡死的路口。
石庙的藤蔓察觉到有人靠近,慢慢地退开让外人走进来。
“怀君快来!”沈宴枝站在外面等待发令的顾怀君喊。
顾怀君应声走进石庙,与沈宴枝一同寻找云泽和栖念的身影。
沈宴枝绕着石庙走了一圈。
石庙的台阶数不胜数,布满了石庙所有角落,随便走一个都能走到不同的房间里。
顾怀君正在走各个楼梯,而沈宴枝站在一楼,观察到石庙上有处石墙被泼了墨水。
沈宴枝仔细观察了一番,石庙与隧道相似,都有壁画。
刚在隧道过于紧张,忘记他其实在大学时期对壁画研究过。
隧道和石庙的壁画出自同一人,令沈宴枝想不明白的是,明明是同一副画,怎么会有两种画法。
都是妖被烈火燃烧致死,隧道里是巷子上的普通百姓,而石庙的这幅画里妖坐在黄金椅上,面无表情地盯着阶下囚,跪在地上的妖穿着囚服被关在宫殿里的金丝笼里。
墨水把三个妖的面孔全挡死了,沈宴枝看出了他们是发生在同一时期,具体什么故事,他拼凑不出来。
“老板。”顾怀君在石庙走了一圈,终于在一个被堵死的门口闻到了两只小妖——死妖独有的味道。
他立刻焦急地跑到一楼,喊了沈宴枝。
沈宴枝听到了声音,他走了过来眼都不眨,硬深深撕开了门口的藤蔓。
“快走,时间不等人。”
沈宴枝踏进房间的瞬间,眼尖地发现把云泽和栖念带走的黑影跑了!
他刚想追上,却被拉住了裤脚,沈宴枝低头看去,是云泽。
地上铺着软垫,云泽和栖念虚弱地坐在软垫上,云泽扯着笑对沈宴枝说:“哥哥。”
“云泽!栖念!”即使他已经接受了云泽和栖念是死妖,也经不住看到他亲手捡回来,一点一点养好伤的两个小妖倒在他眼前。
云泽伤最重,他嘴角流着未干的血液,嘴巴一张一合,在说着什么。
栖念靠在云泽的后背,头低垂着,手耷拉在腿边。
两人头顶的花都凋零了。
沈宴枝抱起云泽和栖念,妖力如决堤洪水涌入二人体内,却如石沉大海。
渐渐地,沈宴枝仅存的妖力耗尽了。
顾怀君找不到黑影逃生的地方,转头一看,沈宴枝即将昏倒的模样惊得顾怀君冲过去帮助沈宴枝一起给两只小妖输入妖力。
随着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云泽和栖念缓缓转醒,他们睁眼看倒对方光秃秃的头顶,抿了抿唇。
两人齐齐抬头看向沈宴枝和顾怀君,向他们道歉:“对不起,我们不应该骗你们。”
云泽撑着自己,“其实我们一直靠着哥哥的妖气生活,哥哥的妖气就是我们活下来的动力,可是……”
栖念虚弱地笑一声,他给云泽补充道:“这座石庙是我们死妖走到亡界的门,亡界除了我们还有很多死妖,实际上,现在亡界都是哥哥你的族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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