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像老天爷扯断的珠帘,砸在城郊桥洞的铁皮顶上噼啪作响,溅起的泥水顺着洞口蜿蜒成小溪,把十岁的林理困在角落。他穿着定制的小西装,领口还别着家族徽章,此刻却沾满泥点——两小时前,催债的人踹开林家别墅的大门,母亲攥着他的手疯跑,最后把他藏在这,塞给他一块怀表:“等妈妈回来,拿着这个找管家伯伯。”说完,她的身影就消失在雨幕里,再没了踪迹。
高烧让林理视线模糊,浑身发冷,他蜷缩着身子,把怀表紧紧贴在胸口,直到一股焦香混着油脂的暖意钻进来,像只温热的小手,轻轻挠着他空得发疼的胃。林理艰难地抬眼,看见桥洞外的篝火旁,蹲着个穿洗得发白碎花裙的小姑娘。她面前架着块捡来的铁板,手里捏着根细木棍,棍上串着块油滋滋的腰子,在火上转着圈烤,火苗舔过肉面,溅起的油星子落在铁板上,发出“滋滋”的声响,混着雨打树叶的声音,格外治愈。
“你也饿啦?”小姑娘先注意到他,声音脆得像刚剥壳的糖。她是陈鸳,家就在附近的陈家村,今晚偷拿了家里冻在窗台上的腰子——那是奶奶要给爷爷补身体的,她实在馋得不行,又想躲着爸妈的唠叨,才跑到桥洞来。见林理没说话,她小跑过来,把烤得金黄的腰子递过去,指尖还沾着点炭灰:“这是我跟奶奶学的,还加了我自己配的料——就是把干辣椒在石臼里捣成粉,混了点腌菜缸里的粗盐,你尝尝?不骗你,可香了!”
林理犹豫着接过来,木棍烫得他指尖发麻,却舍不得撒手。咬下一口,外皮带着炭火的焦香,内里嫩得能飙出汁,咸香里裹着一丝微辣,暖意顺着喉咙滑下去,瞬间驱散了大半寒意。“好吃。”他含着肉含糊地说,这是他记事起,吃过最香的东西——比家里米其林厨师做的牛排还好吃。
陈鸳笑得眼睛弯成月牙,露出两颗小虎牙,伸手拍了拍他肩上的泥:“我叫陈鸳,鸳鸯的鸳,你呢?看你穿得这么好,是不是从城里来的?”
“林理。”他小声回答,把最后一口腰子咽下去,连带着那点暖意,一起刻进了心里。他想把怀表拿出来给陈鸳看,又怕这唯一的念想丢了,只好紧紧攥着,指尖都泛了白。
那时的他们不知道,这串烤腰子会成为往后纠缠半生的引线。
而不远处的老槐树下,一个和陈鸳年纪相仿的女孩正扒着树干看——她是白依涟,白家真正的千金,因当年医院抱错,因此生活在村里的穷亲戚家。她每天看着陈鸳带着吃的跟小伙伴分享,心里总泛着酸。那是独属于孩童的,幼稚但可爱的少女心事。此刻见陈鸳把烤腰子递给陌生男孩,她悄悄把烤腰子的步骤记在心里:先把腰子切花刀,用盐腌一刻钟,再架在火上烤,记得翻面。可她没看见,陈鸳在撒调料时,偷偷多放了一撮奶奶晒的野花椒粉——那是去年秋天,她和奶奶在山上摘的,晒了整整一筐,是独属于陈鸳的心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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